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霍临春的。

这几个人, 从一开始就候在临平。

如此安排, 只能是国师的计划。

想必洛邑那边也一样有人在等着。他和太微两个人,能去的,要去的地方,拢共也就那么几个。

墨十娘从树上下来,坐回原处:“国师还真是个怪人。”

搜罗了那么久的地图,说丢出去便丢出去了,说不追杀就不追杀了,好像真拿他们几个当器具,全然不再视作威胁。

看来一个人,总想着一件事,天长日久的,难免疯魔。

墨十娘又咳嗽两声,吃了一丸药。

太微望望天色,低声道:“似乎有雨。”

时辰不早,但他们头顶上的天空还是雾蒙蒙的白,并不透亮。

山风拂在脸上,也因为水汽而稍显厚重。

四个人又略歇了一会便动身了。

距离太微离开京城,已经过去快一个月。这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耗费在路上,因此他们也有了许多可以用来思量的间隙。

譬如国师究竟想要什么。

又譬如,建阳帝为何如此放任国师……

任他劳民伤财,修建什么通天高塔。

毕竟,如果那塔是建阳帝下令命国师所建,那不管如何夸大,如何胡来都说得过去。可塔是国师要建的,仙人也是国师要寻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国师的愿望,而不是建阳帝的。

一个国师,又不是太上皇,他凭什么?

真的只是因为情深义厚?

恐怕未必。

而国师,既然把人派到临平,那必定已经查过太微祖上旧事。不知他查到哪里,又有几分笃定太微那位失踪的老祖宗和仙人有关,但他查完,只选择按兵不动,可见相信得紧。

而今,他的人在临平见到了太微一行,也就知道地图的终点在这里。

剩下的,不过是山雨欲来。

太微一步步往上走。

穿过长草,越过大树,风变得更加湿漉,但雨始终没有降下来。

和晏先生几个会合时,天色已是黑沉沉。

他们在昏暗中交换信息。

晏先生道:“这座山上发生过怪事。”

他的声音不大,口气也平静,但话出口便像惊雷。

薛怀刃问:“什么时候?”

晏先生道:“百年前。”

那几本破县志,几乎要被他翻烂,可有用的只是寥寥数句。若不是知道太微祖上和这座山的存在,也不会有人想到要去翻什么县志。

他回忆着道:“有樵夫称,某日天火坠落,发出巨响,走兽四散,他悄悄过去看,看见一具巨大的古怪铁尸。”

“……”

沉默在风里弥漫。

晏先生笑起来,压低声线道:“听着虽然可笑,但你们想想那樵夫说的天火。”

太微眉头微蹙:“既然是巨大的古怪尸体,那难道除了他便再没有人见过?”

“还真没有。”晏先生道,“据县志记载,樵夫因为受惊昏迷,醒来再去便只见焦土,什么怪东西也没有。”

“因而天火坠落的事虽然被记录了下来,却并没有证据。”

当然,如果有物证,哪里会等到他们来找。

太微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虽说是异闻,但类似的事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天上坠物,过去也曾有过。

掉下来的东西,多半是石头。

通常不大,小小一块,可樵夫说他看见的东西——

是巨大的古怪铁尸。

巨大到底是多大?

尸体,又怎么会是铁的?

是什么样的尸体?

鸟兽还是人?

太微的头,又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