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都沉默了。

只有系统“哇塞”了一声,说“身材不错嗷”。

费凌原本以为男高是想骗半果照,但这么看,好像是认真的。

竟然还是对镜live全果自拍……

Zoo:[?三分钟过去了]

Zoo:[你干嘛不发=皿=]

Zoo:[6,骗我果照是吧?]

Zoo:[??你不会已经外传了]

Zoo:[我靠,我一世英名、酷哥形象!!!……]

Ling:[我不想看你的果照。]

Zoo:[?]

Ling:[?]

Zoo:[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身材!]

Ling:[6。]

Zoo:[我发给你是有前提的,你失约了!你完了!死定了!=皿=]

Ling:[嗯嗯。]

Zoo:[等我去帝大把你打到铲不起来。]

Zoo:[怕了吧?]

Ling:[啊对对。]

Zoo:[你少打了一个对!话说,凌宝贝在干嘛?._.]

Ling:[洗澡。]

Zoo:[……]

Zoo:[。哦]

Ling:[?]

Zoo:[那个,为什么你的蕾丝袜子丢在酒店房间啊?0.0]

Ling:[扔了,不想穿。]

Zoo:[我还以为……]

Ling:[什么。]

Zoo:[嗯哼,没什么,洗吧洗吧,我也要去洗了._.~]

……

好像有哪里不对。

蒋之野是在忍辱负重,准备复仇大计吗。

【唔,不知道诶~】

【也许你明天上课路上就得被一辆呼哨而过的机车拦下来吧,白毛男高直接把你掳走套麻袋~!】

‘……’

【要不,让小傅保护你几天算了?】

‘……再看吧。’

在浴室里玩手机,没一会儿屏幕就被水蒸气弄得湿漉漉的。

费凌对外面说了一声:“在不在?”

“怎么了。”

玻璃门很快浮现了一个模糊的男人的身影。

他对傅司醒说:“手机拿给你。”

说着,费凌将浴室门打开,伸出手往外递自己的手机。

从傅司醒的视角看,他似乎没什么警惕性,门足足开了一小半,除了湿漉漉的雪白手臂之外,连肩膀、一角小腹都能瞥见。

热气腾腾的雾气,将他柔白的身体模糊得朦朦胧胧,皓白的皮肤沾着晶莹的水珠,被水浸过透着剔透的粉。

傅司醒碰到了他的手。

“放到桌上。”费凌说,“你怎么还没回去?”

“晚一点。”

“随便你。”

费凌擦了擦头发,换上浴袍走出来。

傅司醒正在一片杂乱、满地颜料和画具的卧室里站着,往床上放了一套费凌的白色睡衣。

“你今晚睡在这里?”他问费凌,“我收拾一下。”

说完,傅司醒就蹲身开始整理地上的东西。

费凌坐到床沿,捋着湿了的长发解释:“其他房间没有睡觉的地方,只能睡这里。”

傅司醒将床边堆着的画架和工具桶往后收拾,免得费凌下床踩到。

这会儿费凌坐在床边,晃来晃去的雪白小腿就在他面前。

他问费凌:“怎么不回家住?”

“妈妈在家里,这么晚回去会吵到她。”

“你可以去我那儿,离这里不远。”

傅司醒垂眼说。

“我就睡这儿,你还不走,是想当保镖吗?”

费凌打了个哈欠。

他换了睡衣,躺下卷着被子,闭上眼之后又想起傅司醒还在。

也没多想,毕竟傅司醒长了腿自己会走。

啪。

灯关了。

费凌慢慢地进入了睡梦之中。

因为夜里乘淮来过,为了防止被从外面拍到,费凌将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以至于次日早上被闹钟吵醒的时候,他一睁眼,屋里漆黑一片。

他差点以为是晚上。

一看手机……已经是早上八点半。

可能是晚上着凉了,费凌觉得身上有些发热。

他下了床洗漱,早上没课,翻箱倒柜找着退烧药,想着是待在这里,中午再回学校,还是回家里一趟。

他吃了药,坐到画架前,沉思了半晌,刚拿起笔画速写,房门被叩响了。

傅司醒的声音宛如酒店晨起服务:“费凌,你早上想喝粥还是吃别的?我煮了鱼片粥,你不吃的话我去买别的。”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费凌莫名。

“你一个人睡在这里,不安全。”

“……”

“出来吃饭吧。”

费凌推门往外走,一眼瞥见不远处的傅司醒……戴着粉色围裙。

一看就是刚刚从厨房里出来。

费凌已经有两三个星期没有回来这里住了,冰箱里早就没有食材,所以这人是一大早出门去买菜,然后回来做饭。

【身为贤惠妻子の小傅,今天也为宿主做了香喷喷的早饭~】

傅司醒正将锅端出来,又说:“你的那碗在桌上,现在吃不会烫了。”

费凌也才注意到,桌上早就有一碗乘好放温了些的鱼片粥。

他尝了一点。

好吃,味道很鲜。

费凌问他:“你不吃吗?”

“吃过了。”

傅司醒说着,从背后撩起他的长发。

费凌天生一头很厚很密的黑发,没有扎起来,以至于低头喝粥的时候只能往后挡垂下来的头发。

傅司醒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根皮筋,帮他束了把低马尾。

这就是傅司醒昨晚那句“别讨厌我”的后续吗。

不发疯了,变得和以前刚认识那样。

他不说话,傅司醒也沉默。

皮筋上有一只小爱心,随着费凌低头吃饭的动作晃悠。

费凌一早睡醒,看着又是病恹恹的。

傅司醒垂首看了他半晌,探了探他的额头,皱眉问:“低烧?”

“吃药了。”

费凌说。

“空腹不该吃药。”

“没事。”

傅司醒问:“吃完饭我送你回家,还是你想待在这里休息?”

“你急着走?”

“不是。”

费凌想了下,说:“留下来给我当人体模特吧。”

“别画了,等烧退了再说。”

“你少管我。”

费凌不耐烦。

傅司醒知道他这个脾气,兴头上来了就关在画室里画很久,也不管别的。

于是一整个上午,傅司醒都被他摆弄着做各种姿势。

“我不喜欢这样,你站高一点。”

“看这里。”

“再侧过去一点点。”

费凌远远指挥着,满意了,才走上前微调傅司醒手臂和肩膀的姿势。

傅司醒低头看着他。

费凌一边说一边咳几下,两颊也泛红。

因为身上发热,他双手比平常的温度更高,傅司醒被他碰到肩膀的刹那,那种高温的感觉很微妙。

“等下记得再吃一次药。”

傅司醒提醒他。

费凌不以为意:“模特不需要说话。”

窗帘都拉紧了,外面的光一点儿也透不进来,费凌画画的时候经常关手机,这下子谁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事实证明傅司醒的考虑并没有错,费凌恹恹地却画得入神,一边咳嗽一边画,完全不记得吃药的事。

“休息一下?”

傅司醒说。

费凌很不高兴:“不要动。”

“中午了。”

“怎么可能……不准你下来,站着。”

费凌说完,就看着傅司醒从椅子上走下来,朝他走近。

像老鹰抓猎物似的,从天而降很轻易地把他从椅子里抱起来放到床上。

傅司醒没穿上衣,费凌挣扎的时候抓了他好几下。

傅司醒像摁住一只猫似的,单手压着费凌的手臂,另一只手空出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我去泡冲剂。”傅司醒说,“不难受吗?”

费凌皱了眉头,不理他。

傅司醒嗯了声就出门了,再回来的时候拿了杯药。

费凌坐在床上,看着他走近。

傅司醒蹲下身,给他穿了厚厚的地板袜。

……又被踢了几下。

不重,只是隔着棉袜踩着他的胸口。

“心跳很快。”费凌垂眸睨着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兴奋?”

“……不算是。”

绵软的脚踩着他的身体往下,傅司醒只得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傅司醒解释:“跟你相处就会这样。”

“每天都是?”

“喜欢就会这样。”傅司醒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之前那次宴会你站在我旁边,在香槟塔下。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不自觉心跳变快,那半个小时都一直看着你。”

“……”

费凌完全没有印象。

“别讨厌我。”

傅司醒又继续说。

费凌不吭声,看着他将药放在桌上,又去外面做午餐。

【哦吼~你没有想说的吗~】

系统发出意味深长的感叹。

‘睡了。’

费凌也认真地钻进被子里。

【你是不是烧得更严重了?】

‘明天就好了。’

当然,没过多久费凌就开始高烧了。画画的时候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躺下来半小时就感觉身上很热很热,咳嗽也忍不住。

手机响了。

费凌勉强摸到了屏幕,来电显示是[四号]。

“小凌在学校吗?”

段申鹤问。

“没有。”

“生病了?在哪,我去看看。”段申鹤一听他的声音就了然,“是在高中附近那套房子里?”

大学还没放假,费凌如果不在学校和家里睡,那就在这儿。

“嗯。”

费凌闷闷地应了声。

“我让医生也过去。”段申鹤放轻了声音,“先睡一觉。”

与此同时,傅司醒也进了卧室,摸了摸他的额头。

“我送你去医院。”

他说。

“不用,我哥要过来。”

“段申鹤?”

“嗯。”

“好。”

费凌继续睡觉,因为难受有点睡不着。

少顷,他睁眼时发现傅司醒还在。

他揉眼睛问:“你不回去?”

“嗯。”

“不上课?”

“请假了。”

“你不会毕不了业吧?”

“不至于。”

傅司醒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床前。

费凌已经翻了个身,半张脸掩在被子里,很不舒服地皱着眉尖。

他看着费凌很久,倏然听到别墅外传来的车声。

是费凌的大哥到了。

是他亲眼所见,在夜里吻了费凌的人。

……

段申鹤来之前就联系了一个熟悉的家庭医生,毕竟费凌不喜欢去医院。

他与医生上楼的时候才察觉,室内还有另一个男人。

黑衣服,个子很高的年轻人。

段申鹤认得他是费凌的室友傅司醒。

但出现在这里就奇怪了。

两人各自打了招呼,傅司醒解释他今天来做费凌的画模。

傅司醒与他一起走到门边,又说:“他在睡觉。”

任何人听到他的语气,都能感觉到他和费凌很熟悉。

段申鹤微微蹙眉,但现在他也没兴趣关注傅司醒和费凌的关系,一进了门,他就坐到费凌床边,让医生查看情况。

费凌一睁眼就看到床前有三个人。

“哥哥?”

“没事,等下吃点退烧药。”

段申鹤听了医生的解释,稍微放了心。

他伸手摸了摸费凌的脸。

很热。

医生拿了些药,嘱咐之后就离开了。

傅司醒在一旁看着,段申鹤与费凌也不聊天,起身很熟稔地倒了药水。

他把费凌抱着,坐在腿上,轻言细语与弟弟说吃这个药的频率。

“这个药很苦。”

段申鹤这么说。

费凌就这么被抱着,没有推开段申鹤,一张脸倦倦地靠在他肩上。

虽然他很反感地皱了眉,但还是乖乖喝了药。

“下次买甜的吧。”

费凌喝完,一脸难受的表情。

段申鹤没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像在哄小孩子。

傅司醒默然看着他们兄弟俩的相处。

不多久,费凌躺下来,被塞了段申鹤不知道从哪儿翻的一本画集。

他打开来看了看。

段申鹤则起身和傅司醒道谢,也很客气地表示这里有他就可以了,怕耽搁傅司醒的时间,让司机送傅司醒回学校或者家里。

很礼貌也生疏的送客。

傅司醒是自己开车走的,临行之前,他与费凌说:“我明天去找你。”

费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也答应了。

“你和傅司醒这段时间经常往来?”

段申鹤问。

“嗯,他是我的画模之一。”费凌问他,“不好吗?”

“你喜欢就好。”

段申鹤不可置否。

段申鹤没有打算离开这里,将电脑打开了,看着文件,时不时看一眼费凌。

第三次看的时候,画集已经掉在被子上了。

费凌睡熟了。

他起身把画集收好,掖了掖被子在床边看了费凌半晌,写了张便利贴,黏在床头。

段申鹤去了厨房,脱了西装,袖子挽起,把灶台桌子都收拾了。

他见到厨房里有煮的粥,猜到是那位室友做的。他弟弟十指不沾阳春水。

段申鹤订了晚餐,回到书房。

工作会议还未开始,他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能见到别墅外面路灯下有一辆陌生车辆,来时就已经停在对面。

是费凌的那位室友停的车。

……

费凌是在傍晚之前醒的。

看到手机信息的第一反应,他觉得蒋之野像是在阴阳怪气。

Zoo:[原来你是画家啊,看到你的作品了,好厉害哦。]

Ling:[……]

Zoo:[【图片】这是怎么画的,好强,真的不是照片加滤镜吗?]

Zoo:[哇哦,你还画了果体的模特,怎么不画我._.~]

Ling:[我有自己的模特。]

Zoo:[哦。]

Zoo:[你在干嘛。]

Ling:[生病,刚睡醒。]

Zoo:[你好像经常生病啊,好点了没?]

Zoo:[我去看看你?]

Ling:[不用。]

Zoo:[好好休息,不要聊天了。]

Ling:[?]

Zoo:[?]

Ling:[你为什么还不拉黑我。]

Zoo:[?为什么要拉黑……]

Ling:[因为我骗你。]

Zoo:[你还知道你骗我啊!!=皿=别以为你可爱漂亮打游戏很强又对我好这事就能糊弄过去,给我当面道歉!]

费凌直接发了语音信息:“我不要。”

他现在已经不用女声了,原声听起来就是清冷的男生的嗓音。

蒋之野怔了征,忽地将这段两秒的语音重播了三四次。

……声音挺好听的。

蒋之野在宿舍里,室友都出去了,只他一个人对着手机,莫名其妙地反复听着一段同性的语音说“不要”。

……好娇气的凌宝贝。

蒋之野思来想去,反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觉得你的性格,不像是会故意骗我的,而且你好像也没骗别人,为什么是我呢,肯定有什么原因吧……”

想了一下,他又发了一段文字版。

Zoo:[你可以偷偷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两秒后。

Lng:[没有苦衷。]

Zoo:[?真的吗]

Ling:[嗯。]

Zoo:[0.0我不信~~]

Ling:[爱信不信。]

蒋之野要被他气晕在床上了。

为什么费凌特别会气他啊!

蒋之野真的感觉自己被玩弄了,但是……

心里总有一种痒痒的感觉,还是想和费凌聊天见面吃饭打游戏插科打诨。

但是他真的很气人!

Zoo:[6。从没见过你这么狂的。]

Zoo:[但我们感情很好,我决定原谅你四分之三。剩下四分之一你得哄哄我。0皿0]

Ling:[睡了。]

Zoo:[6,又敷衍我?]

Zoo:[凌宝贝,你也不希望你装妹子骗男高中生感情的事,被你现任男友知道吧?嗯哼。]

费凌:“嗯,你去说呗。”

蒋之野看到这里已经有点上头了。

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因为蠢蠢欲动。

该死,费凌太懂怎么拿捏他了。

等等……

蒋之野心里骤然如火石擦过冒出了一个可能性。

——费凌是不是真的暗恋我?

费凌知道他喜欢女生,不是同性恋,所以……假装成女孩来接近他?!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费凌只骗他一个,时不时和他见面,送很用心的生日礼物,半夜倒苦水也安慰他,说双排通宵就通宵……

不和他谈恋爱,是因为费凌知道自己的男生身份迟早暴露。

一切都说得通了……

甚至还脱了衣服,让他这样那样……以这种方式斩断他们之间的情愫。

想到那天酒店的场面,费凌穿着短裙,冷着脸骑在自己身上,白衬衣缓缓从肩上滑落……

蒋之野深深吸了口气,低声地说了句“可惜我是个直男”。

……

与此同时,费凌想着怎么应付发火的男高。

干脆拉黑得了?

但费凌为他订的限量球鞋还在路上。

手机震了震。

Zoo:[凌宝贝,我真要差点被你气死……._<~]

Zoo:[啧,拿你没办法。]

Zoo:[其实我之前就有点察觉了。]

Ling:[什么。]

Zoo:[察觉你喜欢我……唉。]

Ling:[你发什么疯。]

Zoo:[不必掩饰了,这个世界只有咳嗽贫穷爱情无法瞒过别人。]

Zoo:[但我喜欢女孩子,不好意思。]

Ling:[6。]

Zoo:[我就是好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_.~]

莫名其妙。

费凌选择了放置不理,消息不提示。

世界清静了。

段申鹤在他房间外敲了敲门,说:“醒了吗。”

晚餐是段申鹤做的。

费凌吃了一小碗,味道与傅司醒做的明显不一样,当然不是指好吃或者不好吃,做法都不同。

他烧还没有退,但已经想着明天回学校上课了。

“没必要。”

段申鹤并不同意。

费凌解释:“明天就好了。”

“明天再说。”

“好吧。”

费凌不情不愿,被段申鹤揪着送回了卧室躺着。

今天睡了很久的觉,他已经睡不着了。

【这么放置男高真的好吗?】

系统倏然说。

‘怎么。’

【也许,你该把对付傅司醒那一套搬过来训练男高?看起来很有效果~】

‘他们性格不太一样。’

男高的性格,风风火火像随时准备踩轮闹海。

只要吃了点甜头,马上就往前冲。

不好管理……还是得琢磨着看怎么办。

想到这里,费凌也打开手机。

傅司醒的聊天框里,多了一行字。

[我在别墅外面。]

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

傅司醒在外面干什么?

他问:“你不回家?”

傅司醒:[本来想等你大哥走了我再上去。他是准备过夜?]

这么尽职吗。

费凌回复他:“你不用待在这里,他明天才走。”

傅司醒:[好。]

这人,奇妙地听话。

另一边,朋友圈里也有新的状态,特别关注的乘淮发了新的九宫格。

很酷……撩着衣摆晒腹肌。

恰好看不清脸,费凌很喜欢,点了个赞还评论了个[爱心]。

乘淮回复他:[我等你。]

又问:“什么时候打算继续画?我后天大后天都有空。去我工作室方便吗?还是到你那里。”

费凌想了下,也不是不可以。

次日一早,烧退了。

一大早费凌就醒了,洗漱了躺在床上,给段申鹤发信息说自己准备去学校。

段申鹤推了他的门走进来。

西服革履,低头坐在他床沿,很仔细地检查他的体温。

“烧退了,你得注意别再着凉了。”

男人的手背贴着他的额头,又看着体温枪的数字。

费凌等得无聊了,望着段申鹤的银色领带,很细的一条,金属色,缠在手上像支软刀。

倒是很适合段申鹤这样的性格。

对内是温柔的,外界看又全然刚硬。

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很久。

段申鹤与他闲聊了家里的事,没有避开那件乌龙事件,直白地说了“妈妈很失望,又去喝酒了”。

他在费凌面前从来不尴尬,从容得有什么都说什么。

“就这样吧。”

费凌不是很愿意提这件事。

段申鹤也看出来了。

他低头睨着费凌玩领带的那只手。

左手。

原本已经在计划选订婚戒指的款式……

“小凌是不想结婚吗?”

段申鹤问。

费凌解释:“现在还早。”

事实上,他的家乡没有婚姻制度。

“你之前和英叡谈过恋爱,我以为你是因为这个原因答应的……”段申鹤斟酌道,“其实不是很喜欢他,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

费凌偶尔会有这种为难的表情,不看他,只皱着眉头,很快就会换别的话题。

不想说,或者认为说出来不合适,干脆搪塞过去。

段申鹤轻笑说:“不问了。”

费凌不说话,本质是不想回答。

他起了床去换衣服。

衣柜一打开,很多都是高中时候的礼服,因为艺高的传统就是隔三差五开舞台剧活动、每隔一段时间就举办学生舞会,段申鹤因此给他订了很多男女款的礼服。

因为男高的任务已经结束,他现在不需要再穿了。

他脱了睡衣,背对着段申鹤拿衣服。

整个身体白皙得像雪一样,很干净,腰腹的线条柔和且瘦削。

段申鹤瞥了几秒,说了句在外面等你就走出了房间。

他阖上门的时候,费凌仍在找自己的衣服。

最后出来的时候他穿了件厚厚的棕色羽绒服,奶茶色的围巾也裹得严严实实。

“太冷了。”费凌仔细地戴上毛绒手套,说,“今天降温,哥哥要注意加衣服。”

因为穿得多,费凌觉得自己在镜子里像只冬天的小熊。

段申鹤反而说:“穿得太少了。”

费凌转过视线看向他。

在门边等了很久,但段申鹤没有不耐烦,右手拿着打火机和烟,但也没点上。

似乎是心情很好,段申鹤路上也没说什么假期安排、或者几号之前必须回首都之类的话。

下车之前,费凌朝他道别:“哥哥再见。”

坐在他身旁的男人正拿了份文件,刚打开了又合上。

他轻轻贴着费凌,吻了一下脸颊。

“天气冷了,多穿点衣服。”

段申鹤看着他说。

……

与此同时,一辆橙色改装机车轰隆炫酷地停在了帝大北门——费凌上课的必经之地

头盔一摘,蒋之野仍是银白色的短发,又挑染了几缕蓝色。

他穿着高中校服,在大学门口格外显眼。

他不理会投向自己的那些打量目光,只在往来的人群里逡巡着,寻找着费凌的身影。

寒风瑟瑟,但蒋之野不在乎。

过了几分钟——他找到人了,一眼瞥见了那一位。

费凌恰好从一辆豪车里走下来,与车窗里的男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车子驶回了。

他低头往前面走,看手机,不看路。

起风了,他一头柔顺的长发在风里散开,遮住了小半张脸。

费凌今天穿了长款羽绒服,大毛领毛茸茸,戴了毛线耳罩和手套围巾。

因为天气冷,他只想快点进艺术楼。

……但前方忽然出现一栋路障。

蓝白校服,敞开着,里面是一件黑白相间的涂鸦卫衣,写着“NO”。

往上看——白发挑染孔雀蓝,很不爽的表情,撇着嘴。

眉钉比之前多了两颗,耳环也换了款式。

“啧,找你课表真不容易,”蒋之野朝他一步步迫近,几乎要把他堵到花坛里,低头盯着他说,“你干嘛不理我,找了新的男高玩弄了是吧?”

【男高真的很黏人吼~】

‘在发疯吧,毕竟我骗了他性别。’

费凌心里其实是在想,幸好他没有骗男高的感情。

否则可能就不是在校门口堵人了。

……好险。

【是的嗷~可能得被又亲又啃,拖到酒店房间里嗯哼……】

【不过这么仔细算算账,蒋之野实际上只是损失了一段友谊,宿主,你不必怕他!你手里还有他的果照!大不了鱼死网破。】

‘……’

他根本没有点开那张果照。

与此同时。

人来人往的大学校园门口,蒋之野正对他拉拉扯扯,死活拖着他不让走。

世界上怎么有这种黏皮糖?……

费凌的羽绒服袖子都要被男高扯破了,怎么也走不脱。

他不耐烦:“你到底有什么事?我要去上课了。你自己不上课不准拦着我。”

“干嘛对我这么冷淡,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半夜和我聊天不是很热情吗,我倾诉心事你也很耐心,怎么现在就装得这么冷漠无情?哦,我知道,是因为人太多了你不好意思吧。”蒋之野啧了声,撩了下银白掺蓝的刘海,“我特地翘课来找你的,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

费凌烦恼地揉了揉耳朵,怀疑男高是唐僧转世。

边上已经有路过、假装路过的同学在偷听对话了,费凌不在意被讨论,但传到段申鹤那儿就麻烦了。

他不好对哥哥解释,为什么有个男高中生对他拉拉扯扯。

总不能说没错,就是哥哥想的那样我女装欺骗了男高中生吧。

“你怎么又翘课?”

他这才注意到关键词。

男高一天天的不上课?

“我就是想见你啊,你骗了我,我想要个解释,所以火速过来了。怎么,你已经在玩弄别的男高了?”

费凌忽略他的发言,继续刚才的话题:“不准翘课,该上学就得上学。”

甚至轻轻踢了他一下,说:“快回去。”

“我等下再回去咯……”

蒋之野被他踢了一下,眼神一愣,但也没生气。

换成别人他早就一拳打下去了,但是……

他一下子想到酒店房间里,费凌也是这么对他的。

那双白白嫩嫩的腿……很不耐烦踹了他一下。

啧,这脾气。

“我们聊完我就回去上课,好不好。”

蒋之野对翘课不以为意,但还是为了费凌装装样子。

他瞥着费凌的表情。

奶茶色围巾厚厚的,遮了半张脸,眉眼特别漂亮,就是看他的眼神冷冰冰的。

一低头就能对上他冰蓝的猫眼。

被他这么一瞪,蒋之野顿时小鹿乱撞眼神乱瞟。

果然就像书上写的,费凌暗恋他,所以为他的未来考虑,不允许他翘课。

为了得到自己的爱,不惜穿女装用伪音……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费凌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蒋之野琢磨道:“嗯……就是有一些小疑虑。”

“你建议别多想。”

费凌搓了搓手套。

“我们去附近店里吧,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就很奇怪。”蒋之野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又瞥了下他的手,“外面太冷了,走吧,你别冻到了。”

费凌不明白蒋之野到底想干什么,很快被身强力壮的男高连拖带哄地请上了车。

“戴好头盔。”

蒋之野帮他扣好了扣子。

费凌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打算找个合适的地点伺机报复?

【男高打算怎么报复?也留一张你的果照吗?】系统挠头,【以男高的前期人设应该不至于,不过黑化了就说不定了。宿主不该上车的,这样很危险……】

费凌不这样认为。

他的确是骗了蒋之野,即便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但他不可能告知蒋之野,所以现在被蒋之野找上门也合情合理。

该来的总会来的。

至少得被男高骂一顿。

在冬天开重型摩托,除了方便和炫酷之外没有多少好处,风一吹,车上的人都冷得不行。

蒋之野习惯了,倒是不觉得冷,但他知道自己后座上那位是个病歪歪的美少女……哦不,是个病弱的美少年。

“那个,”蒋之野在后视镜里瞥着他,“你冷不冷?”

“……你在说废话。”

“你可以抱着我,暖和一点。”

蒋之野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一说完他自己反而先脸红了。

明明费凌是个男孩子,他怎么还是有这种反应……

“嗯。”

费凌很轻的一句回应,淹没在十字路口的车声里。

但下一刻,蒋之野的腰就被一双手臂搂着。

后背贴上了温热的、裹着羽绒服的单薄身体。费凌的脸靠在他肩上,他甚至能感觉到后颈蹭到了他翕动的睫毛尖。

“……”

草。

蒋之野抿着嘴,悄悄侧过脸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美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感觉,与当初费凌第一次抱他的时候一样……

脸红得都发烫了。

嘶,真要命。

之后的一百米车程,蒋之野开得极其缓慢,轰轰隆隆慢慢吞吞地过了很久才到了目的地。

费凌揉了揉被风吹得不舒服的眼睛,下了车,他才发现……这是一个五星级酒店。

仿佛场景再现,但变成了他与蒋之野互换的版本。只见蒋之野一手死拽着他的羽绒服袖子,一手递出了证件,对前台说:“开个双人房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