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回来的程岚、顾宏看到进门的众人滞了滞,顾墨亦是一顿，目光寸寸从来人面上扫过。
这下顾墨是明白了，这些人里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对他家弟弟动了心思。
让顾墨有些错愕的是，上次来的非止教授竟也在其中。
但纵然如此,只要涉及拐走他弟弟的,顾墨一个都看不上,对这个人的印象可以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只不过还是比其他几个要稍微好些。
一个萧可均和秦为君，前者给顾墨的感官本就不好，后者因为以前的名声，同样不被他认可。再说江照人,顾墨对对方的印象只停留在母亲闺中好友的儿子上，还有上次提前抢占位置的事。
而后是华野，他眯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只觉……有点过分轻佻。
这是华野给顾墨的第一印象。
因而在顾墨看来,几个人之中竟只有非止尚有几分可取之处,上次对方过来颇得顾宏的称赞，直夸其文江学海、满腹珠玑。
顾行川也察觉自家大哥看来的眼神。
他上次还承诺会自己处理好，可眼下看来却是越处越糟。
顾行川摸了下鼻尖。
众人各自落座。
萧廷仲用眼神询问自家孙子,后者面庞冷硬。同样在用眼神询问的江萍也在看着自家儿子，怎么回事,才一个下午不见,情敌数量剧增。
“非教授也过来玩啊。”片刻，萧廷仲看向非止问了句。
非止颔了颔首。
顾宏便接茬，“非教授是小川好友。”
这萧廷仲倒是知道，不过他也感觉到了，非教授和自家孙子是怀着同样心思的,上次他居然没察觉。
萧廷仲不禁感叹：果然，优秀的人只会被优秀的人吸引，自家孙子看来是追夫路漫漫啊，他这个老头子也只能尽量跟对方家长打好关系了，也算帮孙子点忙。
那边，程岚对于第一次登门的华野有些好奇，于是多问了几句。
华野话术高超，直把人逗得掩嘴轻笑。
一行人移步餐厅享用晚宴。
期间顾行川还在听程岚提议，“时间不早了，大家不如都住在家里。”
正当顾行川以为他们都会答应下来时，秦为君首个便道：“不了，伯母，我稍后开车回去。”
没等顾行川诧异，萧可均和江照人同样开口拒绝了，萧廷仲跟江萍齐齐去看二人。
剩下的华野和非止亦是如此。
一顿饭过后，几人果然相继离开顾家，一个都没留下。
顾行川先是诧异，觉得这或许也在他们协议的一环，不过结果到底是好的，总算让他可以放松一下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
“早点睡觉。”顾行川在客厅里坐了会，跟程岚顾宏叙了会话，回房前同顾鑫嘱咐。
顾鑫老老实实点头，这两天他也确实不敢松懈。
所幸再坚持一天就结束了，明天这个时候就可以放飞了。
顾行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而后同准备去书房的顾墨说了声他回房了。
*
顾行川躺在床上，放空了大脑。
须臾他坐起来，长长吁了口气，想到明天或许会面临跟今天差不多的场面，顾行川只觉无奈。
又在床边坐着思考了半晌，顾行川拿着衣服走进浴室，洗个澡回来差不多就可以休息了。
只是他刚洗完澡出来，和上次一样，顾行川看到了坐在他床上的江照人。
“你怎么进来的？”
顾行川拧眉。
这一次他清晰记得自己是锁了门的。
由于前几次都让江照人趁着机会进来了，这次顾行川进门前特意将门上了锁。
顾行川想到自己的猜测，“你的能力……”
江照人看向这边，见他这次将衣服穿得好好的，不无遗憾地摇头。
“那你怎么进来的？”顾行川不信江照人的话，而且，“你不是走了吗？”
江照人耸了下肩，唇角略扬了扬，“炸他们的。”
若是方才他坚持留下，另外几个人又怎会轻易离开。
顾行川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又去看江照人，对方神色如常，姿态稍带几分慵懒。
见状，顾行川顿了顿，行至落地窗前把窗帘拉开几分，今夜无云，略有几分残缺的月亮高悬天际，散发着盈盈月光。
他转身，朝江照人挑起眉毛，“还说没有？”
江照人轻笑一声，走向顾行川，两只手从他身后穿过，将人从后抱住，噙着笑的嗓音从顾行川后方传来，“我的顾还是这么聪明。”
顾行川心道果然是这样。
但这也让他更加疑惑。
为什么江照人还能够使用能力。
他没来得及去管身后的人，而是微微仰起头看向悬在天边那一轮月。
是因为她。
“顾想知道为什么？”江照人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低声问他。
顾行川没有否认。
他确实想知道。
既然江照人可以，是不是代表其他人也可以，还是因为只有对方一个人比较特殊。
江照人：“吻我，顾。”
顾行川当即就听明白了。
亲了他，他才会说。
顾行川：“我不想知道了。”
江照人笑了起来，笑声伴随着胸/腔的震.动随着两人此刻的姿态传递向顾行川，同时扌蚤.刮着顾行川的耳膜。
恰在这时，耳.垂被带着温.热的指.尖轻轻.蹭了下。
“你还是这样。”
江照人的声音继续响起。
顾行川手上略一用力，从他怀中退出，同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怀.中带着热量的身体消失，江照人先是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残余着的几分对方沐浴后留下的湿气，捻.动着指.腹。
末了，江照人看向他，“我会告诉你。”
闻听此言，顾行川终于肯同他多说几个字了，“你们下午在包厢里说了什么？”
江照人抬了抬眉，嘴角的弧度不减，只是拖长了语调，道：“顾，真的想知道吗？”
顾行川思索一秒，“先说你为什么还能使用你的能力吧。”
想到之前两次，顾行川很难不怀疑对方同样是如今天这般进入他房间的，还用门没锁这样的借口诓骗他。
江照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作无辜状，“前两次是真的没锁门。”
顾行川没回他，径直坐到床上。
见他不说话，江照人亦是无法。
他的顾总能这样折磨他。
接着，两人各自在房中落座，江照人特意取了把椅子，硬是和坐在床上的顾行川面对面坐着，拉到了一个极近的距离方才开口。
“顾，当初我信仰的是谁，你忘了？”
顾行川一顿，他当然没忘，“月神。”
话落，顾行川直直凝视江照人。
‘当初’这两个字十分耐人寻味，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江照人点点头，“是，所以我还能使用，不是很正常？”
“当然，”江照人复又补充，“我不能过度使用它。”
顾行川半信半疑。
可以使用，但是不能过多。
他望着江照人，视线扫向对方的眉眼，鼻梁，及至嘴唇，在他这张与之前的江照人毫无相似度的脸上掠过。
从五官轮廓到眉眼线条全都变了。
唯一不变的是。
这个人看他的眼神，依旧灼人。
顾行川：“那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解释？”
江照人早就知道他要问，他身子微微前倾，靠向顾行川，“如果我说，现在的我，只是一半，你信吗？”
顾行川闻言，彻底惊住了。
江照人仍然自若，支着下颚的手指指尖有节奏地轻点着，“事实上，原本的我也不完整。”
事情远远比顾行川想象中的更为复杂，他只能听着江照人同他缓慢叙述着过往。
“顾，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
江照人的思绪，将顾行川的记忆拉回到做任务时。
*
顾行川第一次见到弗兰多莱尔的时候，彼时他刚被选上前来侍奉圣子。
“待会进去的时候，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
前往圣子的宫殿时，随侍低声告诫他。
顾行川怔了怔，“好。”
在这个世界他的任务是要帮助现在的圣子坐上主教之位，让他成为至高无上的主教大人。
然而，现在的教廷在各大帝国眼里是人人都可以肆意践踏的对象。
没有人信仰教廷，没有人信仰主教。
所谓的神的使者早就不存在了。
他们信奉的是国王。
国王可赐予他们权势与金钱，而神的使者什么也做不到，所谓的赐福亦全都是空话。
或许以前的主教可以做到，但是现在人们早就看穿了。
那都是假的，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
顾行川觉得，最后的这个世界任务同样艰巨，这样的想法在他踏入大殿的那一刻，彻底坐实了。
看着满宫殿装饰的镜子，连落脚的地面都是玻璃制作能够清晰看到自己踩踏其上的模样，顾行川呼吸凝滞一瞬。
而带他来这的随侍早已离开。
眼下主教被叫到了瓦特基里，整个教廷除了祭司大人就属圣子权势最大，但随侍可不想对上这位。
如果不是跟其他人赌输了，他才不想过来，刚到门口人就溜了。
徒留顾行川看着四处都映照着自己身影的宫殿，他撇了眼里面，朝内走去。
及至进入侧殿，这里终于不再是镜子。
只是周围环绕着一圈白色雾气，像是水雾。
顾行川喉结滚动，“圣子大人，我是来侍候您的新随侍……”
话音刚落，淅淅沥沥的水声便从里面传出来，顾行川抬眼，只见一个不.着.寸.缕的长发男人从屏风后走出，一只眼睛是蓝色的，而另一只，则覆盖了一层浅浅淡淡的金。
顾行川再看去时，金色已不见踪影。
男人嘶哑的嗓音响起。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