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褚北昱在老师办公室忙到下学,纪遥才不用去面对他,因为纪遥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褚北昱,刘乐妍没有理由骗他,而褚北昱呢,就那样放任他被南悬带走落入深渊,又是什么理由。

他心里那些隐晦的不安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头来。

纪遥这时候才发现他这一连串的疑惑与憋闷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他生活不知不觉中被褚北昱架空了。

纪遥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到了章林打工的饭店门口,他们还没有开学,章林还在饭店里忙碌。

纪遥本没想去打扰章林,还是章林先透过玻璃窗看到门外失神的纪遥,他跟老板请了个假,脱掉围裙跑出来找纪遥。

章林追上纪遥的身影,唤了纪遥好几声他才有反应。

“纪遥,你怎么了?看着脸色好差。”

纪遥冲他勉强地笑了笑,以他们的关系没什么多说的必要,纪遥发自内心的感谢章林曾给他的帮助,可也止步于感谢,“我没事。”

“南悬没有再欺负你了吧?”

纪遥摇摇头,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章林继续道:“其实我也是后来去打听了才知道你和褚北昱关系很好,有褚北昱这层关系,南悬应该也不敢欺负你了吧。”

章林说的每个字纪遥都能听懂,可连起来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有褚北昱这层关系是什么关系?

章林没想到纪遥会做出茫然的表情,他不解道:“你不知道褚北昱和南悬的关系?”

纪遥的脸色更差了几分,他心里叫嚣着别问,别问,你不会想知道的,这个答案你绝对承受不住,可最后求知欲压倒了他的逃避欲,他还是问了出来,“他们……什么关系?”

章林深吸一口气,“我也是听说的,有钱人的事情都太复杂了。褚北昱他爸爸不是很有钱的企业家吗……”

“南悬也没有爸爸……他们……”

纪遥盯着他看他说这么久也到不了重点。

纪遥咬了咬嘴角,“直说吧。”

“南悬的妈妈是褚北昱爸爸的情妇,而且听说褚北昱的爸爸有意离婚娶南悬的妈妈,简单点说,他俩是一家人。”

章林亲眼见证着纪遥的脸色从苍白转为惨白,整个人在炎热的夏夜被刺骨寒意吞噬,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也有些茫然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可自己完全就是说了一个事实。

他搀住纪遥的手臂让他有个着力点,不至于直接摔在大马路上,低声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今天一个又一个的消息让他无力消化,他缓了好久才从纷乱中找到一丝清明,他从章林手里撤出自己的手臂,故作镇定道:“我没事,你回去上班吧,不用管我。”

章林那里放心的下他这样,可是纪遥拒绝的坚定,“章林,谢谢你帮我,但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不用管我,我不会出事的。”

章林拗不过他,只能无奈道:“好,你如果需要我就给我打电话。”

纪遥目送章林走远才彻底脱力地跌坐在马路边。

其实纪遥一直都知道褚北昱家很有钱也很有权,可是褚北昱在他面前从不表现出那高高在上很有权势的样子,他孤僻、冷傲,不与人亲近,内向的怪异,唯独依赖自己,所以在纪遥眼中他甚至将褚北昱看待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可现在他只觉得陌生和恐怖,自己到底是错认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想去质问褚北昱,质问褚北昱为什么瞒着他,为什么体育课那天对他视而不见,可他攥紧手机,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等纪遥打出那个电话便见章林疾步向他跑过来,他喘着粗气道,“南悬,南悬找你。”

纪遥看了看握在手里的自己的手机顾不上疑惑南悬为什么不打给自己反而打给章林就直接给他挂断了。

“他再打你就直接拉黑就行了,有什么事让他冲我来。”

没等章林拉黑他南悬的短信率先过来。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不想让我去你家找你的话就立刻给我回电话。

纪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谁能放过他,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他!

最后在南悬不死心的电话轰炸面前纪遥还是接了,南悬还没开口纪遥就大声呵斥道:“南悬!你他妈的到底想怎么样,你想逼我到什么地步!你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纪遥。”南悬承受着纪遥的情绪,只能低声喃喃出这一句。

“说话!你到底怎么才能放过我!”

南悬能听见纪遥那边有汽车喇叭的声音,这让他有些紧张,他能感觉到纪遥情绪很不好。

“纪遥,来我家找我,我有事情和你说,很重要的事情。”

纪遥呼吸都在颤抖,或许他能从南悬那里得到一些答案,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正好,我也有事情找你。”

章林踌躇道:“纪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纪遥勉强笑着摇摇头。

南悬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下狠了狠又打通给另一个人。

今天晚上,一切都结束吧,他要纪遥,要纪遥只属于自己。

纪遥一进门就被南悬扯进卧室里,当他以为南悬又要对他做点什么的时候,南悬压下他的肩膀让他坐在靠门口的沙发上,“纪遥,今晚我要告诉你一些事实,不管你能不能承受的住都在房间里好好待着,不要出声,行不行?”

“是关于谁的,褚北昱吗?”

“是。”

纪遥似乎已经麻木了,他冲南悬点了点头。

纪遥能听见门外很清晰的门铃声,南悬再次向他强调道,“你安静待着,你贸然出来的话我不确定褚北昱会不会伤害到你,他远比你想象的可怕。”

纪遥木然地看着南悬关上门,他害怕自己听不清楚恨不得把耳朵粘在门上。

门外传来褚北昱的声音,“你把我叫过来是想说什么?”

南悬接了杯水递给褚北昱,“我要纪遥,你放过他吧。”

纪遥心里一颤,他也期待着褚北昱的答案,只听他冷冷地说,“你又想和我说那天你电话里那些废话的话,就别耽误我时间了。”

“褚北昱,你说的对,我现在是喜欢上他了,他对你而言不过是个玩物,把他让给我吧。”

“什么让不让的,你现在不也是照玩不误吗?”

南悬神色暗了暗,“纪遥和你在一起之后特意来找我说过让我别再碰他,他要替你守身如玉。”

褚北昱嗤笑,“他一个婊\子有什么好守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褚北昱内心中不自觉酿出喜悦,他想原来纪遥没有那么不堪,那么自己以后可以再对他好一点。

纪遥在门后攥紧衣服,他只能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才能不发出哽咽的声音,原来在褚北昱心里是这样想自己的,他就那么轻易的在别人面前侮辱自己。

“所以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让我劝劝他继续给你睡?你不会自己想办法吗?”

“想什么办法?”南悬嘲弄他道,“和你当初一样迷\奸他?”

当初?迷\奸这是什么意思

南悬呼吸沉重道,“他对你是认真的谈恋爱,如果你对他也是认真的话我绝对不会再插足你们之间,可你现在是怎么对待他的,你不喜欢他就放过他。”

褚北昱被南悬踩到痛脚,他最厌恶的就是南悬对他这副说教的样子,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吗?

他微愠道,“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求我把他送到你床上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没有我,你觉得你能睡到他吗?”

纪遥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是彻底坏掉了,他都开始幻听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原来自己生日那天晚上南悬的出现不是偶然,是褚北昱,是褚北昱亲手把自己推出去的,纪遥只感觉自己全身血液都被抽干了,他浑身冰凉,他原本以为那双手可以把他拉出深渊,却没想到是那双手亲自把他推进深渊的。

他双手掩面,滚烫的热泪顺着指缝流出来,他没有刻意的隐忍,但他真的哭不出声了,他只能张着嘴大口喘息,似乎只要一闭上嘴这剧烈的绞住心脏的痛苦就足以把他憋死。

都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褚北昱不告诉自己他和南悬的关系。

为什么褚北昱能眼看着南悬把自己带走。

他不需要再问褚北昱了,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自己是什么?被他玩弄于鼓掌的小丑?还是可以随他侮辱的婊\子?

很可笑的是,这个沙发对面正好有一面镜子,纪遥抬起头,他眼眶血红,眼泪和鼻涕洇湿了一片衣领,他就那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处遁形的狼狈。

他垂着头在沙发上把自己抱成一团,可镜子里面好像有无数只手要拉开他蜷缩的四肢,要将他这个惨样丢到大马路上任人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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