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风写的不是字,而是鬼画符，乱糟糟的,全是墨水痕迹。
费凌郑重其事地接手,低头一看，一个字也看不懂。
但从拿到符咒的刹那，他就想起了从前那些事,像是电脑一瞬读取数据被填满空白。
这两个月的记忆，以及那些遗忘的人。
实在奇妙，这个世界既真实又虚幻。
这里可能是谁的精神臆想、梦境,也可能是真实存在的时空。
……无法细想。
“什么鬼画符啊,这是符咒。”辛风能听到他的心声，忍不住反驳,“拿着吧小鬼，让你压着，免得魂魄散了。”
“你竟然听得到？”
费凌诧异。
“是啊。”
辛风摸摸胡子。
虽然奇怪,但费凌想了想也很快接受了。
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正常时空,甚至他自己也不是人类，要么就是有人疯了，这是某人的精神世界。都一样。
“新时代的小鬼接受能力还是很好的，我都怕有谁在我办公室情绪失控,不过从你的八字性格来看不至于。”
辛风说着，发觉费凌似乎对他刚才说的很有兴趣。
果然是一点儿都不怕的。
“所以，这个时空是我的世界？”
“是，因为你是主角。”辛风解释道,“说起来也不复杂。每一个时空都由某个意识主宰，这里则是你的世界。”
“还阳的代价是什么？”
费凌听罢，仔细地将符咒收好。
“很多,说出来很乱喔，你家那几个不愿意让你知道。其中一项就是得有人帮你挡灾，比如他们自己，所以他们搞成这样……但反正不关你的事了。你得尽快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同一个人才行，否则他的魂魄会如何也难说。但因为这里是你的时空，要不要跟他回到那个人间？yesorno，在你一念之间。”
“你为什么帮这个忙？”
“就是好奇，我知道你的事……书本时空的主角产生独立意识，本身是很少见的。在我们这里属于罕有例子。恰好段申鹤来这里找我，我才发现你是他的情人。”
情人。
费凌念着这个词。
因为他们还不是恋人，所以只能用情人来指代。前世。
非要说的话，费凌只是和六分之一的他在谈恋爱。
但他是谁？
素未谋面的某某男人。
辛风的嘱咐说完了，他舔舔毛笔尖继续鬼画符，开始赶人了：“你可以回去和你家那些人商量怎么办了。”
“只在我一念间？”
“是。”
辛风头也不抬。
“为什么非要还阳呢。”
“有人希望你活着……你可以拒绝，但他就回不去了。你自己考虑吧。”
只有单项选择。
费凌没再说什么，走到木门前，稍微停顿了几秒。
对他来说推开门就是新的世界。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如今等在门外的，一墙之隔的，是破碎的活魂的不同载体。
“怎么样？”段英叡脸色不好看，肉眼可见地很焦虑，“他怎么说？”
段申鹤没有说话，只是蹙眉上下打量着他。
是在担心他出来的时候，变成阿拉丁神灯里只有上半身的魂魄吗。
“没说什么……回家吧。”
费凌已经想起来之前的事了，突然得知前因后果，心情复杂。
“我去拿车。”
段英叡说完，停顿了一下。
费凌抬头看着他，以为段英叡打算和他袒露心思，也许是以阴阳相隔为主题的感性长篇大论……段英叡的性格就是这样。但男人反而倏然走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你们怕我出不来？”
“不是……不知道怎么说。”段英叡的声音闷闷的，“但愿你别受太多影响。”
“嗯。”
段英叡松了手，心里恋恋不舍，盯着费凌看了几秒。
他知道如果费凌不愿意，他们以后就见不到了……到底是阴阳相隔。
电梯叮地敞开门。
费凌瞥了眼身旁的男人。
段申鹤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如何说清，就像辛风说的那样，当初是他们偏要勉强。
“现在是只有段家知道这些事。”到了楼下，段申鹤解释了现在的情形，“其他人还没有觉醒以前的意识。”
他们不清楚，这些人本质是同一个灵魂。
“是需要我去提醒他们吗？”
费凌好奇。
“最好是这样，别人说的他们不会听进去。”
段申鹤斟酌道。
但这种事……说了就会信吗。
即便相信了也不会接受。
像是蒋之野、傅司醒那种性格，压根不接受自己只是本体的六分之一吧。
叮——
电梯到了停车场。
司机在前面开车。像以往那样，费凌被摆在中央，段英叡、段申鹤各自在他左手右手边。
一路无话。
费凌的手机在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和傅司醒见面。
“在家？还是在外面玩。”傅司醒的声音流入耳麦，“很久没见你了。”
这语气，仿佛是真的很久没见。
“我在回家路上。”
“那我到你家门口等你。”
傅司醒说。
“随你吧，刚好我也有事找你。”费凌说，“等下和你说。”
傅司醒在电话那头轻轻嗯了声。
他的电脑上，正在回放今天中午和下午的综艺节目。
前半部分室外拍摄是直播，四周乱糟糟的，各种吵嚷嬉笑，镜头切到小吃街的巷子口，像是凝固了似的，一瞬间聚焦在了那人身上。
即便在乌泱泱的人群里，随意一个镜头，他的外表足以让让按下暂停键了。
弹幕也在这时候突然密集了起来。
傅司醒嫌弹幕碍事，挡到费凌的身影，直接关了。
之后费凌被临时采访，也在傅司醒意料之中，如果他是主持人也会忍不住问些有的没的。
费凌对着镜头表现得很冷淡。
傅司醒知道他本来就不喜欢拍摄。
这表情很可爱。
傅司醒截了几张图，默默存起来了。
下午是室内综艺节目，费凌也在做现场观众，身旁还有另外两个男的。傅司醒的目光聚在观众席上，镜头一切就观察着自己男友的表现。
他一看着乘淮，脸上就有些兴趣。
电脑关了。
傅司醒拿了车钥匙下楼，准备去男朋友家门口蹲着。
与此同时，段家的车子在红绿灯口停下来。
坐在中间，费凌感受到了来自两边的视线，似有若无的。
手机提示新信息。
他低头看了眼，来自段英叡。
……明明就在旁边也要发信息？
段英叡：[宝宝明天可以约个午餐吗？新开的一家xx餐厅不错。]
Ling：[？]
段英叡：[。]
Ling：[怎么突然约我。]
段英叡：[就是追你啊。]
Ling：[求复合？]
段英叡：[对。]
Ling：[……]
Ling：[你们都是同一个人了，还有复合的说法吗？]
段英叡：[有啊。]
段英叡：[身体和意识都不一样……]
Ling：[怎么说。]
段英叡：[比如你和傅司醒接吻，我感觉不到。]
段英叡：[身体是独立的。]
Ling：[。。。]
Ling：[知道了。]
段英叡：[所以，明天有空吗？]
Ling：[下次吧。]
段英叡：[好哦宝宝。]
费凌本想再发个表情包结束对话，还没选好哪一个表情就被一只手摁住了。
戴着银色腕表的男人的手，挡住了他的屏幕。
段申鹤皱眉与他说：“车里看手机得头晕。”
“知道了。”
费凌这才把手机收好了。
车停，段家俩兄弟先下了车。费凌隔着窗户往外一看，瞥见外面有个人影。那辆紫色的跑车很不低调地停在家门对面，边上是傅司醒。
段英叡已经盯着那儿看了，神色不怎么友善。
“我和他聊聊。”费凌抢在段英叡发言前说道，“马上回来。”
段申鹤对那边熟视无睹，嘱咐说：“天气冷，别待太久。”
夜里的首都的确是降温得很明显。费凌点点头往那边树下走去，迎面就是一阵冷风。他没有戴帽子和围巾，冷气直往他衣服里钻。
傅司醒走近了，径直把他搂进了怀里。
不知道是刚从哪儿回来，傅司醒身上是很暖和的。
他也完全无视了费凌的两个兄长，自顾自地将费凌往车边带。
“外面冷，上车吧。”
傅司醒低头，瞥着那截雪白的后颈，伸手慢悠悠地摸了下，冷的。
车里开着暖气，有些香氛的柠檬气味。
傅司醒将车门一关，侧眼看着副驾驶上的美少年，似乎是嫌弃车内的灯太亮了，他抬手调暗了些，仰起的脸蛋被灯光拢着，浓长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团阴影。
费凌看着像是有些无聊，左手反复拨拉着灯的开关，蓝眼睛微垂。
“今天段家两个人带你去哪了？”
傅司醒开始打听今日行踪。
别的都有迹可循，费凌见了男高中生和大学同学柳良辞，这些都他知道。但段家兄弟一起出现，很难得，不知道他们带费凌去那儿是为了做什么。
市中心的写字楼，一直有各种奇妙传闻。
“你不是知道吗。”
疑惑的、猫眼似的海蓝眸子睨着他，费凌不解的表情也很像猫。
“不清楚。”
傅司醒如实说。
“你不是跟踪狂吗，我以为你知道我去了哪。”
这话听起来像是嘲讽。
傅司醒拿捏不好男友是否又在生气了，但还是解释道：“只知道你们去了那栋楼。”
“你怎么不跟着进去呢。”
费凌眉尖微蹙。
可以确认男友心情不妙了。
傅司醒也坦白：“进不去。”
“……”
“一天没有见到你了。”
傅司醒低头，将自己的手盖在费凌手上。
费凌的右手托着腮，听到这话也不理人，只瞥着傅司醒好一会儿。
好奇的眼神。
傅司醒也觉出不对了：“怎么了？”
费凌是在判断傅司醒是否不知情，这么看的确如此。
他绝对接受不了自己是被切割的六分之一。
费凌想着怎么和傅司醒解释。
其实我是个小鬼？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免得活魂开裂？
傅司醒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们让你和我分手？”
他问。
“不是。”
“怎么了？”
“我想起来以前的事了，”费凌琢磨着解释，“我发现你和那些人很像。”
“那些人？”
“嗯，你不觉得？”
“不像。”
傅司醒笃定道。
费凌：“……”
有什么能让傅司醒相信？
费凌只得打算回去再想想，顺便和段家兄弟商量一下。
“我回去睡觉了。”他说。
“记忆全都恢复了？”
傅司醒一直在看他，低头勾了勾他折起来的衣领。
看着不像是想让他走的意思。
“是，都想起来了。”
但费凌还是下了车。
砰。
车门关上。
傅司醒跟在他身后，搂住他肩膀，忽地问道：“你确定记忆没有缺漏么？”
费凌被他这么一说也仔细想了：“没觉得有漏的。”
“找个时间和我对一下。”傅司醒又说，“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打算和我回D国。”
……！
原来是为了提这件事？
已经走到家门口了，费凌又被身后男友叫住。
“晚安。”
傅司醒说。
费凌回眸看着他，想到失忆的这阵子，傅司醒也很不安分。
他走近了，给了傅司醒一个吻。
傅司醒怔了须臾。
他俩是不被认可的恋情，现在却就在他家门口谈恋爱。
楼上大抵有人在看，但无所谓了。
傅司醒很快反应了过来，搂着费凌的腰，低头和他接吻。
费凌显然没多少接吻的经历，含着他的唇瓣，只是很轻地舔了几下，甚至有些笨拙。
接吻的时候眼睛不是闭上的，睫毛扑棱着，一下下碰过傅司醒的脸颊。
舌尖很软，含着是湿润的，喘不上来气。
傅司醒松开手。
嘴唇是湿漉漉的，脸颊透着粉。
费凌蹙了眉，剜了他一眼，不吭声往回走了。
到庭院里的时候就收到傅司醒的短信。
——[我男朋友好可爱。]
……
痴汉标准发言。
费凌回复他：[我男朋友是变态。]
傅司醒：[是的。]
啧。
费凌走回楼上，这会儿三层的客厅那儿已经有人了。段英叡似乎刚洗了澡，换了浴袍，站在落地窗前面，刚转过身。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了几秒。
段英叡神色复杂：“你怎么不和他分手？”
“为什么要分手？”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换男友。既然我们是同一个人，换一下也没关系。”
“……？”
“就是这意思……凭什么只有他可以和你谈恋爱。”
段英叡不虞。
费凌刚刚迈出的左脚又收了回去。
这种发言得怎么回答。
他一瞬间回忆起了系统的音容笑貌，如果系统还在，大概又要调侃他们准备雄竞了。
……可能已经开始了。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费凌干脆当做没有听见，回了卧室。
段英叡马上给他发了消息。
[别生气……]
费凌在地毯上盘腿摸白猫，回复：[没有。]
段英叡：[我也觉得你能理解我的想法。]
Ling：[嗯。]
段英叡：[这样对其他人根本很不公平吧，明明大家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只有他和你谈恋爱？]
Ling：[？你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来一次吗]
段英叡：[嗯……也不是。]
Ling：[这样只会很累吧。]
段英叡看着这句话，甚至能想到费凌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软绵绵的，也皱着眉头。
费凌难道会逐一和这些男人们谈恋爱吗……按他的性格是不可能的。
Ling：[轮流吗？]
……轮流。
听起来怎么涩涩的……
段英叡脸红了，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在一起吧。]
Ling：[你，刚需？]
段英叡难得硬气：[不对吗？我很需要你。]
Ling：[？]
Ling：[按这个逻辑，你应该是第一个被排除在外的。]
段英叡：[为什么？]
Ling：[你忘了，你和我谈过恋爱的。]
段英叡：[……。]
费凌将手机放在一边。
段英叡还是很好应付的。
但其他人未必。
只消他们知道自己和其他人本质是同一个灵魂，很容易就会冒出和段英叡一样的想法。
为什么他可以和你谈恋爱，我不行？本来我们就是同一个人。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这才隐隐感觉到这很麻烦。
既要让这些人醒悟自己的前缘，又不能让他们原地发恋爱的疯。
一时半会儿好像也找不到合适的办法。
费凌暂且把他们发疯的可能忽略了，开始联系其他人。
首先是白发男子高中生。
Ling：[作业写了吗？]
Zoo：[？？]
Ling：[关心一下你。]
Zoo：[我去，你这样的关心只会让我突然萎掉！]
Ling：[为什么萎？]
Zoo：[因为我刚才正在]
Zoo：[呃没什么]
Ling：[？]
Zoo：[就，那样啊，大家都是男孩子你懂的~]
Ling：[……]
Zoo：[帝大超话里，好多你的照片，我都没看过]
Zoo：[好漂亮]
Ling：[你为什么不用颜文字了？]
Zoo：[因为空不出另一只手添加符号]
Ling：[够了。]
Zoo：[你这样好抖s啊凌宝贝]
Zoo：[那个，我，能不能开视频]
Ling：[？]
Zoo：[不是果聊啊，就是看看你]
Ling：[马上停手。]
Zoo：[我哪有那么快啊]
Ling：[骗人吧。]
Zoo：[？]
Ling：[你是不是在外面和别人玩，连颜文字都懒得发出来敷衍我？]
Zoo：[？？？？？？]
Zoo：[卧槽，我怎么可能啊，我只喜欢你]
Zoo：[0.0._.=皿=._<~=。=]
Zoo：[我常用的都给你发了=皿=]
蒋之野这时候正在浴室里忙着，就快到顶了，费凌这么一说他急得差点真的萎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视频邀请。
他急急忙忙拿衣服挡着，衣冠不整地接了视频电话。
“嗨……凌宝贝你真的打视频啊……”
蒋之野尴尬地摸摸鼻梁。
“你没有秒接，肯定有问题。”
费凌其实只是打算找他麻烦，随便找了个理由。
“你干嘛，我这时候正在……肯定没办法秒接啊。”
“我不信，你骗人。”
“……”
蒋之野怀疑费凌是在折腾他，但没有证据。
他勉强拿着浴巾遮着身体，红了脸对着镜头解释：“这里是我家啊，不信你可以现在过来咯。”
“没兴趣，我找你有事。”
屏幕上，长发美少年躺在床上，挑着眼看向蒋之野。
他手边趴着的一只蓝眼白猫正在娇贵地打哈欠，看着和他很像。
“老板请讲。”蒋之野说。
蒋之野这种直来直往的性格，委婉地解释似乎大概率没有作用。
费凌打算直说。
“你有没有发现，你和一些人很相似？”
“谁？”
“我身边这些人。”
蒋之野听不明白，挑眉说：“哪里像啊。”
男高估计刚才是在洗澡，身上湿嗒嗒的，将额发往后撩了撩，镜头一拉远，就能见到他裸着的上半身。
费凌皱了下眉，将视频挂断了。
他发了文字版。
Ling：[往不可能的方向想想。]
Zoo：[？]
Zoo：[我之前是有听说过，你和第一任男友是网恋，只有这一点像吧。]
Ling：[没有别的发现了？]
Zoo：[？……你不会是想说我是替身吧。]
Ling：[……那倒不至于。]
Zoo：[都是XX游戏里认识的，都是你的队友，都是男同，我不会是替代品吧=皿=]
Ling：[.......]
Zoo：[呵呵，开玩笑的。我比他帅。]
Zoo：[认真说，没感觉我和他们哪里相似了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你们是同一个人。”
费凌直接给他发了语音信息，把今天发生的事和他解释了一遍。
蒋之野的反应，他完全能想象得到。
不能理解，可能得胡思乱想，解释后也不接受。
蒋之野那边大概沉默了一两分钟。
Ling：[听到这里直接晕倒了？]
Zoo：[？？怎么可能]
Zoo：[不是，你怎么会信这些江湖骗子啊？太6了，高材生，你咋回事。遇到那种骗子我都是直接走人的0.0]
Zoo：[我去找你好不好？跟你聊一聊唯物主义，你马上就好起来了._.]
Ling：[……]
Ling：[也可能是我对你洗脑，不怕吗。]
Zoo：[来洗我咯。._.~]
蒋之野似乎是闲着没事干，也可能是很急，发了句“我现在就过去”。
费凌知道男高是想当面说。
他趴在床上想了想，也觉得还是得见面。
蒋之野不一会儿就到了。
Zoo：[锵锵锵！我已抵达._，]
费凌翻了个身下床换衣服，刚走到一楼，瞥见客厅里的男人在抱猫。
段申鹤臂弯里趴着白猫，撩起灰色的眼瞳看向他：“这么晚打算去见谁？”
“蒋之野，我跟他说那件事。”
“不是所有人都会信的。”
费凌眉间一皱：“他们都得认清楚……难道要这么耗下去吗。”
他不希望这位某人的灵魂在这里继续飘荡了。
按辛风的意思，待久了，那个人的灵魂会渐渐消逝。
他自己无所谓还阳与否，但那个人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段申鹤眼看着费凌穿好鞋子，很快朝外面奔去了。
他没有阻止，只在窗边看着。
树下，一辆火红色的机车刚刚停歇。
蒋之野摘了头盔，银白色的头发还是半湿的。
他挑眉说：“你真的想说服我啊？”
费凌瞥了他的手臂一眼，问：“你的纹身是在哪儿纹的？”
“纹身店啊，我自己画的。你也要纹身么？”
“不是。”
费凌是觉得这图案很眼熟，很久之前他就这么觉得了。
在很多零散的、系统赋予的具象化片段里，他曾经见过傅司醒赤果的身体，那人在画架前也袒露过……身上就有类似的纹路，只是没有那么显眼。
“你这种想法也蛮有意思……被忘记了的都是喜欢你的人，这些人都是同一个。”蒋之野摸了摸下颌，说，“还挺浪漫的。”
这是重点吗？
“你不相信，觉得是我疯了？当然这也不是不可能。”
“不至于觉得你疯了，不知道怎么说，这种事如果不是切身经历，当然很难信服。其实我信不信也无所谓吧？”蒋之野转过脸，看着他说，“当然，我也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烦恼，你今天肯定一直在纠结。”
“现在还好。”
“话说，我也好奇……你喜欢一个人，就是同时喜欢六个？”
蒋之野走近了几步，突然来了个壁咚。
费凌解释：“怎么可能。”
门口没有路灯，光线很暗，只有脚边从机车大灯晃过来的光柱。
费凌被他堵在树干前，没有避开，蓝眼睛盯着他看着。
他是真的很白，即便在这种昏暗的环境里，这张脸也透着冷调的苍白。
一人对视了良久。
费凌没有不耐烦，一直看着他。
蒋之野很喜欢这样。
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对视，聊天，或者做别的事。
……如果他们相识在高中时代就好了。
“既然如此，你愿意跟我回去吗？”蒋之野认真问他，“一起回到我不知道的那个世界，像你说的那样。”
这种问题，用愿不愿意来问……
“非要说的话，愿意。”尽管如此，费凌还是蹙眉想了很久，“我也好奇你是谁。”
美少年的睫毛微微垂下来，从蓝色湖面似的眼睛里透出的眼神也是笃定的。
蒋之野也稍稍怔了怔。
胸腔里那颗跳得乱七八糟的男高之心，像是停滞了半拍。
“你这样好像婚礼上在神父面前说yesido。”
蒋之野呼了口气，心里也慢半拍地开始愉悦起来。
他低下头，倏然凑近了，轻轻贴了下费凌的嘴唇。
一个火急火燎却根本说不上是吻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