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雪和岑露白在A国过完七夕求完婚,本想再多留几天多逛几个地方的,可没想到,刚过完七夕两天,国内就传来了消息——谈殊如在去往剧组聚餐的路上出了车祸,同车的除了司机重伤,还有一个女性友人伤势也不轻。

姜照雪刷到新闻图时,心就咯噔了一声,顾不上考虑国内时间现在是几点,立刻给容稚拨去了电话。

她担心谈殊如的情况,更担心那模糊不清的现场图里,那个看起来伤势严重的所谓女性友人会不会是容稚。

她在心底里祈祷着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可电话却还是在她的祈祷声中响起了冰冷的机械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姜照雪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岑露白在书桌前处理文件,察觉到了她的表情不对,关心她:“怎么了?”

姜照雪一边点下回拨,一边长话短说给岑露白解释:“谈姐路上出车祸了,不知道容稚是不是也在车上。”

岑露白的眉头登时也蹙了起来,神色凝重。

还要再说什么,手机那端终于传来了回应声:“你好,照雪吗?我是谈殊如。”

声音沙哑透着疲倦。

姜照雪心脏顿时怦怦乱跳,整个人神经都绷到极致。

她无措,忐忑地关心:“谈姐,怎么会是你接电话?容稚呢?我在A国,看到消息说你出事了?”

谈殊如静默两秒,回应:“嗯。我们去参加剧组聚餐的时候,司机为躲避一辆突然失控的大车,撞到了路边的桥墩。因为车上后座的安全带卡扣难系,我和小稚都没有系安全带,小稚为了保护我,伤到了头部,右肩肩骨和右腿腿骨都骨折了。现在她刚做完手术,已经醒了,但还在重症监护室中。医生说她脑袋里有血块,不确定后期能不能自行吸收。”

她声音很轻,仿佛已经累极了,再挤不出一丝情绪。

姜照雪心一直紧揪着,听到她说容稚已经醒了,才稍稍安些。她分出神关心:“那谈姐你呢?你还好吗?”

谈殊如应:“我没事,只是一点小擦伤。”

话音刚落,姜照雪就隐约听见电话那段似乎有一个急躁的女声在惊呼:“祖宗啊,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和你说了媒体记者都在往这边挤吗?你再不走,一会儿就要被包圆了,我们赶紧先转移好吗?”

谈殊如不知道捂住话筒说了些什么,姜照雪听不清楚,但大概能猜测到她那边的境况了。

她忙善解人意地表示:“谈姐,你那边有事的话,你先忙。”顿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岑露白,岑露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办公桌前的窗边,也在打电话了。来不及询问岑露白,她先斩后奏:“容稚那边有人在照顾吗?她家里人知道吗?没有的人话,我现在马上订机票回去。”

谈殊如很快回答:“不用,我照顾她就好了。”

语气斩钉截铁。

姜照雪怔了怔,只好回答:“好,那……先麻烦你了。”

谈殊如欲言又止,像是想说什么,沉默了几秒,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应了声好,又和姜照雪说了几句容稚的情况,而后挂断了电话。

姜照雪心神不宁。

她打开搜索页面又搜了一会儿相关的新闻消息,终是放心不下,抬头想和岑露白商量回国,岑露白却先她一步走回了她的身边。

“我问了遥遥具体的情况,遥遥说容稚腿上和肩上的伤都没有大碍,只是动过手术后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脑袋里的血块会比较麻烦一点,我让她联系专家过去会诊了。舆论那边在发酵,她会联系殊如公司那边,想办法一起压一压的,你别担心。”她温声开解,主动地帮她安排好了一切。

姜照雪怔住,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忍不住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感动得无以言表。

“你怎么这么好啊。”

总是这样妥帖,这样像及时雨,这样让人安心。

岑露白淡淡地笑。她亲亲她的发顶,帮她把她想说的话说出口:“回去吧?容稚那边应该需要人,殊如毕竟是公众人物,长期待在医院应该也不方便。”

完全是当下姜照雪的心思。

姜照雪轻“嗯”一声,有些歉疚:“对不起,我们本来说好了还要去你之前养伤时很喜欢去的那个剧院。”

岑露白温笑:“说什么傻话,这有什么对不起?剧院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去的。”她换了语气,一副探究的模样:“还是你不把我当容稚的朋友?又或者,容稚其实一直没把我当朋友?”

姜照雪:“……”

“说不过你。”她被逗笑,用下巴蹭蹭岑露白的肩膀,认错:“好嘛,是我说错话了,你别和我计较。”

岑露白宠溺地轻笑。

两人很快收拾了行李,定了次日最早的航班赶回去了。

万幸,容稚手术后身体机能恢复得很好,姜照雪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落地,抵达医院时,容稚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入了岑遥特意为她安排的单人间普通病房了。

病房外的走道上,有岑露白调过来的保镖在驻守,杜绝了媒体人的打扰,给容稚和谈殊如开辟出了一个清静、安全的空间。

姜照雪和岑露白敲响病房房门时,耳尾风似乎就有听见她们在争执什么,好像僵持不下,但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谈殊如来应门,打开门,迎接她们的面容看上去就有点怪怪的。

眼圈有些红,一双惯来带笑的桃花眼里有来不及掩饰的水波,似乎有些气急了。

容稚靠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着,似乎也不是很愉快。

姜照雪和岑露白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后悔——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好在容稚没有让她们尴尬太久,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和她们打招呼:“不是和你们说了不用特地回来吗?我没事的,你看你们,蜜月也不好好过,我岂不是罪过大了。”

姜照雪看她还有精神开玩笑,心口微松,也被她带出了些笑意,嗔她:“你真想让我们好好度蜜月,就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她把带来探病的花束和水果礼盒递给谈殊如,询问:“谈姐还好吗?医生那边有再说什么吗?”

谈殊如也整理好了情绪,恢复了往日的温婉体面,颔首说:“我还好,小稚这边,多谢你和岑董帮忙,会诊的专家看过了,说血块应该可以吸收的,目前先静养为主就好。”

姜照雪放下心来:“那就好。”

“媒体那边也是,谢谢岑董和小岑总的帮忙,不然怕是不知道要发酵成什么样了。”

岑遥在岑露白升任董事长后,也升任了岑露白曾经担任过的职位上了。

岑露白摇头:“朋友间,不必说这样客气的话。”

谈殊如微微笑,承下了她们的情。

容稚突然开口:“那我脸皮再厚一点,都已经麻烦岑董你和姜姜这么多了,再麻烦你们一点行不行呀?”

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姜照雪笑应:“怎么啦?”

容稚说:“帮我找个护工行不行?”她比了比自己的肩膀,又比了比自己的腿,示意姜照雪她此刻完全不能自理的境况。

这几天都是谈殊如在跑前跑后地照顾她,她实在不想再耽误她时间了。

可她话音刚落,姜照雪还没有应话,谈殊如便蹙眉不悦地叫她大名:“容稚,你一定要这样吗?我这两天到底是哪里照顾得不好,让你不顺心了?”

容稚低着头不看她,闷声说:“没有,姐,你照顾得很好。只是,你也有你的事要忙呀。”

“我说了现在除了照顾你,没有别的事要忙了。”谈殊如的声音沉了下来。

容稚的声音也跟着低下,回敬:“谈殊如,我不要你的同情,你也不用勉强自己。”

谈殊如咬唇,启唇又抿唇,整个人克制情绪到有些两颊泛红:“我说了我不是,你……”她似乎想说什么,但碍于姜照雪和岑露白在场,不好说出口,张了张口又抿上了。

姜照雪和岑露白难以自处。

容稚却干脆不再和谈殊如争辩,直接扭头对着姜照雪和岑露白恳求:“姜姜,你帮我联系个护工,然后帮我送姐姐回去吧,她还有好多工作没处理呢。”

她怕谈殊如独自叫车回去会被记者围堵。

姜照雪有些为难,岑露白不着痕迹地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先下楼。

姜照雪便答应:“好。”

她和谈殊如交换眼神,示意她:“谈姐,我先送你下去吧,这里有露白,正好她联系一下医生再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谈殊如接收到她的讯息,欲言又止,深深地看了容稚一眼,实在无可奈何,只好以退为进,叹了口气先答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病房,走道里只有彼此凝重的呼吸声和高跟鞋起伏的敲击声。

“照雪,就当帮我一个忙吧,先不要帮小稚联系护工可以吗?”半晌,谈殊如才开口请求。

姜照雪侧目看着这个美丽温婉的女人,也有些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她没有马上答应,只是问:“谈姐,一起去车上坐一会儿好吗?”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谈殊如没有拒绝。

库里南就停在医院负一层的地下车库里,两人搭乘电梯下去,很快便走到了。

司机还在车里等待指示,姜照雪轻敲车窗表示:“郑叔,我和朋友说一会儿话。”

郑叔立刻下车,识趣笑道:“好嘞,太太,那我去上面抽根烟,有事你叫我。”

“好。”姜照雪笑应。

她为谈殊如拉开车门,谈殊如跟着上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车外的浊闷空气,气氛却依旧压抑。

姜照雪静了一会才开口:“谈姐,其实容稚说得对,你在医院照顾她不太方便的。”

“可我想。”谈殊如轻轻开口,嗓音温和,态度却很坚决。

姜照雪迟疑:“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本来作为朋友,这不该是她插手的事。

可是如果真的是因为同情,谈殊如再次容许了容稚的亲近,那对容稚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

她没有办法助纣为虐。

她说:“谈姐,你已经知道容稚对你的感情了。如果真的是因为同情她的话,容稚可能受不起了的。”

本来容稚都已经死心了的,何必再让她生出留恋,再痛一次呢。

谈殊如咬唇,垂下了睫,半晌才应:“不是同情,是喜欢。”

她说:“我喜欢她,所以想陪着她,照顾她的。我不想假手他人,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医院。”

姜照雪怔住。

谈殊如抬眸望向她,忽然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你也不信是吗?”

像是自嘲。

姜照雪长睫扇动,没办法应不是。

毕竟从星星瓶被发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当初谈殊如拒绝的态度那么坚定、那么避之唯恐不及的,怎么就突然因为容稚的受伤而峰回路转了?

她的没否认,间接地表明了她的疑惑。

谈殊如侧头看向车窗外幽静的过道。

静默几秒,她说:“我从来没有不喜欢她。我只是觉得,我和她,不合适。”最后三个字落下,轻轻的,像含着无限的苦涩与遗憾。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从十几岁的时候,容稚搬进她家的隔壁,成为了她的小尾巴开始,这个女孩就住进了她的心里。

她陪着她逐梦,她陪着她长大。她们一起度过过无数个难熬的漫漫长夜。她看着容稚从一个内向腼腆、爱哭怕黑的小孩,一天天长大,长成了俊秀明媚、阳光窈窕、人人瞩目的模样。

她比谁都高兴、比谁都骄傲、比谁都欣赏她。

十八岁那一年,容稚高考结束,她和朋友一起带着她去海边度假,少年人倒退着在沙滩上漫步,神采飞扬、大言不惭地盯着她放话:“谈殊如,以后我就是大导演了,我要让你做我的御用女主,再也不让人欺负你”时的明亮眼睛,谁看了不会心动?

那天晚上,她抱着吉他在帐篷前的篝火旁浅唱低吟,长手长脚,细腰如竹。海风吹动起她的白色衣角,吹拂开她乌黑的长发,露出她年少如月般的明朗面庞,整个人像在月下生辉。

所有朋友都在偷偷问她:“哟……殊如你这个妹妹不得了啊,是不是弯的啊?有没有女朋友呀?这长得也太招女孩子喜欢了吧。”

她怎么会没有恍惚过。

可是她想,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呢,容稚是妹妹啊,她也只是把她当姐姐罢了。

那时候,国内同性还不可婚,舆论压力很大,她根本不敢把容稚往这条路上带。明明有更平坦的大道可走,她何苦把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往艰难险阻的地方带去?

所以转头她就把那一瞬间的恍惚与心动压下了。

当朋友,可以更长久,她说服自己。

一十四岁那一年,她因为过于清高,不愿意听从经纪人的安排在酒桌上对着大腹便便、对她动手动脚的老男人曲意逢迎,得罪了人,事业全面停摆。一个合作过的、颇有人脉的男摄影师为她打抱不平,给她递来许多机会,为她牵桥搭线。

她能接受他的外表,欣赏他的才华,也感谢他的雪中送炭,于是他成为了她的第一任男朋友。

她告诉容稚她谈恋爱的消息时,容稚有流露出过一丝难过,她察觉到了。

她问她怎么了,容稚说,就是觉得姐姐以后有更重要的人了。

她以为她是小孩子占有欲心理作祟,安慰她:“不会的,你和他不一样,不能比较的。”

容稚大抵以为是亲情、友情与爱情是不能比较的。其实不是的,是谁都不能与她比较。她是她心里,最特殊的存在。是除开父母外,她最重要、最割舍不下的人。

后来,这一任男朋友在四年后偷偷戳破避孕套、偷换她的长效避孕药,企图让她奉子成婚、从此退圈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她无法接受,在他指责她永远冷静、永远高姿态、根本捂不热、大闹一场后与他并不算体面地分手了。

容稚知道后,怕她受委屈,立刻赶来给她撑腰,陪她度过了一段失恋时光。

那时候夜间闲聊,不知道怎么聊聊到了容稚怎么一个大学过去了,一点情况都没有,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没有告诉她。

容稚差点就指天发誓了:“我没有!”

她被她逗笑了,笑话她:“所以为什么不谈恋爱呀?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说起恋爱经倒是头头是道哦。”

容稚说,她是无性恋,对谈恋爱没有兴趣,不想谈恋爱。

谈殊如信了。她以为她是还小,还没有开窍,还没有遇到那个喜欢的人的。

很多年后,她再一次分手,还是容稚在陪她,她们在剧组里朝夕相对。

她又一次在容稚身上感受到了那一种她从未在别人身上感受到的,蓬勃的心动与躁动,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像是渴望着与生缺失、毕生寻求的另一半圆满。

可是她已经不敢想了。

她历经千帆,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逢场作戏多年,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十一岁,和容稚一样干干净净、纯纯粹粹的谈殊如了。

她配不上容稚了。

容稚值得更好的人。

所以那一晚容稚生日,容稚喝醉了,给她看她藏起来多年的星星瓶,给她看她赤裸裸、血淋淋的真心时,她抚摸着那一颗颗星星,哭了很久很久。

她说不清自己是在哭什么,是在为容稚难过,还是在为自己难过,又或者是在为那些年里,她们明明本可以无数次交汇却无数次错过的夜晚而难过。

不论如何,她知道,她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所以她不敢、也不能接受。她收起了容稚一十岁那一年写着“谈殊如,我喜欢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的那一颗星星,是接受,是拒绝,也是留恋。

她的理智让她盼望着容稚忘了她,开始新的、应该属于她的明明净净的感情生活,可心底里却也隐隐地、卑劣地期待着什么。

她不敢承认,更不敢深思。

所幸容稚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干干净净,几乎不再有任何的联系。

直到这一次她们一同受邀出席这次剧组的聚会。很意外的,容稚也来了,被不知内情以为她们关系一如之前要好的剧组同事们安排同乘一辆车转场去往餐厅。

一路上,她们尴尴尬尬、客气疏远地坐着,容稚除了最开始在所有人面前出于礼节地与她对视,打了个招呼外,与她几乎再无眼神交流。

谈殊如几乎要以为,容稚是真的放弃了,放下了。

可是意外来临的那一刻,她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反身抱住了她,以血肉之躯筑成了保护她的铜墙铁壁。

她满头是血地昏迷在她身前的那一刻,谈殊如心神俱裂。

她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纠结、自卑、自轻自贱都没有意义。

人生苦短,谁能够预料到下一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能够保证,她们就一定有那样长久,需要她为她筹谋的未来。

她为什么就不能够抓住这个深爱着她、她也深爱着的人,给予她所能给她的所有快乐。

到底为什么,她们要一直遗憾。

她后悔了。她在心底里祈求,只要容稚好好的,只要容稚还喜欢她,不管以后容稚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因为听到更多关于她过往感情生活的风言风语而无法接受她,她都要和她在一起。

可是出乎意料的,容稚明明还喜欢着她,却不愿意接受她了——她不相信她是真的喜欢她、真的想和她在一起。

她总觉得她的转变太突然,是出于对她受伤的愧疚、出于对她苦恋不得的同情、出于对她的爱护的惯性,才宁愿委屈自己,欺骗她是喜欢。

谈殊如无奈又心疼。

她请求姜照雪:“照雪,再让我试试吧,我想和她在一起。如果真的不行,那时候再麻烦你和岑董,可以吗?”

姜照雪望着女人真挚诚恳的面容,没有办法不答应。

容稚对谈殊如的心,她比谁都清楚。既然互相有情,她便盼着她们能好,有情人早日终成眷属,不要再蹉跎时光了。

她答应:“好,那我就先不联系护工了,有需要的话,谈姐你随时和我联系。”

谈殊如浅浅笑开,温声说:“希望没有这个时候。”

姜照雪也跟着笑。

她没有强硬地要司机送谈殊如离开,而是发了短信,让岑露白找个时间下来,把空间和时间重新留给了容稚和谈殊如。

谈殊如再次踏进病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自若地合上病房门,反锁了,而后去拉病房的窗帘。

容稚看到她去而复返,愣愣的:“你……你怎么……”

“又回来了是吧?”谈殊如把窗帘拉严实了,温笑着接话。

容稚不吭声了。

谈殊如莞尔,目光里流露出爱恋与温柔。

她朝她走近,反手拉背后连衣裙的拉链,无袖的连衣裙在她动作的起落间很快滑落,雪肩酥—胸、纤腰长腿、冰肌玉骨,顷刻间在容稚眼前盛放。

容稚脑袋嗡得一声,整个人都被炸懵了。

“你……你……你干什么?!”她结结巴巴,扭开了头,整张脸都烧红了,根本不敢直视谈殊如。

谈殊如轻声地笑。

她把胸衣和内裤也解了,忍着羞耻,赤—身—裸—体地朝容稚走近,单膝抵在容稚的床上,呼唤她:“小稚,你看着我。”

容稚哪里敢看。

她心跳声大得像打雷,整个人都热得有点发晕了。

谈殊如叹气。

她避开她受伤的位置,伸手抱住了她,轻声问:“这样都不足以证明,我是真的喜欢你吗?”

“如果可以,我想给你。想过很多很多次。”她呼吸滚烫,在她耳边倾诉衷情。

容稚觉得自己要烧熔在她的怀里了。

她垂着头,喉咙滚动,掐着指腹,好艰难好艰难才抵住渴望与诱惑,哑声问她:“谈殊如,你到底……为什么……”

声音里有隐忍和委屈过度而带出的哭腔。

谈殊如的喉咙因她的哭腔也有了涩意。

“我不敢。”她哑声说:“小稚,我没有不喜欢过你,可我不敢和你在一起。”

“一十一岁的时候我不敢,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三十一岁的时候,我也不敢,我以为我已经没有资格喜欢你了。”

“作为朋友,我可以对你坦坦荡荡,我自信我的人格清清白白,可是作为恋人,我不敢,我觉得难堪,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我的过去你一清一楚,我不是像你身边其他的朋友那样,干净纯粹得像一张白纸。”

“我总觉得,你值得更好的……”她说得艰涩,还未说完,容稚抬起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捂住了她张合的唇。

她说:“你不要说了。”

她不想再听她心爱的人说这样贬低自己的话。

“我信你了。”她说。

“谈殊如,在我心里,你就是那个最好的人了。”她眼底有流动的水光和熠熠的星辉。

谈殊如颤了颤睫,桃花眼上扬,带出了一个明媚的笑。

她没说话,用唇亲吻容稚的手心。

容稚浑身像过电了一般,怔怔地注视着她,半晌,忽然收回了手,单腿跪坐了起来,仰头吻了上去。

横冲直撞,却让撩人心弦,谈殊如含着笑护住她,情—动非常,甘之如饴。

唇齿交—缠,气息交融,属于她们的迟到乐章终于被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