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滋味。父亲固然是个谄媚佞臣不假, 他向建阳帝投诚, 背弃了自己身为襄国人的尊严,自然令襄国旧民们唾弃。但换个念头再想想,如果没有他,那么靖宁伯府也就不复存在了。

她们这群妇孺,又会有怎样的下场?

她们能活着,且能活得这般富贵安泰,说来说去,到底还是借了他的光。

太微心里五味杂陈,望着碧珠又问了一遍:“是在路上还是已经回来了?”

碧珠踟蹰着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她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担心太微会嫌她无用而发怒。

但明明前一日,她面对太微时的态度还是那样得敷衍和轻慢。就是碧珠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只是看着太微沉下来的眉眼便心生惶恐。

碧珠将自己的脑袋一点点低了下去,轻声询问:“不若,奴婢再去打听打听?”

太微面沉如水,静默了片刻后道:“不用去了。”

如果伤情严重,自然会有人来知会她。

她要做的,能做的,只有一个等字。

时间突然变得很慢。

她微微垂眸看向地上的镜砖,干净而明亮,像是能照见她内心的挣扎和烦闷。她依稀还记得父亲去世时,失去了主心骨的靖宁伯府是怎样一副不堪的模样。

那样的日子,绝不比现在好过。

眼下的靖宁伯府,还不能没有他。

太微低头沉思着,忽见碧珠再次入内来寻自己,面色是比先前报信时的更要难看。

太微不觉站起了身。

碧珠一面去雕了缠枝萱草纹的衣柜前翻找起来,一面声音焦急地道:“姑娘换身什么衣裳?鸣鹤堂那边差了人来传话,让您几位都赶紧去垂花门口候着伯爷!”

太微眼神一凛:“去门口候着?”

碧珠头也不抬,急匆匆找出身杏花白的裙子来道:“是呀!刚刚才来的!说是几位姑娘那边都派了人!”

“那就不必换了!”太微当机立断,“就这般去。”

祖母要她们姐妹齐齐去门口候人,只怕父亲伤情不轻。

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竟然还要她们更衣……

想来是惦记着建阳帝会派人送父亲回来。

因是在猎场受的伤,这护送的人选不定会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大人物。

她们一来不能丢了靖宁伯府的脸面,二来好生打扮齐整了出去没准就叫谁看中了。祖母算盘打得噼啪响,连儿子受伤了也还惦记着旁的,实在是了不得。

太微抬脚径直往外走去。

碧珠眼瞧着,慌忙丢开了手里的裙衫,也急急跟上。

谁知到了垂花门边,还有来得更早的。

四姑娘祁茉已拿着帕子正在轻轻擦拭眼角,像是哭过了一回。

太微嫌她晦气,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么梨花带雨的,竟比往常看起来更美。

到底是不止她一人看穿了祖母的心思。

正想着,剩下的几个也都渐次到达。很快垂花门口便站了个严实,姑娘们站前边,丫鬟婆子跟在后头。等到祁老夫人来时,已是满满当当。

她火眼金睛的,一下就看见了太微不曾更衣梳洗过,顿时沉下了脸。

然而不等她开口,外边已有人匆匆来禀说伯爷回来了!

祁老夫人眼神一变,立即领人往前头迎去,一边忧心忡忡地道:“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呀……”

念叨着,靖宁伯祁远章也进了门。

他躺着,叫人从门外抬了进来。

太微心里一惊,莫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