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自行车滴滴滴,唐大虎拉了对方一把,两人走上行人道。

“兄弟,这边。”

“杨占强在货运上待了这么多年,认识的人也都不少,这些年火车站附近派出所都跟他有些交情。”这话也就暗示了,派出所那边杨占强也有人。

是别人可能不会透露那么多给唐大虎,可这人偏偏是王福全。

于晚枝之前大闹一场,自然是让王福全捡了个漏,他也好事做到底,送个人情出去,见唐大虎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假装着顺路,两人往南大那方向走去。

王福全嘿嘿一笑,接过来续上的那根继续讲。

原来杨占强的原配老婆并不是谢志梅,这谢志梅还是后头娶的,杨占强原本的老婆是在他农村老家找的,跟他同龄,名字叫什么都没人记得了,十几年前他原配媳妇生了病,杨占强这种职业,又是要经常出门的,于是请了个年方十八的小保姆来照顾他媳妇。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病的也不是很严重的杨占强媳妇看着看着就不行了。

后来就死了。

再后来,剧情一如既往的老套,听说为了早点结婚领证,杨占强甚至连原配老婆的灵堂都没进去,怕给他招来晦气,还没出头七呢,这两个狗男女就摆了酒结了婚,那小保姆就是现在的谢志梅。

其实谢志梅长的也挺普通,但抵不住人家年轻啊,杨占强对这个年轻的老婆百依百顺,连自己亲闺女都赶了出去,后来又给谢志梅搞了这么一个摊子。

谢志梅以前也是没个正经工作的,但自从做了老板,生意看着不好的店居然让杨家富裕了起来。

王福全有意无意的就透露了一下,杨占强利用站里的资源,没少给自己谋私利,家里条件好着呢,这谢志梅来开店其实也不是生活所迫,人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干,再说了火车站开店确实也赚的不少......

报复心又很强,惹上这样一家人,就跟惹到了苍蝇蚊子一样,粘住你不拍死怕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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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虎去到学校,先去找韩学礼。

韩学礼还不在,刚好看见萌萌跟一个小孩儿一起玩,唐大虎叫了她一声,萌萌便带着舅舅哒哒哒往大学跑,还跟舅舅说爸爸这会儿通常都在实验室。

“舅舅,我妈妈呢?”

“妈妈有点事儿。”唐大虎看着这么小的小女孩,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咱们先去找爸爸,晚上跟舅舅去外公外婆家,待会儿让二舅妈带着你可好?”

“我妈妈有什么事,今晚上不回来了吗?”

唐大虎现在才觉得,自家不会讲话的雯雯还是好糊弄点。

这孩子再这样问下去,他该怎么接话才好啊。

不过找到了韩学礼,唐大虎就解脱了,把事情始末原委跟妹夫说了一通,见妹夫皱着一张脸,还以为他嫌唐小丽惹来麻烦了呢。

他性子又燥,又不像唐大龙脾气那么好,差点就要跟韩学礼直接呛上。

却听见韩学礼说:“这件事情难办,我要找找人,刚好我有个学长是军方系统内的,我先联系他看看他在公安系统有没有熟人。”

心下才稍微宽慰了些。

大学生的交际圈可真广,连军方的人都认识?

唐大虎现在才觉得,小妹找的这个女婿果然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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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派出所里,杨占强正气势汹汹的杀过去,就准备找派出所的所长。

他在这一带管货运,货运上经常有事儿也需要跟派出所打交道,双方之间关系很好,而他手里有批货运的权利,这年头只要能搞来火车皮,简直是能呼风唤雨,是以他级别虽说不高,但手里的权利比管着客运的那些大站长要牛得多。

“草她奶奶的,是谁弄伤了我爱人的脚,现在不是搞治安严打吗,这种人还不抓起来枪|毙!”杨占强现在牛气了,动不动就是要把人抓起来,这回更是开口闭口就要给人枪|毙,他只是听说谢志梅的脚给人砸了,还不知道原委,也不知道叫他知道拎着武器去人家店里的是他家的小娇妻,他还会不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这些不重要了,杨占强认定了是对方挑衅。

毕竟他的小娇妻在家温柔小意,在外头一人两面,就连杨占强都没想到这事儿会是谢志梅挑起来,又是谢志梅自讨苦吃的。

门口一军装听了默默皱眉。

杨占强一步没站稳,就刚好一脚踩进软绵绵的东西里:“啥玩意儿?”

他骂道,提起脚一看。

哎哟喂,竟然是一堆狗屎。

那军装见状噗嗤一声要笑出声来,杨占强睨对方一眼,一看是个不认识的,旁边还站着个个子高高的小白脸,恶声恶气的骂道:“笑什么笑,狗娘养的杂种。”

骂好像是骂得那条狗,可实际上是骂人呢。

“狗娘养的骂谁?”军装青年那张脸很嫩,虽说嘴里在骂人,却是一脸笑相。

“狗娘养的骂你!”杨占强说。

“学礼,这人可真有意思,竟然承认自己是个狗娘养的。”郑白说。

韩学礼笑了笑。

这会儿也没个摄像头什么嘛,全靠养狗来防贼,派出所也养了几只大狼狗,偏巧这大晚上某一只就拉了一泡屎,又让杨占强给踩了。

这杨占强是什么人嘛,五大三粗目光凶狠,光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好人。

那只狗跟他对视一眼:“汪汪汪。”

杨占强:“......”

他这心里头的邪火啊,又不能跟一条狼狗撒。

而这个时候郑白再笑一声,杨占强整个人都冒起火来,黑暗中他也看不清对方的肩章,不过是个当兵的小白脸嘛,八成还是父母庇荫,这种小兵蛋子在杨占强眼里那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加上刚才被郑白一嘲讽,大拳头就砸过去了。

别看韩学礼瘦瘦的,可力气一点都不小,以前糖厂搞拔河比赛,韩学礼就是站在最后头压阵的那一个。

只见杨占强的手还没碰到军装青年身上,就被旁边那个瘦弱的青年伸手一挡,硬生生的将杨占强的手给拎到了后面。

也怪不得几十年以后,都五十几岁了的韩学礼依旧还能保持着青年时期的俊朗跟英姿,在那本书里面形容过他儒雅的外表下面的狠辣。

他对面前的这个壮汉更狠。

这杨占强好歹也是当过兵,在火车站也扛过一阵大包的,底子自然比一般人要好上许多,可在韩学礼手下立刻就成了手下败将,杨占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被韩学礼给搡到往前好几步,这个时候杨占强才注意到对方是练过格斗技巧的高手。

之前是自己小瞧了这两人。

他刚想还手,就看见军装青年活动了下筋骨。

这姿势,这动作,丝毫不比刚才那位青年差半分。

杨占强刚说不好,派出所里头走出来了两个民警,黑着脸喊:“住手。”

杨占强一看身后站着那人是派出所所长,立马恶人先告状道:“方所长,这两人在派出所门口公然打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今天我要您说说清楚,别以为穿着个军装就了——”

借着光亮,他看到了对方两杠两星的肩章,嘴里立马卡壳。

这可是团级军官的肩章,这么年轻的团级军官,他今天是惹到惹不起的人了。

唐小丽心说哟呵,你们不是嚣张的很嘛,刚才谢志梅还说上面有人,要弄死她呢。

刚开始问案发经过的民警态度不是很好,唐小丽本以为今天要费一番波折才能出去,没想到很快上面就来了人,这位姓方的所长一过来,很快这边的态度也转变了,就连日天日地的杨占强此刻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韩学礼一去,对方不放人:“在火车站伤人,可是刑事案件,赔钱道歉都解决不了的,所以人要关在临时羁押的监仓。”

韩学礼停止着腰板,看着就是个文弱书生,他先了解了一下情况。

“据我说知,你们当时把人带来是说做问询,现场也有很多人看见了,拿凶器的是伤者,乱砍乱笔画的也是伤者,我爱人不过是跟她起了些争执,为什么要送往羁押监仓,这件事情程序上有问题,我要求你们程序上合理化,而且在现场伤人的榔头上应该能验出来指纹,从捏着的角度,指纹的主人,都能分析出来当时的情况,警方在这方面应该有技术侦查手段。”

韩学礼这样一说,对方直接哽住。

验指纹不但能查明砸到人的榔头的把子上面,只有谢志梅一人的手印,而且用他的模拟手法可以演示出来案发经过。

韩学礼一番话说话,方所长也被惊到出来,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位是南大的高材生。

都不等郑白亮出他的身份,派出所也知道今天是惹到了个硬茬。

派出所的冷板凳不好坐,韩学礼一进去就把人给领了出来,还冷着脸跟方所长说:“我爱人过来是来作证的,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证人的?”

羁押犯人的地方,连个凳子都没给她,如果不是女人,负责审问的民警会上去直接踹一脚,先给人压压脾气。

封闭的环境,昏暗的灯光,大热天里不太透风的环境,唐小丽已经在这种地方站了两个小时了。

走出去的时候她腿都在抖。

杨占强看到方所长,立马道:“方所长,我爱人今天在火车站跟这个女人起了争执,没想到竟然让她伤到了脚,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您可是要严肃处理这个问题,火车站那个地方人流量也大,治安问题一定要加强,要严肃处理,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发生这种治安问题,一定要引以为戒,尤其现在是严打期间,一定不能姑息,不能纵容。”

方所长皱眉,他到底知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满嘴官腔,还要严肃处理,他都不好意思回杨占强这话。

他还想枪毙人家呢,可把他能的,真是飘得不知道天南海北了。

偏杨占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真是让人极度尴尬。

唐小丽冲两人笑了笑,特别是看到一身军装正气鼎然的郑白,叫了一声:“小郑。”

郑白也对唐小丽点头示意,叫了一声:“嫂子。”

杨占强:“伤我爱人的人在哪里呢?”

唐小丽暗暗冷笑,瞧瞧这模样,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理直气壮的坑那些帮了他的人呢?

这人也不心虚,偏偏还理直气壮。

如果今天不是韩学礼,韩学礼又叫来了郑白,那她今天还指不定要在这里喂蚊子喂一晚上了,这人一张嘴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自然也能摆布成黑的。

“你不是说要把闹事儿的抓起来吗,待会儿民警就会去火车站带走你的妻子谢志梅,顺便我还跟你说清楚,在场见到她拎着东西闹事儿的,也不止一个两个人,你想找人封口怕是不能,你们不是眼红我生意好,要把我赶走吗,姑奶奶我告诉你,忍到今天我也不打算再忍了,我举报,我举报杨占强家卖的东西都是不清不楚,是别人送礼送来的东西,不信你们可以查查货源!”

都是隔壁做生意,不光谢志梅观察着唐小丽,唐小丽也在偷偷摸摸的观察她。

要不是谢志梅主动挑事儿,唐小丽也未必会这么快去举报她。

而她要举报的,就是谢志梅用这个店销售受贿赂的物品,换在后世来讲就叫洗钱。

杨占强听到这话,黑脸膛一下子就变红了,那脸色有多难看是多难看。

有郑白在这里,唐小丽也就不怕杨占强和谢志梅对她怎么样了,自从确认了郑白是个高干子弟,也确认了郑白的简章能够罩得住她,唐小丽这会儿一蹦三尺高,直把杨占强气得要发抖:

“今天是谢志梅拿着个榔头敲我店的大灶,又要砸我,让我挡了一下才砸到她自己的脚,就算你们找假证人,弄假证据也没有用,今天在场的那么多人,不信你们都能一一买通,也不信你们查不到那个榔头上头是谢志梅自己拿出来的,那个东西一直都放在她店里,今天就是她主动挑衅我,结果自己砸到了自己的脚,今天这位同志有句话说的对,有这样情绪不稳定,不能控制自己,又喜欢拿着武器寻衅滋事的人,就一定要让她从火车站广场消息,以免伤害到更多的群众,你们说对还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