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疫情结束之后,民政局开工,今­日­接待了十­六­­对结婚的小年轻,不­过­离婚­预约已­­经排到下月底,X­X­­民政局­处­­主任表示,之­所­以疫­情之­后­­离婚率大幅度上升,有­可­能是因­为­过­­年期间夫妻之间产生矛盾,产­生­的冲­动­性­离­­婚……」

一­个­爆炸头­女孩­­啃着薯片啧啧感叹:「冲动是魔鬼啊,结什么婚呢,结了离,这­不­是给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添乱吗,浪费社会资源,可耻至极,没心没肺,狼­心­狗­肺……­嫂­­子你说是吧。」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薯片碎和口水粘合在一起的不明液体,惭愧地低下头,不为别的,因为我就是小姑子嘴里所说的『浪费社会资源,可耻至极,没心没肺,狼心狗肺的』的人。

「那什么……」我舔了舔嘴唇,决定速战速决,长痛不如短痛,「小姑子啊,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是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小姑子停止咀嚼的动作:「我要是先听了好消息再听坏消息,势必会冲散听到好心情的感觉,但要是先听坏消息再听好消息,我又没心情听好消息了……」

我内心深深地长叹一声,小姑子缜密的逻辑能力和他哥,也就是我的丈夫(即将升为前夫)一模一样。

为避免她口述一篇论《该先听好消息还是先听坏消息的哲学论题》,我及时打断她的话,并将好消息和坏消息融合在一起,一并说出:「不瞒你说,我马上要从已婚妇女变成单身贵族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小姑子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女孩,脸色难看了几秒立马问出一个致命问题:「我哥满足不了你?」

我:「……」

「不对啊。」小姑子煞有其事,「你之前不是说他size很大唔唔唔。」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size很大」的主人此时一手拿着公文包,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地杵在我们面前。

我吞了吞口水:「那什么,你站在门口多久了?」

他微微一笑:「大概是在你们讨论我size大不大的时候。」

2

半小时之后,小姑子抱着同情中带着点幸灾乐祸,幸灾乐祸中又带着三分担忧的表情,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天知道我多想和她一起走,可是我不能,因为我是当事人。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终于停下了,紧接着韩煜走了出来,他没穿衣服,只围着一条浴巾,我的视线从他整齐的六块腹肌下移到劲瘦的腰肢,再到看令人狼血沸腾的人鱼线,用力地咽了咽口水,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台词:「这个婚我离定了,你搞美男计没用的。」

韩煜轻笑一声,他扔掉毛巾,坐在我身边,明明他距离我还有一个手掌的距离,我心里却跟揣着小兔子一样七上八下,那只小兔子还是一只毫无节操的色兔子,此时正在我耳边摇旗呐喊:「快扑倒他啊,愣着干什么啊。」

我是个有节操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又怎么会被此等事情蒙蔽了双眼。我正打算来一段慷慨激昂的陈词,韩煜突然压低声音说道:「苏眠,你真的舍得和我离婚吗?」

韩煜这厮,太懂得利用自身优秀的条件来磨灭敌人的自信,在他回来之前,我离婚的自信还有百分之百的读条,等他赤着上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我的血槽已经只剩下一半了,现下他故意压低声音,以深夜电台男主播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话,我的血槽空了不说,现下还有点低血糖了。

即便低血糖状态下,我也坚持自己的立场,因为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抗住了,胜利的旗帜就可以迎风飘扬了。

我深吸口气,尽量避免与他身体接触:「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这是要不要离婚的问题,我们……」

韩煜径直打断我的话:「我对你不好吗?」

摸着良心说句话,韩煜对我再好不过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总能找到借口给我送礼物,就算是愚人节他也不放过,用他的话说:他觉得把全世界的东西都送给我都不为过。

他见我沉默,又问:「还是我朝三暮四,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了?」

作为一个大学物理系教授,天体学的扛把子,能一下子说出这么多成语,我表示敬佩的同时也嗅出了他话里的不满。

是的,韩煜不仅没有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到处撩小妖精,反而时时刻刻展示自己「已婚妇男」的身份,如果不是高冷的人设牵制着他,我估计他时时刻刻都想亮出修长的手指,让他们看看无名指上的戒指了。

「还是我赚的不够多,钱不过你花?」他继续问。

钱就更不是问题了。作为一个名牌大学的物理学教授,也是研究所的重点人物,社会的精英分子,即便没富到和马爸爸一个界别,至少也衣食无忧,能过的潇洒自在,何况他还是富三代。

「那是我满足不了你?」最终他还是抛出了死亡问题。

这是个送命题,我不管回答不回答都不对,要是回答「怎么会,你的体力堪比超人,简直完美至极。」那我岂不是口是心非,我要是回答「你的确满足不了我。」

嗯,离婚都不用离婚了,我估计自己的人生也走到尽头了。

于是乎,在激烈的思想挣扎下,我终于说出了那句狗血电视剧渣男经常说的经典台词:「你已经够好了,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你,为了你的未来,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当然韩煜没有嘲笑我剽窃了人家的经典台词,他只是冷笑一声:「既然配不上我,当初又为什么和我结婚,你闹着玩呢?」

不是闹着玩,纯属意外而已。

3

事情回溯到一年前,彼时我还是一个被老板支配的社会小萌新,大学一毕业,经过层层筛选,我终于进入了一家世界五百强之一的公司,好处就是我终于有个「金饭碗」了,坏处就是作为刚进公司的小萌新,脏活累活都是我的。

所以当公司派遣我去做社会调查的时候,我表面笑嘻嘻,心里妈卖批地应下了。

我之所以这么愤怒绝不是因为他们派我去做社会调查,是他们派我去做社会调查也不给我一些「爱的鼓励」。

烈日炎炎下,我汗如雨下,却还要全程微笑,忙了一上午,我一口水都没喝,嗓子干的冒烟,手搭凉棚看了一眼孜孜不觉陪着我的烈日,我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

眼见还有一大半的调查表没完成,我玻璃心一犯,差点就想撂担子走人,但一想想家里嗷嗷待哺的三只橘座,我忍下了。

恰好一个西装革履,尽显精英气质的男人从商场走了出来,他出来的时候顺带了一身冷气,我忙凑到他面前,谄媚地递给他一张调查表:「先生,不好意思,耽误您一点时间,想请您帮忙做一个调查表,只需要您一点点时间,谢谢您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抓着调查表,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接着说道:「这张调查表做的漏洞百出,问题颠三倒四,改了之后再让我填写吧。」

说着把调查表还给我。

人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是会产生一反常态的行为,我渴了一上午,赔了无数小脸,说干了嗓子,此时叛逆心一起,开始不依不饶:「先生,您要讲点道理,我这调查表怎么就漏洞百出,问题颠三倒四,一无是处,这调查表我可是熬了好几个夜,熬成猫头鹰才做出来的。」

他好整以暇地看了我一眼,抛出最后一句杀伤力极大的台词:「那说明你努力的方向错误了。」

就像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炸了,他可以侮辱我的人格,怎么能侮辱我的黑眼圈呢。但可惜的是我从小看着《情深深雨蒙蒙》长大,却没深得吵架界扛把子雪姨的真传,事实上,每逢吵架,我总像一只怂到西伯利亚的哈士奇一样,连哔哔都不敢,唯有事后想起来扼腕不已,恨不得时光倒流再吵一架。

瞅着眼前这位也是文明人士,我要是脱口而出一句问候他祖宗的话,岂不是拉低了自己的教养,何况他也没到被问候祖宗的地步,只不过措辞难听了一些,神情傲娇了一些,眼神鄙视人了一些。

「我努力方向对不对与你无关,你属大海的吗,管这这么宽,爱填不填。」当然我越哔哔越小声,因为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他皮笑肉不笑:「小姑娘,你才刚毕业吧,气性这么大,友情赠送你一句话,做人要低调隐忍一些,太过招摇只会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事。」

我也学着他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您这傲娇的眼神也像极了我家的橘座。」

他难得一愣:「你家橘座?」

「哦,我收留的一只流浪橘猫,眼神跟你一模一样,不屑中透露着一点傲娇,傲娇中透漏着对普通人的不屑,对,就是你现在的眼神。」

就这样,我们不欢而散。

4

日子如抽水马桶一样哗啦啦而过,我也由一个任人搓圆扁的小萌新变成了一个可以有能力将别人搓圆搓扁的社会小精英,我拥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却一直留着那张填写了一个名字的调查表。

我怕调查表经过岁月的磨砺会越来越丑,还特意给它过了一个塑,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而排头韩煜两个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那天争吵过后,我回去冷静思考了一番,发觉他说的不无道理,作为一个社会的小萌新,我气性这么么大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的很难看。

所以痛定思痛,在未来的日子里,我无论遭遇多少白眼、被人抢了无数次饭盒我都一笑置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相信那位精英人士曾经也和我一样遭遇不公,所以才会说出如此具有深意的台词。

下班之后,我回到家,发现其中一只橘座不见了,介于我不懂喵星语,所以只能挨家挨户地敲门问过去。

据我了解,我养的三只橘座经常在邻里之间串门,帮它们的铲屎官增进邻里之情,不过我也经常收到物业的举报,比如某某家该死的猫又去我家偷小鱼干了。

我忧伤,是我钱赚的不够多,喂不饱你们吗?

敲到最后一家,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估摸着橘座又去勾搭哪家小母猫了,等碰了壁就会乖乖回来和我聊聊人生,毕竟它一只五岁的太监猫似乎没有勾搭其他母猫的资格了。

敲了大约两分钟,门开了,门内站着一个长身玉立,丰神俊朗,成熟有魅力的男人,我俩齐齐惊叫出声,好吧,其实是我单方面尖叫出声:「是里?」因为激动,方言都飚出来了。

相比较我的不淡定,韩煜显的淡定了许多,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接着双手一环胸,邪魅地勾了勾唇角,(当然,邪魅只是我脑补,其实他当时面无表情)淡淡道:「怎么,想找我报仇?」

我想说,我还不至于无聊到这份上,但看到他那超凡脱俗的脸,我脑子一拐,说出了反派的经典台词:「我终于找到你了。」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一声沙哑的喵叫声突兀地闯入我的耳朵,我也低头,橘座同学正翘着天线一般的尾巴,亲呢地蹭着韩煜笔直的小腿。

我:「……」橘座,我养你五年,你就是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地报答我?亲娘伤透了心。

这一次,我不战而败,差点连橘座都忘记抱回去了。

其实那天我只是话赶话而已,怎么可能真和他报仇,何况当初要不是他那一番话,也没现在的我,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是我的恩人。

很快我就有了报恩的机会。

在橘座第N次跑去韩煜家的时候,我严重怀疑橘座的性取向,原来它并不喜欢母猫,而是喜欢长的好看又有气质的男人。

啧啧,橘座虽然是三橘座中最猥琐的,但眼光还是极好。

橘座去的多了,韩煜也变得理所当然,当然我们偶尔在电梯中遇到,或者倒垃圾的时候碰到的时候,他经常会用一种谈判的口吻和我说话:「对了,你家猫昨天打破了我一个杯子。」

一个杯子而已,我赔就是了。

结果那杯子是某罗亲笔签名的纪念杯。

你家猫打碎了一瓶红酒。

一瓶红酒而已,超市几十块到几百块的,随便挑。

结果那瓶红酒是八二年的拉菲。

你家猫……

我觉得我家橘座要是继续在他家祸祸下去,有可能我这辈子,下辈子卖身都还不清债务了。

于是这一次我打定主意,把橘座带回去之后一定要和它促膝长谈一番,比如说:「你们人和兽之间是没有结果的,为什么,因为你是太监啊,而且你们还有生殖隔离!

结果我到了他家,听到了橘座凄厉的惨叫,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韩煜兽性大发,真的不挑食地对橘座下手了。

急急忙忙进了他家,我并没有看到惨绝人寰的一幕,而是韩煜捂着胃倒在地上,而橘座之所以惨叫是因为他压到它心爱的小鱼干了。

我风风火火地将他送到医院,一顿折腾下来,医生说道:「阑尾炎,要动手术。」

在这严肃的情况下,我居然还能质疑医生:「不对啊,他阑尾炎捂胃干什么?」

医生额角抽搐,估计是没见过比我还能抬杠的家属:「因为他也有慢性胃炎。」

好吧,这韩煜外表看起来可以打死一头牛,结果内部器官居然脆弱,想起他经常来丢外卖盒,我弱弱地哼了一声:「活该。」

因为暂时联系不到他的家人,所以我只好冒充家属签了名,我也不怕他讹我,大不了我把橘座抵押给他。

阑尾炎只是小手术,并不会出现生离死别的场景,但韩煜醒来的时候看到我坐在他身边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心里那名为心动的小火苗还是燃了起来。

其实那天我之所以深情款款是因为隔壁家属在吃洋葱炒辣椒,把我给呛的。

结果因为我没解释,这成了一个美丽的误会,自那日之后,韩煜一改毒舌常态,对我的态度明显上了一个台阶,而平时受他宠爱的橘座被打入了冷宫。

而我呢,计算了一下橘座破坏的东西,估摸着没个一百万下不来了,我数了数自己的小金矿,这些钱我还等着拿去买房养小鲜肉呢,怎么能便宜了韩煜。

于是乎我另辟蹊径,每天煮好吃的贡献给韩煜,毕竟吃人手短,拿人手软,没准他吃着吃着就忘了我这债了呢。

5

不过我说过,韩煜这人特擅长蹬鼻子上脸,因为我天天给他送吃的,他俨然把我当成了私人小厨娘。

年终是最忙的时候,我恨不得将屁股定死在办公椅上,当然办公椅如果有导尿的设备就更好了,在我忙得晕头转向,可韩煜却能来打扰我。

电话打来,他委婉提醒:「晚上八点了。」

我一边翻文件一边嗯嗯啊啊:八点咋了,你八点要做法吗?」

他无语凝烟了半天:「你晚饭吃了吗?」

所以说了半天他是在讨饭吃啊,我本来想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我是你妈吗,干吗要管你一日三餐。」但想到余下的债务,我忍了忍,微笑道:「你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做。」

「嗯。」他终于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不过等我加完班,一抬头已经十点了,等我想起来韩煜可能饿死在家里的时候,门被人敲了敲,我汗毛一立,以为是午夜惊魂,结果韩煜提着保温盒走了进来。

我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一时之间沉迷工作不可自拔。」

「是啊。」韩煜一边从保温盒中拿出煎饺和瘦肉粥,一边鄙视地白了我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办公室藏男人了。」

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煎饺,一边口齿不清地问:「你这在哪里打包的,味道不错啊。」

他瞪了我一眼:「我做的。」

在我惊愕地瞪大眼睛的时候,他手压在我的文件上,目光复杂地看着我,我被他看的煎饺都吞不下去了,他淡淡道:「你之前说过,因为我一句话,所以你今天坐上了这位置,可我今天还想说一句话。」

我咽下煎饺:「你说。」

他眸光闪了闪:「其实你不用这么拼命,大不了我养你。」

我夹煎饺的筷子吧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

韩煜用一盘饺子和我求婚,说出去都没人信,我当然也不相信,但不相信不代表我不逃避,所以我回老家躲了几天,结果我家的三姑六婆肩负了月老的使命,不是在催婚就是在催婚的路上。

就在他们兴致勃勃地给我安排相亲的时候,我忍无可忍,一拍大腿道:「我有男朋友了。」

三姑六婆狼血沸腾,非要我把男朋友拉出来溜一溜,否则我就是狗急跳墙胡说八道。

无奈之下我只好打给韩煜,开口第一句就是:「诚招男友,一日五百,包吃包住。」

电话那端的韩煜愣了下,问了句:「我倒贴钱,你包我一辈子可以吗?」

我牙疼,这陷入爱情的男人怎么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他是和何书桓学习过的吗?不过我火烧眉毛,韩煜马上救我于你水火之中。

在他西装革履,名牌豪车,一副精英分子的模样出现在三姑六婆面前的时候,她们恨不得当场送我们进洞房,连拜堂都省下了。

我妈可能真怕我嫁不出去,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真把房门加了几把大锁,我确认了无法逃出去的时候,和韩煜摊摊手:「我总算知道我爸这么温柔俊秀内向的好男儿是怎么落入我妈手里了。」

韩煜坐在我的床边,双手撑着床,笑的一脸荡漾:「我和伯父不同,我是自愿的,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说实话,我这些年我脸皮锻炼的越来越厚了,可韩煜总能轻易将我的厚脸皮给磨薄了,我学着电视剧里头的小娘子,扔一个枕头过去,一跺脚骂道:「死相。」

韩煜握着抱枕的手抖了抖,明显是被我恶心到了。

农村的夜晚,虫鸣此起彼伏,却催人睡眠,我靠在床头打着哈欠,突然一只手压在我的肩膀上,我一激灵抬头,对上韩煜带笑的眸子,他有一双极为勾人的桃花眼,但他从未用这双眼招蜂引蝶,也只有对着我的时候才含情脉脉。

他说:「我会尊重你的选择,睡吧。」

我问他:「那你呢?」

「今晚月色正好。」他朝我笑了笑,「我已经好久没欣赏月色了,你睡觉吧。」

我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大哥你是有透视眼吗,透过现象看本质?但我知道他的意思了,也就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6

翌日一早,我妈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瞅着我俩,我也就任她误会去了。毕竟韩煜是我叫来的,如果我说我们两人一晚上什么都没发生,那三姑六婆估计又会脑补一出大戏,且这戏绝对不利于韩煜。

在老家待了一个礼拜,我和韩煜一起回去了,回去之后,我妈恨不得把所以东西打包放进他的后备箱,如果不是韩煜拦着,她都想把家里唯一剩下的那头老母猪也打包放进去了。

回家的时候,韩煜问我:「现在怎么办?」

他说话向来言简意赅,我秒懂他的意思,现下整个老家的人都知道我有个男朋友,还是个物理教授,回头我要是和另一个男人结婚,岂不是坐实了渣女的名号。

我朝他露出一笑:「走一步算一步咯。」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家里的大奶奶年纪太大,重病进了医院,而她唯一心愿就是能亲眼看着我结婚,否则她死不瞑目。

眼见我要担上死不瞑目的罪名,我咬了咬牙,最终保证自己一定会嫁出去,随后我妈将我拉到一边:「孩子,韩煜那孩子什么都好,你还在纠结什么。」

就是什么都好,所以我感觉自己配不上他啊。

无论是当初脾气大如天的小丫头,还是现在的我,内心里依旧存着对韩煜的敬畏和崇拜,尤其在得知他还是国家重点培养对象之后。

这样的人,凭什么被我染指呢。

回家的时候我把自己灌了半醉,心里琢磨着待会随便在路上拉一个小哥哥,和他领证,大不了之后陪他一笔钱。

但是我说过,人都有嘴不严实的时候,尤其喝醉的时候,所以我酒后吐真言,将实话都吐了出来,韩煜听了连连冷笑:「所以你宁愿找一个陌生人结婚,也不愿意和我结婚,苏眠,有你这么暴遣天物的吗?」

我怎么暴遣天物了,我吃鲍鱼鱼翅从来都是把碗舔的干干净净,我刚上班的时候,一天就吃一顿,周末的时候才肯给自己煮一顿肉加个餐,我去超市从来都是买打折产品,我还要养三只嗷嗷待哺的流浪猫。

可韩煜不需要担心这些,他所住的房子是全额付款,他从来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而我之所以拼了命努力,也只是害怕自己的将来没有保障。

我这么斤斤计较,而他豁达潇洒,我怕自己这个小淤泥污染了他这朵莲花。

所以我说:「我不想污染你。」

他捧着我,给了我一个绵长的吻,眼神温柔地可以滴水:「可我就是喜欢被你污染,我高兴。」

结果那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还是外头的月色美好,总之我们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韩煜抢先说道:「你夺了我清白,你要对我负责。」

我嘴角抽搐:大哥,这句台词应该我来说吧。

就这么稀里糊涂,我和韩煜领了证,等拿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我看着笑容比阳光还灿烂的韩煜,总觉得有股受骗的错觉。

结果我那大奶奶听说我结了婚,立马从奄奄一息变得生龙活虎,这一生龙活虎又过了两年,到了一百岁才寿终正寝。

大奶奶一走,我想我和韩煜也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所以这就是我想离婚的原因,绑了他两年,我想终于可以放他自由了。

7

没多久,我和小姑子又在家里看电视,这一次她没吃薯片,而是嚼着牛肉干,关键她还不肯分我一片,因为她觉得不久后我和她就是陌生人了,她完全没必要分我牛肉干。

「四月份迎来了复婚潮,之前因疫情离婚的夫妇尽三分之二复婚,XX民政局主任表示,也许是他们蓦然回首,突然发现自己依旧爱着对方,所以复婚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友情提示,夫妻之间产生矛盾一定要解释解决说清,不要轻易说离婚……

小姑子又发表她的见解了:「啧啧,这还文艺起来了,还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谁没事吃饱撑着结婚离婚啊,是吧前嫂子。」

我:「……」

仿佛事件重演一般,韩煜再一次站在玄关处,这一次我和前小姑子并没有讨论限制级的话题,但是我依旧脸红心跳了。

因为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就是当年他给我签的社会调查表,不过后来我离开了那家公司,只是离开之前我要收拾办公桌的时候,那张表格不翼而飞了。

小姑子很有眼力见的走了,我看着居高临下的韩煜,义正言辞道:「你别误会,我没有暗恋你哦。」

他笑笑,叹了口气:「是啊,因为一开始暗恋的人是我。」

我:「……」

「你以为我一个堂堂的物理学教授,为什么要和你一个刚入社会的小丫头抬杠,我吃饱撑着吗?」

我惊愕地瞪大眼睛。

「你又以为我为什么买下那公寓,那里那么多三姑六婆,每天出门坐电梯我都要收到好几张招女婿的名片。」

我的眼眶开始湿润。

「你以为我会吃饱撑着收留你的猫吗,事实上我猫毛过敏,可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橘座在我家撒野。」

我眨了眨眼睛,眼前的韩煜愈加模糊,可他的眸子却越发明亮。

他步步逼近我:「苏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就已经非你不娶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原来,我在高中的时候,遇上了一个被蛇咬的男人,我和他开玩笑说那是七步蛇,走起步路就会死,可我还是救了他。

「原来是你……」

韩煜抓着我的手:「所以还想离婚吗,如果你非要离,那我们就离,大不了我再追求你一次,人生正常,我不怕再蹉跎一会儿。」

我:「……」

「其实。」我咬了咬嘴唇,正想说话,他直接堵住我的嘴,最后说道,「不要用偶像剧那套糊弄我,什么你那么有钱我这么穷,我配不上你云云,如果当年不是你救我一命,我现在和阎王爷谈恋爱去吗?」

「所以你这是以身相许?」

「或许是吧。」韩煜眨眨眼,「也有可能是对你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我捏了捏他的脸,咬牙切齿道:「这么巧呢,我也是。」

「那韩太太,你还想离婚吗?」

「不了,免得吃饱撑着给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添麻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