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荆寒章从未见过晏行昱像个孩子似的哭成这样。

晏行昱平日里往往都是内敛克制的,仿佛将所有情绪都不着痕迹地压在最深处。

他被送到寒若寺后,便开始受摄政王的旧部培养,加上心疾的缘故,更是不能将情绪泄露半分,哪怕在澎湃的情绪也要细水长流似的一点点往外渗,仿佛琢玉时打磨籽料一般。

如此反复数年,才雕琢成一个为父复仇的完美的摄政王世子。

晏行昱从来都只是在荆寒章面前掉泪,那寥寥几次也是安安静静地落泪,忍不住时会泄露一声如小兽呜咽似的泣音,很快就会平复。

而这一次,晏行昱拽着荆寒章的衣襟,仿佛漂泊数年终于寻到港湾的小舟,遍体鳞伤地在荆寒章的怀抱中卸下所有防备。

荆寒章听着他如同孩子似崩溃的哭声,眼圈发红,将他抱得更紧了。

幼时只和晏行昱有过半日的相处,荆寒章却很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的小行昱虽然身体病弱,但性子鲜活满是朝气,眸里也都是如星河般璀璨的光芒,好像什么都不能磨灭半分。

十几年过去,那个会奶声奶气唤他哥哥的孩子被那群人硬生生逼成这番模样,荆寒章心疼得恨不得杀光所有人来替晏行昱泄愤。

他现在不敢去多想其他的,把晏行昱哄好才是当务之急。

晏行昱哭得脸都花了,他眼眸放空,拽着荆寒章的衣襟,呆呆地看他,喃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在荆寒章离京的两年,晏行昱写过无数封的信,全都是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却一封没寄出去。

现在,他放下心中所有的负担,终于可以不管佛经,不去顾忌那所谓的杀孽,用真正的自己问上荆寒章一句。

何时归?

荆寒章将他脸上的泪痕擦干,心口几乎要炸开,他强行忍着,咬着牙低声道:“我已经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晏行昱呜咽一声,将额头抵在荆寒章胸口:“我以后再不骗你,你也不要骗我。”

荆寒章:“好。”

对现在的晏行昱来说,再多的话都不管用,他现在的脑子根本理解不了太多,那简短的应答承诺才是他最需要的。

晏行昱哭过一场后,很快就安静下来,看的荆寒章心更疼了——哪怕这个时候,晏行昱依然不会轻易放任自己情绪失控太久。

今日一遭晏行昱有些元气大伤,等到哭声止住,他也浑身瘫软地靠在荆寒章怀里沉沉睡去。

荆寒章一把将他接住,轻手轻脚地将他抱回了自己房间。

两人离那火堆太近,头上肩上已经落了一层佛经燃烧后的灰烬,轻轻一层把脸都抹花了。

荆寒章把他放在床榻上,后知后觉到自己身上刺鼻的味道,他正要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掉,在榻上的晏行昱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梦呓道:“殿下。”

荆寒章赶忙回握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