一周后,顾桢接到同事电话,说手机已经修好。

“可以开机,但这十年前的款现在用是不能用了。”

“里面的数据呢?”

“保存相当完整。”

“谢了。”

大一入学时,用自己打工的钱买的黑色智能机,屏幕碎了半边,不值得修,也懒得换新的,从大一用到参加工作。

顾桢按下开机键,面对输入锁屏密码提示,没有任何思绪,自己的生日、妹妹的生日,几次输入,几次提示错误。

最后他试:20110217。

锁屏得到指令应声而开,壁纸上童年时期的艾斯和路飞映入眼帘。

手指滑动,找到角落企鹅的图标,系统提示版本过旧,无法正常登录。

于是,下载更新、等待更新,每一秒仿佛都被无限拉长,延伸数十倍。

那双天生锋利的眼睛紧盯进度条,严阵以待的架势不亚于盯重要物证。

进度条加载到100%。

旧手机的系统带不起新版本,卡顿更加严重。

界面显示出来的那一秒,寥寥几个联系人,停留在他离开之前的样子。

时至今日,仍记得离开时不能告诉任何人。

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楚航问他十月一回不回家,他说没时间。

再之后,他没有犹豫地按下关机键。

手机上交,干净利落走人,收获的新身份,跟顾桢没有半分关系。

飞机升上万米高空,惦念的人只有顾桉。

任务结束归来,他领回自己的东西,甚至没有想过看一眼曾经的旧物。

外婆外公相继离世后,他生命里能称得上重要的、不过是妹妹和几个生死之交,都在眼前,不在过去。

高中时期或许有过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的女孩子,被他遗忘在回忆深处,不见天日。

半分钟又或者一分钟的卡顿后,霎那间消息井喷。

叫【CanineTooth】的艾斯头像不在线,却出现在所有对话框的最上方。

提示消息数量的红色数字,一直在增长,如同烧红的钢钉猛地刺入眼球。

临行前,他放心不下顾桉,叮嘱过她自己要去执行任务,归期不定,但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只言片语都不曾留给她,她却一直想着他,就好像全世界都默认他已经牺牲,只有她偏执地不愿相信。

怀抱希望而又绝望地一遍一遍给他发送消息,希望某一天某一刻,能听到回音。

顾桢那双手,开枪和武装贩毒团伙对射都毫不含糊,此时竟然不敢点开她的对话框。

界面跳转,几秒之后,满屏的消息笔直投射在瞳孔之中。

从现在回到最初,都是她自说自话,没得到过任何回应——

「2019年6月20日:顾桢,我是沈肆月,我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