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狄思科的答复后,《20年20人》栏目组很快就派人来跟他对接了。

来人是个头发有些稀疏的中年人,据说是栏目组的总编导。

狄思科见了人以后就笑道:“周导怎么还要亲自来跟我对接?”

“哈哈,”周峰与他握手说,“我对狄总这一期还挺有想法的,兼任了您这一期的执行编导,希望能拍出最好的效果。”

《20年20人》一共分为20集,每个人的经历就是一集。

比如介绍狄思科的这期,就叫《狄思科》。

周峰是节目总编导和总策划,所有人物的拍摄内容都要由他过目,但他只负责亲自跟两个人对接,一个是体操王子,另一个就是狄思科。

这两个人给了他很多灵感,他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制作出好作品。

狄思科问:“周导,咱们从哪天开始正式拍摄?大致取景地点在哪里?”

“我们的摄像已经就位了,您要是方便,咱们随时都可以拍。”周峰介绍了大致流程,“先在室内对您做个采访,然后我们会拍一些您日常生活中的画面,以及一些重要的文献资料,比如您能够公开的工作笔记、工作日志、日常随笔、散文等等。”

毕竟要给观众展示的是一个立体的人物,生活中不能只有工作。

节目组还想通过一些生活细节,挖掘人物成功的深层次原因。

狄思科听了他的话就谦虚道:“我其实不算真正的成功,我的成长和发展很大程度上是时代造就的,如果换个时代生存,我可能还是那个贪玩的胡同小子。”

周峰觉得他似乎有了谈兴,就问:“狄总,咱们现在可以开始吗?您需不需要换身服装?”

“可以啊,”狄思科在自己身上瞅瞅,衬衫加毛背心还算得体,也就不用换服装了,“那咱们就先在我办公室聊聊吧。”

周峰示意摄像和灯光准备,而后又顺着刚才的话题问:“您说自己是个胡同小子,能说说您的成长环境吗?”

“我其实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北京青年一样,出生在四合院,成长在胡同里。家里一共六个孩子,我是小子里排行最末的,上面还有四个哥哥,所以小时候除了吃喝,没有别的烦恼,前面有大孩子顶着呢,再前面还有父母长辈,家里有什么事都不找我商量,我也不用操心。”

周峰很感兴趣地问:“我特意看过您的资料,您83年就以很不错的分数考入了经贸大学,您小时候学习好吗?”

“不好啊,哈哈。小时候学习真不怎么样,以致于我现在都不敢太过苛求孩子的成绩,毕竟我小时候也没做到嘛。”狄思科很坦荡地说,“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里能供每个孩子上学,让每个孩子健康长大就很不错了。父母既要上班养家,又要收拾屋子做饭,根本没有精力管孩子的学习成绩。”

他经历过的这些周峰也经历过,便赞同道:“确实,当年住在四合院里,需要自己烧炉子,买煤、买柴火,春夏修屋顶、糊顶棚,秋天储秋菜,都是不小的工程,家里有干不完的活。父母没精力管孩子,都是让大的管小的。”

“对,我家也是大的管小的,不过我几个哥哥学习跟我一样,在学习成绩这方面没人太苛求我。”

“那是什么原因让您的成绩突飞猛进,考上大学的呢?”

狄思科叹息道:“一个人的成长总是需要契机的,我的契机就是父亲的突然离世。当时我才十来岁,我妹妹更小。家里的主要收入、住的房子和重体力活,以前都是由我父亲支撑的,这个人突然不在了,对我们一家子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那会儿我还小,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也帮不了大忙。父亲没了,就听母亲和哥哥的话。”他笑了笑说,“我一直很感谢我的几个哥哥。当时我大哥接了我爸的班,是家里唯一拿正式工资的,三哥去体校当了运动员,由国家培养。他俩是我家发展最好的,要是按部就班过日子,把弟妹拉扯大就分家各过各的,他们也能过得很好。”

周峰语气笃定地说:“但您哥哥没有。”

“对,当时我大哥二哥三哥已经能顶门立户拿主意了,正好那几年国家恢复了高考政策,我们胡同里有个叔叔考上了大学。当年的一个大学生,能改变一个家庭的命运。因此,我三个哥哥就拿定了主意,供三个最小的弟妹读书考大学。”

“所以您就开始奋发图强,认真读书了?”

“不然呢?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父亲没了,母亲一个人的工资养不起六个孩子。在尝过了受穷和挨饿的滋味后,没有其他改变现状的办法,那读书就是我当时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说是时代造就了我呢?”狄思科笑道,“我要是早生几年,国家还没有恢复高考,那很可能刚成年就要进厂当临时工了。当时还是接班制,我家没有其他班可以接了,我就只能当临时工。”

“现在看来,我三个哥哥的决定,跟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有异曲同工之妙!”

周峰问:“为什么这么说?”

“都是先富带动后富嘛!我们家是举全家之力,支援三个弟妹的发展,而咱们国家当年也是举全国之力支援沿海地区的经济建设。我这个先考上大学的人,就好比经济特区。我成长起来以后,也要找机会回报家人曾经的付出,让大家共同成长。”

周峰在笔记本上着重记了几笔。

他是中央台经济部的,最近听说国家有意花大力气开发西部地区。

支援西部建设,除了中央的支持,当然也需要一些经济发达区域的支持。

他觉得可以将狄思科这段话放在片头或者片尾,引起大家的共鸣。

“您上了大学以后,家里的生活就好起来了吧?”周峰问,“在您这段成长经历中,有哪些人对您有比较深的影响吗?”

“上了大学也没好,”狄思科回忆起学生时代的事情,不由哈哈笑道,“我这人运气时好时坏的,考上大学可能已经把我那段时间的好运气用光了。刚入学就被通知,从我们这一届开始,国家取消发放助学金了。”

“以前的大学生,每月都有二十来块的补贴,足够伙食费了,所以人家可以一心只读圣贤书,但到我这里就不行了,家里给不了我经济上的支持,我就得自己想饭辙,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赚生活费。”

这部分内容倒是周峰没有了解过的,他顺势问:“您当时在哪里打工?能赚多少钱?”

“最开始是在学校食堂摘菜打饭,每天都要上早中晚班,一个月有17块钱。”

“这些钱够您的生活费吗?”

“平均下来一天五毛多,对我来说勉强够吧,但我上了大学就是成年人了,要跟我三个哥哥一起养家,不可能自己吃饱就不管家里了。我家当时还有两个读书的学生呢。”

“那除了在食堂的工作,您又找其他兼职了?”

“嗯,开过卡车,练过摊儿,端过盘子,在雅宝路卖过服装,还当过导游。我是学外语的,专业课成绩很好,但也有短板,就是口语不好。正好内地刚改革开放的时候,有好多外国友人来北京旅游,我就给人家当导游,一边吭吭哧哧地练口语,一边赚外汇。”

周峰在心里默默感慨这位的人生经历丰富,“看来您当年没少接待外宾,毕业后被分配去经贸部翻译室工作,跟这个也有些关系吧?”

“有一点,但并不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狄思科叹息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要是一直将时间花在打工赚钱上,可能就与经贸部的工作擦肩而过了。您刚才问我在这段成长时期有哪些人对我有比较深的影响,我觉得主要有两个人,一位是我母亲,她是个坚强又乐天派的老太太,在我的性格塑造方面起了很积极的作用。另一位是经贸大学的甄校长,她当年是我们英语系的系主任,同时也给我们上专业课。”

“我在学外语方面是比较有天赋的学生,即使在校内校外有各种兼职,仍能保持在前三名的成绩,而且还因为做导游,自学了法语和日语。但甄教授跟我说,前两年的课程内容是比较浅显的,我使上三四分力就能掌握,等到后面的知识越来越难,再这样三心二意的话,我可能很快就会泯然众人。”

“那时我还在食堂兼职打饭,甄教授觉得我每天在食堂浪费的时间太多,就帮我申请了去图书馆当管理员的兼职,工作的同时还能兼顾学习。”

“当时甄教授才教了我一个多月,我们其实还不太熟,老师愿意无偿帮我,完全是出于对学生的爱护。”

当然,用甄教授自己的话说,她比较惜才,不希望人才因为经济原因被耽误了。

狄思科不好在电视上自夸,表达得就相对含蓄了一些。

“好老师对学生的影响是终生的,我非常幸运地遇到了一位好老师,不但在学业上给予了我很大的支持,在生活上也给了我很多关照。而且据我所知,当年被甄教授关照的学生还有不少。”

狄思科心里一直很感激甄教授,但感激放在心里是没用的,咱得表达出来!

趁着这次上电视的机会,他好好夸一夸甄教授,也能帮甄教授扬扬名。

想到这里,他赶紧跟编导商量,“我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在电视上感谢一下老师,您可不能给我剪没了啊!”

一集的时长只有半小时。

节目组要搜集如此多的素材,显然不可能全都放进正片里,八成会挑选关键的内容剪。

他这段求学经历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还真不算是最关键的。

周峰点点头,又问:“您现在跟甄校长还有联系吗?我们能采访一下甄校长吗?”

狄思科随手就写了一串电话号码,“这是甄校长办公室的电话,你们要是想采访她,先提前电话联系吧。”

周峰收起纸条时暗忖,能随手写出电话号码,看来平时联系得还真挺勤的。

他正想继续接下来的话题,办公室的房门却在此时敲响了,周健将走进来说:“不好意思打扰各位,狄总,下午还要去市府开会,咱们得准备出发了。”

狄思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今天比较赶,咱们再另外约个时间继续吧。”

他以为今天只是对接一下呢,没想到这个周峰上来就直接开录。

后面的行程提前一周就安排好了,他无法临时取消。

周峰就是因为知道老总们的时间都非常紧,才要有机会就赶紧录的。

他们采访20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采访其他人时还好,总能约上时间,有些人的内容三四天就全录好了。

但是,轮到老总们,尤其是这种企业一把手的时候,想要争取到比较充裕的时间,基本不可能。

之前有个房企老总的采访,节目组拖了整整一个月才陆陆续续地搜集好素材。

狄思科送几人出门,走到楼梯口时,一群午休吃饭的职工也正要一起下楼。

瞧见狄思科身边有客人,而且是扛着摄像机的,这群人立马靠到两侧,给狄思科让出了一条通道。

狄思科好笑道:“平时也没见你们给我让路,咱可得实事求是,别在镜头前做戏啊!”

财务科的小郑笑嘻嘻地说:“狄总,大家这是想让您上电视的时候有点排面!显得您在单位里倍儿有威信!”

“别贫了,赶紧走吧,小心抢不到炸鸡腿,听说那是郭师傅跟洋快餐学的手艺呢!”

闻言,一群人果然不再假模假样地给他让路,都捧着饭盒呼啦啦地往楼下冲。

周峰见状便问:“您跟职工们还挺熟的?”

“整天在一层楼里办公,能不熟么,”狄思科玩笑道,“我比较年轻,他们都不怕我。而且我们腾飞总部的年轻人比较多,有的部门平均年龄才29岁,相对比较有活力。”

他与节目组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又安排人带他们去食堂用餐,这才匆匆乘车赶往市里。

*

因着下一次录制地点是在家里,狄思科特意回家招呼了一声。

家里有什么不方便出镜的东西赶紧收一收。

“哆哆它大姨和大舅,到时候你俩负责看管狗子,把链子拴上,别让它们吓到客人。”

胖大、胖二和哆哆,只长年纪不长记性,见了人就撒欢,整天在院子里活蹦乱跳的。

自家人已经习惯了,但客人难免会被它们的热情吓到。

哆哆大姨不太乐意地说:“它们又不咬人!”

“那也不行,要不你带它们去姥爷家玩一天?”

狄嘀嘀摇头说:“我还想上电视呢!”

“……”狄思科无语道,“你又不是没上过电视,有什么可稀罕的。”

“那我也想上!”

然而,等到周峰带着摄像师上门时却告知,并不需要孩子出镜,只拍一拍狄思科的书房,记录几个他伏案的镜头,再拍一点工作笔记或者散文随笔就行了。

这部分是要后期录制旁白的。

狄思科拿了几本工作笔记,还翻出了一本日记本,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当做素材提供给节目组。

“狄总还有记日记的习惯吗?”周峰惊讶地问。

他以为这些老总都很忙的,根本抽不出时间记日记。

“没有,有时候一个月记好几篇,有时候一年都不记录。”狄思科惭愧道,“十多年才记了这一本,您没发现纸页都有点泛黄了吗?”

“那也很不错了,我们采访了这么多人,能提供日记素材的,包括您在内只有5人。这对我们的节目也是非常宝贵的内容。”

很多受访者回忆曾经的重要经历时,其实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心情。

还不如文字记录更直接。

能被写到日记里的事件通常都比较有纪念意义和代表性。

狄思科这本日记亦是如此。

这是从他大学二年级开始记录的,笔记本的扉页上还盖着经贸大学的印章,看得出来这是学校奖励的笔记本。

在他上学期间记录得比较多。

比如参加英文演讲比赛后,狄思科就在上面写,“去参加北京十二校的英文演讲比赛了,对手们都很强,很有实力,有几位参赛同学的发音非常标准,像在听BBC。但我得了金奖(只有一人)!”

又比如参加了校际篮球比赛后,狄思科用黑色墨水记录道:“全军覆没了!配合打得不好,白白浪费我的打工时间去训练!再去参加校篮球队的训练,我就一年不吃肉!”

过了不知多久,又用藏蓝色笔迹在后面补充,“又去训练了,反正我一年也吃不到几次肉,没关系!”

可见,大学时期的狄总是个意气风发,很有活力,也很乐观的年轻人。

两年半的时间,大概记录了笔记本的三分之一。

但都是断断续续记录的,比较连贯的是86年9月-87年这段时间。

狄思科写了很多日记,有他去歌舞厅唱歌得到300块点歌费的,有出了第一张录音带的,还有送妹妹去读空中服务班的。

当时狄思科写道:“花了好大一笔钱,但值了。希望老狄看到他闺女这么有出息,也能高兴。”

后面一段时间的内容,在周峰看来比较流水账,但狄思科居然每天都做了记录,不是每天一页,而是每天一两句话那种。

买了第一辆车是大事,记录也就记录了,但是买了一块草莓小蛋糕也要记录,那就很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周峰没什么耐心看下去,就快速向后翻阅,直到看到占了半页纸的“哈哈哈哈”时,他顿住了动作。

在让人感到密集恐惧的半页哈哈哈的最后,狄思科只写了五个字:“求婚成功啦!”

周峰:“看得出您当时一定非常开心了!”

“对啊,娶这个媳妇可不容易,”狄思科笑道,“我爱人当时有好多人在追呢,而且我那会儿还只是翻译室的小干部,她却已经有自己的公司了,存款是我的一百倍。”

这还是往保守了说的。

周峰问:“听说您爱人就是您的经纪人?”

“对,不过我只发过几张录音带,连商演都没接过就退出歌坛了,没让她赚到什么钱,。”

“您有当年演出时的影像吗?”

“有啊。”狄思科将几本相册和一盒子录像推给他。

相册分别由郭美凤和于童提供。

郭美凤有剪报的习惯,自打他在歌舞厅唱歌出名后,只要报纸上有关于他的报道,郭美凤都会剪下来,夹在相册里。

而于童这本记录的都是他工作以后的登报情况,还有一些他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

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周峰不无感慨道:“您这一期可能是搜集资料最齐全的一期了,连这么早的影像资料都有。”

狄思科笑着点头。

他成名早,而且那会儿于童已经发达了,家里不缺照相机和摄像机。

记录的日常片段还挺多的。

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后,关于双胞胎的录像带和VCD已经有了一箱子。

狄思科现在就盼着女儿或儿子中能有一个成名呢,到时候他们记录的这些内容就有用武之地了!

周峰将这些素材都收了起来,等到摄像师在书房里架好设备以后,他又问:“狄总,您在国有企业之间,甚至是内地商界间已经是红人了,您从业这么久,有什么事件是让您觉得特别重要,或对您特别有影响力的吗?”

狄思科仔细思索片刻说:“重要的事情太多了,我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没有浪费,都在帮助我快速成长,我的每一位领导,每一位同事,甚至是每一位对手,都是我的贵人。但是要说特别有影响力的事件,我觉得有一件,无论是对我,还是对腾飞集团而言都具有里程碑似的意义。”

“是腾飞自主研发的VCD芯片问世吗?”周峰问。

狄思科摇摇头,“腾飞自主研发芯片的问世,打破了我国对进口芯片的惯性依赖,终于有了一枚我们自己的VCD芯片,这确实值得高兴,也足以值得每一个腾飞人骄傲。但是我要说的这件事,却为这枚芯片的问世,打下了非常坚实的基础。”

“95年的时候,有一家私营VCD企业,对腾飞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噪声整形技术实施了专利侵权。”

这家企业现在已经查无此人了,早就消失在市场经济的汹涌浪潮中。

但这件事对腾飞的影响却是深远的。

“我们刚得知被侵权的时候,可以说是束手无策,当时咱们国家的专利保护机制并不完善,既不能让对方立即停止侵权,也不能让对方立即赔偿我们的损失。”

“专利被侵权,非常打击我们一线研发人员的研发热情和积极性。”

“我们当时只是想不蒸馒头争口气,哪怕是要点赔偿也好,所以就直接将这家企业告上了法庭。”

周峰点点头说:“我对这件事还有些印象,当时好像不少媒体都加入讨论了。”

“对,”狄思科哭笑不得道,“因为保护知识产权的话题,直接形成了南北舆论大混战,北京日报和深圳那边的一家报纸,专门给我和对方的厂长,在报纸上预留了版面,以供我们隔空吵架。”

“当时吵了挺长时间吧?”

“嗯,吵了半个多月。”狄思科收起笑容说,“通过这次吵架,我们腾飞的最大收获,并不是提高了知名度,也不是后来的侵权赔款,而是让我们意识到了,腾飞所拥有的专利数量,与外企之间存在着巨大差距。”

“因为要参与这次南北舆论混战,我们特意去专利局调取了一些资料,结果发现与VCD影碟机相关的专利技术,有90%以上都是外企申请的。人家有几百项,而腾飞却只有两项,国内的其他厂商更是一项也没有!”

“当时我们就意识到,除非能在各个环节上拥有自己的专利技术,否则每用一项技术就要给外企交一份专利费,那么无论我们卖出去多少台影碟机,都是在给外企打工。”

周峰问:“听说现在VCD影碟机的利润只有5%了?”

狄思科打个哈哈说:“每个企业的情况不一样,这个没有统一标准。”

这几年常年打价格战,利润空间压缩再压缩,下降到5%并不稀奇。

但腾飞有自己的解码板,利润能维持在9%左右,这回又有了自主研发的芯片,情况会比之前好很多。

周峰推了推眼镜问:“所以,您觉得是这次关于专利侵权的争论,为腾飞芯片的问世打下了基础?”

“对,自那以后,腾飞开始重视研发,每年有上亿元的研发经费投入进去,每七天就能申请一项专利。”狄思科骄傲地说,“VCD芯片只是我们的其中一项成果,只不过,因为是国内的第一枚国产芯片,显得更有意义罢了。”

两人在书房里聊了将近两个小时。

眼瞅着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周峰起身说:“今天这些资料够我们整理一段时间,我先带回去看看。”

“晚饭都已经做好了,吃了饭再走吧?”狄思科热情留客。

“不了,我还得赶紧回台里剪片子,”周峰笑着问,“刚才听您女儿介绍,您正在北大读博士呢?”

“哈哈,在职博士,刚开学没几天。”

“那等您去学校上课的时候,我们可以去学校录制一段画面吗?”

狄思科心里暗自满意,觉得他家大闺女和周导都十分上道,口中大方道:“没问题啊,到时候咱们再约时间。”

送走了客人,狄思科也开始穿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于童问:“马上就要吃饭了,你干嘛去?”

“满春华满大姐被调来北京工作了,今天党校的同学要聚餐,我赶过去看看。”狄思科趁着客厅没人,在她脑门儿上啵了一口,“我跟咱妈说了,没做我的晚饭,你们吃吧。”

“那你刚才还装模作样地留人家吃饭!”于童拉着他问,“满大姐不是在重机厂工作吗?她这次调到哪个单位了?”

“国家经贸委。”

于童松开他的衣袖说:“嗯,去吧,狄博士这么优秀,小心别被人挖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