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白老师介绍,狄嘀嘀和狄嘀嗒的“放贷”,已经进行好些日子了。

因着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孩子们的私下行为,老师们并没能及时发现问题。

说到这里,白老师语带歉意,“这也是我们工作的疏忽,应该早点发现并制止的。”

狄思科还没从自家崽放高利贷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问:“那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啊?因为那三个孩子打架吗?”

白老师无奈地点点头。

被城城抢了饼干的两个男孩,最初并没举手告老师。

白老师也因此没能及时发现。

但其中一个男孩的奶奶比较细心,每天都会询问孩子在幼儿园的伙食情况。

问了几天就发现不对劲了,下午配餐的饼干怎么总是少发给她家兵兵一块?

这些小零食的费用也是算在学费里的,她孙子不吃就等于吃了亏。

所以她就让儿子来幼儿园说说,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克扣孩子的吃食。

兵兵爸觉得老师不太可能克扣孩子的零食,就拉过儿子询问详细情况。

这么一问,果然问出了问题,他儿子的饼干隔三差五就要被同班小朋友抢上一次。

那个孩子比他大半岁,欺负一个比他瘦小的兵兵轻而易举。

兵兵爸觉得,是时候激发儿子的血性了,男孩子可不能太软弱。

于是,就撺掇儿子说:“要是他下次还敢抢你的东西,你就打回去!你变厉害一点,他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兵兵被亲爹洗脑,再次被城城抢饼干时,就学会了反抗,并且联合另一个经常被抢的倒霉蛋,一起把城城揍了。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时不时就要滚到一起打一架,老师把他们三个分开,确认三个孩子都没受伤后,就由着他们去了。

城城抢了两次饼干没得手,还挨了揍,回家就跟家长告了状。

小孩子也是懂趋利避害的,他不说自己抢别人饼干的前因,只说了被打的后果。

城城妈心疼孩子,第二天就带着孩子来幼儿园找老师要说法。

她儿子在幼儿园,怎么总被欺负呢!

既然有家长投诉,幼儿园这边肯定要将细节调查清楚。

然后,三问两问的,就找到了问题的源头——双胞胎和城城,每人要吃三块饼干。

狄思科想着,自家孩子多吃了人家好几块饼干,还惹得三个孩子打了架,应该先跟另几个孩子家长说声抱歉的。

他拉着两个孩子返回教室,城城妈正被自家傻儿子气得不轻,点着他的脑门教训。

“你傻呀!双胞胎是两个人,你是一个人!你借一块还一块,让双胞胎每人吃两块半就行了!”

然而,城城并不觉得自己吃亏了,嚷嚷道:“我们都说好了,每人吃三块的!”

相比于孩子打架,城城妈对自己傻儿子的算术能力更加担忧。

但是,当着这么多孩子和家长的面,她不想再暴露更多短板了。

只好扯着他的胳膊问,“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你有虫牙,每天最多吃两块饼干,谁让你抢小朋友饼干吃的?再说,拿你饼干的是双胞胎,你要抢就抢双胞胎的,抢人家兵兵的干嘛?”

狄思科:“……”

这家长咋还鼓励孩子抢东西呢?

城城噘着嘴说:“狄嘀嘀是告状精,我要是抢她的饼干,她肯定举手告老师。”

而且狄嘀嘀长得好看,他不想抢狄嘀嘀的。

狄嘀嘀听他说自己是告状精,挣开爸爸的手就跑到城城跟前,气呼呼地说:“你才是告状精呢!你要是再敢说我,我就给你告老师!”

狄思科:“……”

艾玛,他家这告状精在外面还挺厉害的。

这哪是告状精啊,这是小辣椒成精了。

老父亲竟然莫名放下了一半的心,看来他闺女在幼儿园应该不会被欺负了。

两个小屁孩在旁边“你是告状精”,“你才是告状精”循环往复。

狄思科先跟另两位孩子的家长道了歉,自家孩子占便宜,反而连累别人遭了殃,这事说出去多少有点不占理。

两位家长表现得很无所谓,反正儿子已经打回去了,也不算太吃亏。

真正受伤害的只有城城,既丢了饼干又挨了打。

狄思科拽住跃跃欲试,想要加入战局的儿子,又把闺女拉了回来,制止了这场菜鸡互啄。

对城城的家长说:“几个孩子都有不对,要不咱们带着孩子回家各自教育吧。老师忙了一天也该下班休息了,明天让我家两个孩子带点饼干来学校,给城城小朋友赔个礼。”

城城妈面对二舅妈时,语气还挺冷的。

让二舅妈一度以为,双方家长要吵上一架才能解决。

不过,城城妈发现自家儿子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后,只想赶紧回家拿几道算术题考考他。

确定孩子的智商没问题。

狄思科将孩子从幼儿园带回家后,就让两个崽站在客厅中间。

他故意板着脸问:“知道错哪儿了吗?”

狄嘀嘀和狄嘀嗒回得理直气壮:“不知道啊。”

“你们借给城城一块饼干,应该收回几块?”狄思科问。

“一块。”

“那你们为什么收人家两块饼干?”

“可是,我们每人都要吃三块呀。”狄嘀嗒不理解爸爸生气的原因。

狄嘀嘀也点头附和:“嗯,每人吃三块呀!”

说完还疑惑地望向爸爸,好似爸爸是个无理取闹的大人。

狄思科:“……”

合着三个当事人都觉得自己挺对的……

吃亏的那个不觉得自己吃亏了,占便宜的这俩也没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如果没有城城抢其他小朋友的后续,双方的交易算得上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经济行为。

“你俩已经是会数数,会算加减法的大人了,你们再仔细想想,每人吃三块饼干的事,做得对吗?”

“对呀!”

狄思科:“……”

爷仨正僵持间,于童夹着片子和化验单进门了。

狄思科暂时放过他俩,问:“爷爷奶奶的体检结果怎么样?”

“奶奶的还不错,但爷爷的三高问题还挺严重的。这老爷子嫌保姆做的菜太素了,经常自己偷摸跑出去吃卤煮和羊肉汤,我也是今天追问了半天才问出来的。”

气得她在文化局家属楼那边,跟老爷子呛呛了好几个钟头。

狄思科同情地说:“要不让保姆隔三差五做顿肉吧,总吃素的,嘴里没滋没味!”

“那我奶也得跟着他一起三高了!”于童已经在医院待了一天,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指了指在客厅中央罚站的两个崽问,“他俩闯什么祸了?”

狄思科言简意赅地介绍了在幼儿园的情况,最后说:“我说他俩,他俩还觉得自己挺无辜的,再说就要哭了,要不你试试吧。”

按照白老师的说法,那个城城也是有前科的,自己的饼干不够吃,就总是抢其他小朋友的。

在欺负人和被欺负之间,狄思科这个当爹的,没什么原则地选择了前者。

他从小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小时候比自家娃还散漫,直到上初中还经常被老师请家长呢。

小孩子之间为了一两块饼干打架的事,在他这里真不算啥大事。

想当年,过年的时候去姥姥家玩,他爬上房顶往烟囱里扔了一串鞭炮。

姥姥在厨房做饭,烟道里就噼里啪啦炸响。

即使他淘气成那样,姥姥也没揍他。如今他当了爹,总不能因为几块饼干打孩子吧?

于童不想打孩子,但也不想讲道理。

以往的斗争经验告诉她,跟这两个小崽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而且,她跟城城妈生出了同样的担忧,觉得俩孩子的算术可能不太好。

于是,不讲道理的于总,拿出狄思科早就写好的加减法练习本,让他俩去旁边掰着手指头做算术题去了。

狄思科望着乖乖做题的两个崽,总觉得他媳妇这一招,与当年老狄罚他抄书练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了爹以后,他终于能体会老狄面对一长串淘气包时的心情了……

*

小饼干事件就算过去了,再去上学时,于童往他俩的小书包里放了几包饼干和巧克力。

让他们去幼儿园分享给小朋友。

九月中旬的时候,经合办大门的另一侧挂上了农贸公司的牌子。

狄思科为农贸公司联系的第一个业务,就是给大华超市供应净菜。

大华超市在全市有四个店面,每天的蔬菜需求量不容小觑。

但他们目前有一个固定的蔬菜供货商,除了总店的购销合同已经到期,另三个店都要等到十一月才能到期。

农贸公司还是新手,即使有狄思科的关系在,人家也不会突然更换供货商。

所以,双方已经商量好了,先试送两次货,看看净菜成色再说。

给超市送货不算什么大事,但经合办上上下下都很关注。

务必要把农贸公司的第一炮打响。

狄思科最先联系的农户是莲花乡的那位郑大爷,按照他们家菜地的规模,有几样大路菜只从他家采购即可。

郑大爷在电话里后悔道:“早知道你们能来收菜,我昨天就不把菜卖给那两个菜贩子了!压价压得我都不想卖了!”

“没关系,您把现有的蔬菜清理好就行,供应净菜是个长期的买卖,务必要保证蔬菜的品质,那种烂根烂叶的菜坚决不能混进净菜中。只要客户对净菜品质满意,咱们可以签订长期的供货合同。您以后就安心种菜,不用担心销路问题了。”

郑大爷连声答应着,询问清楚他们的拉货时间,就放下电话,招呼几个儿子去地里挑菜了。

大爷家的菜数量不够,狄思科只能从其他农户手里进菜。

他叫上熟悉农村工作的潘芝花,两人往莲花乡政府跑了一趟。

要从农户手里收菜,还是得跟乡政府的领导打声招呼。

黄乡长握着狄思科的手说:“我前两天刚听说区里成立了一家农贸公司,还想着找机会跟农贸公司合作一下,没想到您二位今天就亲自上门了。”

“农贸公司要发展,怎么绕得过‘蔬果之乡’呢。”狄思科笑说,“公司刚起步,还需要咱们乡里多多支持啊!”

“哈哈,狄主任您放心,不是我吹嘘,我们莲花乡下辖25个村子,有22个是搞蔬果种植的,只要是市面上能见到的蔬菜,我们乡里基本都有种植。”

潘芝花玩笑道:“黄乡长,您别只吹牛啊,也切实地帮我们联系几个菜农。八九月份是北京蔬菜种植的淡季,我们联系了乡里的几个菜农,地里的菜要么全拔了,要么全烂了,总也找不到合适的。”

黄乡长拿着他们的清单瞅两眼,大包大揽道:“二位放心,这些菜乡里都有,回头我让办事员下去安排一下,到时候让农户把菜处理成净菜拉到乡里来。”

狄思科是第一次做蔬菜生意,也是第一次跟乡镇干部打交道。

他总觉得这黄乡长的态度有点太殷勤了。

他俩是同级别的干部,但黄乡长当着一地父母官,比没什么实权的经合办主任威风多了。

对方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干部,总不至于对一个刚成立的农贸公司青眼有加吧?

黄乡长的热情让狄思科有点犯嘀咕,但对方提出请他们去食堂吃晚饭时,狄思科并没推却。

人家如此殷勤地帮忙联系菜农,不可能别无所求吧?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后,黄乡长就说起了乡里的困难。

“狄主任,潘主任,你们是不知道这蔬菜生意有多难做呀!市场变化快,蔬菜又不好存放,要是不能及时卖出去,那些菜就得直接烂在地里,农户们白白辛苦几个月。”

狄思科听他的话音,感觉对方是想让农贸公司跟农户签订供销合同。

可是,黄乡长灌了一口酒,又说:“为了让农民种的菜能适应市场需求,我们乡政府特意在几个农贸市场设置了常驻点,及时给菜农提供市场的行情信息,引导农民跟着市场种菜。”

狄思科点点头:“咱们乡政府的服务工作做得很到位呀!”

“哈哈,还差得远呢。”黄乡长摆手,“乡里只能指导,不能强制规定农民种什么。就像去年有人种尖椒赚了钱,今年就有一帮人呼啦啦跟风种尖椒。乡里即使提醒过,作用也不大。我寻思种就种吧,大不了到时候乡里帮忙找找销路。”

狄思科耐心听着,一时还没能理解黄乡长的意图。

“前两个月农委通知,今年下半年的温度低,蔬菜会晚熟,让大家晚半个月左右采摘蔬果。”黄乡长叹气说,“人家农委通知得没错,蔬菜确实晚熟了。可是他们不懂市场呀,到了时间没有新鲜尖椒上市,菜贩子就去外地采购尖椒了。等到我们的尖椒可以采摘的时候,反而没人上门收购了。”

潘芝花惊讶地问:“咱们乡里的尖椒滞销了?”

“可不嘛,除了已经跟人签好供销合同的几家,其他人的尖椒都还在地里挂着呢,没有菜贩子来收购。”黄乡长端起酒杯说,“也有菜农骑着三轮车去农贸批发市场卖货,但是这走货量毕竟太少了,不如专业农贸公司的走货量大。”

黄乡长的意思很明显了,想让经合办新开的这家农贸公司吃下这批尖椒。

帮农民们寻找销路。

狄思科之前调研的时候,也去过农贸批发市场,那边走货量极大,而且越是大批量的,越是走货快。

如果这批尖椒没问题,乡里完全可以组织人手集体收货,然后去农贸批发市场销掉。

何必让农贸公司从中间赚个差价?

他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黄乡长却苦笑道:“乡里哪有这么多人手呀!而且政府只能引导,帮农户联系企业,哪能亲自上阵呀!狄主任,潘主任,我也不瞒你们,地里的尖椒眼瞅着就红了,有些甚至已经红了,再不卖就得烂在地里。原本两毛一斤的尖椒,现在只能卖上一毛,我可真是急的头发都白了一层。”

农贸公司还得跟莲花乡长期合作,狄思科不能刚接触就不给人家面子。

何况,收购净菜的工作还需要乡里帮忙。

他想了想说:“黄乡长,要不这样吧,我们明天出三辆车过来,两辆是运输净菜的,另一辆就装一车尖椒吧。我们也是第一次卖尖椒,暂时弄一车试试。”

双方的合作就这样暂定了下来。

*

翌日是周末,狄思科凌晨三点就按掉闹钟起床了。

于童从他怀里滚出来,眯缝着眼睛问:“外面天还黑着呢,你干嘛去?”

“收菜啊,我今天要当一天菜贩子。”

于童趴在床上,缓了半天才嘟哝道:“你没官没职的时候,整天西装革履地出入高档餐厅。现在当上主任了,居然还得下乡收菜?”

“这不是第一单生意嘛,我总要亲自跟一趟,才知道蔬菜生意要怎么做,咱可不能纸上谈兵。”

于童围着被子坐起来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之前都跟孩子说好了,下午一起去公园的。”

狄思科捧着她的脸蛋吧唧一口说:“收菜最多三个小时,中午之前就能回来。”

“那还行,你快去快回吧。”于童交代一句,又摔到枕头上瞬间秒睡了。

狄思科:“……”

他一路开车来到乡里时,已经快六点了。

农贸公司的三辆卡车都是载货五吨的东风145,其中两辆已经开去村子里收货了。

只有一辆空车停在距离乡政府不远的地方。

车附近除了经合办的几个年轻人,还有一个戴草帽的中年男人。

狄思科提着一兜子包子油条走过去,“吕老板,没吃早饭呢吧?先吃点!”

吕老板嚼着烟屁股,摆摆手说,“有个事我得跟你说说,昨天晚上我给大钟寺那边的老伙计打电话了,那边有九辆卖尖椒的卡车。你们要是也把货拉过去,未必能销的出去。”

吕老板是被狄思科请来帮忙掌眼的。

他常年在大钟寺批发市场那边做蔬菜批发生意。

俗称菜贩子。

走南闯北到处贩菜,在这一行的经验,不比蔬菜公司的供销科长差。

狄思科答应黄乡长收莲花乡的尖椒后,就给吕老板打电话请求帮忙了。

吕老板是做生意的,也想跟官方打好关系,这会儿就毫无保留地介绍道:“我们这行里有个‘八辆不贩’的底线,只要卖尖椒的车超过八辆,再‘跟吃’肯定会被套牢。昨天大钟寺那边就已经有九辆车了,今天肯定会更多。你弄一车尖椒过去,很可能卖不出去赔本。”

“你们这辆车是一万斤载重的,但是车费也不便宜,要想不赔本儿,就得装一万三四斤的货,需要一千三四百的成本。万一这批货被砸在手里,加上车费的话,一下子就得赔将近两千块。”

狄思科没想到批发市场那边会有那么多卖尖椒的。

他叼着油条狠狠嚼了几口,才下定决心说:“没关系,大钟寺卖不掉,咱就往其他市场销。我们这辆车是新车还得磨合,所以不能超重太多,咱就收一万斤的货,正好一千块钱就行。”

两人说话间,陆续有人挑着扁担,骑着三轮车往乡政府门口送货了。

“同志,你们是农贸公司收尖椒的吗?”

周健将从地上跳起来说:“是,来我这边过磅!”

几个菜农把一筐筐尖椒搬到磅秤上,吕老板盯着第一筐尖椒说:“不行,这筐尖椒不能收!”

那菜农似是知道为何不能收,没怎么狡辩就将筐子搬了下去。

另一个菜农想把筐子抬上去,也被吕老板制止了,“您这个也不成。”

“怎么不成呢?我这个多绿啊!”

“但红的也不少,”吕老板坚决不肯收,“这种尖椒收回去,我们卖不出去,就要砸在手里了。”

那菜农有点急了,“你们要是这么挑拣,那什么货也别收了!”

“不是我们挑得严,到了农贸市场,人家一样要挑我们,有半点红都得扔出来!”

吕老板回头跟狄思科解释说:“北京人吃尖椒要吃全绿的,挂一点红线的,在市场上都站不住脚。我之前从赤峰进了一批半红半绿的尖椒,一斤也没卖出去,最后全扔到路边了,加上车费赔了三千块钱!”

狄思科点点头说:“那就按照市场规则来,咱们是搞企业的,最开始就得把规矩定好。”

农民辛苦种出的尖椒销不出去确实令人痛心,但企业就是企业,不能明知赔本还做赔本生意。

他们可以在其他方面帮农民解决问题。

但收菜的时候就得按照规矩来。

来送货的菜农越来越多,不过真正能装车的尖椒只有一半,五千斤左右。

有个老太太瞧着他的车上还有一半位置,着急忙慌地说:“我家的尖椒还有很多绿的,你们能等等不?我现在就让老头子回去收尖椒!”

狄思科瞄一眼手表,快十一点了,但还是点头,“您尽快吧,我们等两个钟头,再晚就没法卖货了。”

老太太挑着扁担,风风火火地往家里赶。

吕老板一趟趟跑去打公用电话,再回来时,语气也有点急,“大钟寺那边有十一辆尖椒车了,这趟过去肯定得赔本!”

狄思科对于五百一千的尖椒并不十分担心,他想的是,蔬菜生意确实不好做。

蔬菜一旦过季就卖不上价了,风险太高。

要是能建个冷库之类的,每当蔬菜应季时,就赶紧采摘入库,如果保存得宜,兴许冬天还能吃到夏天的蔬果。

总好过,种地的时候看天吃饭,卖货的时候看市场吃饭。

收菜车一等就等到12点多,一群人为了老太太家的尖椒,等得饥肠辘辘。

狄思科正想着让大家伙先去吃午饭,就见不远处有辆小红车开过来了。

车子停稳,狄嘀嘀和狄嘀嗒从车上跑了下来。

狄思科赶紧迎上去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给你打了好几个传呼都没接到你的回话,还以为你在乡下怎么了呢!”于童将几袋子吃的递过去,“给大家分一分,先吃午饭吧。”

狄思科将午饭递给周健将,恨不得捧着媳妇狠狠亲上两口。

“你们都在这儿蹲着干嘛呢?”于童瞅瞅二狗子头戴草帽,撸胳膊挽袖子的造型,“还没收完菜啊?”

“还差两家,”狄思科笑眯眯道,“不着急,一会儿还得去卖菜呢,你先带着孩子回去吧。”

于童问:“你们这一车尖椒多少钱啊?”

“成本不到一千,差不多能卖个三千块吧。”

“那你别卖了,直接拉去我们俱乐部吧,咱家有三个店要买菜呢,回头我给管歧珍她大姑姐的川菜馆也分点,吃下这点尖椒轻轻松松。”于童在他有点发红的脸蛋上瞟一眼说,“你赶紧跟我回家吧,小心把脸晒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