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四,谢及音有临盆迹象,裴望初整日陪在她身边,待她睡着,才寻隙走到外面处理急务。

严冬风雪寒,冻得郑君容脸有些僵,他将陈留递来的急信念给裴望初听,“……徐之游已将近一旬未与线人联络,怀疑可能是被蔡氏的人察觉,下了毒手。”

“陈留还有别的动静吗?”

“上个月中旬开始,大量征役百姓入山,伐薪烧炭。”

“这时候烧炭,到底烧的是炭,还是别的东西?”

身后的显阳宫里有了动静,开始叫人往里端热水,裴望初回身望了一眼,问郑君容:“王瞻到哪里了?”

郑君容半个时辰前刚收到信,“今夜因雪歇在涿郡,最迟后天就能到达洛阳。”

屋里隐约传来痛吟声,裴望初转身朝里走,飞快吩咐郑君容:“叫王瞻别磨蹭,等他一到洛阳,咱们就动身去涿郡,你速去准备。”

“是。”郑君容领命即走。

风雪渐烈,屋里的火盆噼啪作响,稳婆在旁边走来走去,谢及音疼出了满身汗,向身侧一抓,握住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是裴望初。

“好疼啊,七郎……”她眼里有了泪光,“生完这个,再也不生了……”

“好,都听阿音的,”裴望初想给她擦汗,手抖得险些拿不稳帕子,低声恳求她,“劳你辛苦些,把这个平安生下来,好不好?”

谢及音含泪点点头。

稳婆只当他是拿话安抚皇后,也顺着话安慰她:“您不必害怕,这孩子胎位很正,是个孝顺的!”

这话不全是安慰,谢及音确实养得很好,子时开始发动,寅时初就成功将孩子生了下来。

稳婆将婴儿擦干净,检查一番后,用红缎襁褓裹住,递给裴望初,“恭喜陛下和娘娘,是位公主。”

婴儿哭得中气十足,谢及音闻言,缓缓转过脸,裴望初将孩子抱给她看,握起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婴儿柔嫩的脸颊。

“咱们的女儿,生得很漂亮。”裴望初低声道。

是很漂亮。听说有的婴儿刚出生时又红又皱,像个刚刨出地的红薯,但小公主一出生就很好看,粉润莹莹,像个裹了粉的团子。

“外面雪停了,是祥瑞啊!”识玉在外间惊呼到。

谢及音闻言轻笑。

新的床铺已经收拾干净,裴望初小心将她抱起来,安放在温暖的柔软的锦被里,掌心轻轻覆在她眼前,“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儿守着你们。”

这一觉直睡到了天光大亮。趁她睡着的时候,裴望初用热水拧了帕子,帮她把身体擦拭了一遍,这事他夏天时也做过许多次,从未惊扰过她,这次也一样。

身上十分干爽,被子里柔软温暖,谢及音懒洋洋翻了个身,觉得有些饿了。

细长的指节挑开床帐,裴望初正抱着小公主,含笑望向她。

“炉上温着参汤和甜粥,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