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御医们全部被留在皇宫里,百官连续三日不用上朝,群臣顿时议论纷纷。

陛下真的大好了吗?

文武百官心里没个底,宫里的消息又透不出来,一时间,拜访安国郡主的大臣们多了起来。

毕竟,往年陛下最信赖安国郡主,这位郡主的分量可重着呢。

可随之而来的是安国郡主连着三天都被挡在宫门外。

威王府,大皇子将父妃悄悄递出来的纸条撕碎,扔到烛台里。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大厦将倾。

大厦将倾啊,看来母皇的身子不好了,随时都有可能驾崩,

大皇子这两日便热衷于私下拉拢朝臣,皇位,指日可待。

不同于大皇子的爹是宫中的贵妃(男妃),这么多年打点了一些人脉。

三皇子的父妃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他甚至都不知道女皇的身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三皇子什么也没有做,照常去工部当差,偶尔换上便装去秦家酒阁找小姐妹聊聊天。

六月初二,阳光大好,秦初在酒阁清点着账上的现银,吩咐罐子:“都换成铜钱,明天迎亲的时候,从后宋街到京都路一路撒过去,可劲地撒。”

明天就是六月初三,是她跟丘瑾宁大喜的日子。

三皇子见她一脸喜气,笑道:“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身为姐妹,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你也知道,皇子的月俸不多,就祝你旗开得胜,明天能顺利把新娘子接回府吧。”

秦初闻言瞪了他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当然会顺利,没有贺礼别来吃席。”

她的瑾宁才不会为难她。

秦家上下,喜庆的气氛越来越浓,皇宫里却笼罩在一片残云之中。

在被拒了不知几次之后,安国郡主终于见到了女皇,一同来的还有林丞相和六部尚书。

女皇被宫女扶着,勉强坐起身。

“都来了,平身吧。”

众人对视一眼,看着女皇面无血色的脸,心底惊慌不已。

这哪是圣体大好,分明是大不好了。

女皇扫了他们一眼,视线落在林丞相身上:“林爱卿,你来写旨,朕若归了天命,责安国郡主监国,决定皇位归属。”

“陛下!臣惶恐!”

“陛下,臣惶恐!”

随着林丞相这一跪,安国郡主与六部尚书都跪了下去。

女皇轻咳一声,一旁的宫女忙用锦帕擦去她嘴角的血渍。

她喘了两口气,沉声道:“写!”

已经上了年纪的林丞相,在惊慌之下颤颤巍巍地起身,拿起毛笔。

待他写完,女皇亲手在明黄的圣旨上盖下玉玺。

“若有谁不遵圣旨,格杀勿论。”

话落,她身子猛地一震,连咳不止,右手缓缓抬着,指向安国郡主。

安国郡主忙上前两步,握住女皇的手:“周姰,你怎会这样,御医呢,御医呢?”

言语急切,眼角含泪,一脸悲切。

女皇紧紧握住她的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皇姐,朕对得起-朕-朕-”

话未说话,她便闭上了眼睛,她对得起皇位。

“陛下!”

六月初二,女皇周姰殡天,举国缟素,百钺婚嫁喜事暂停三月,不得举办。

大皇子与三皇子一起守灵,随百官一起聆听遗诏。

入夜,宫里的钟声突然敲响,沉闷,长鸣,响彻京城。

京中百姓纷纷上街,朝着皇宫跪拜,女皇驾崩了。

秦初也随着众人跪了跪,一脸忧愁,她是真的愁,都怪三皇子那个乌鸦嘴,明天是真的接不来新娘了,直接不用接了。

红绸撤下,全都换上了白布,想成亲,要再等三个月。

次日,六月初三,明明是六月,烈日炎炎,京城却仿佛被蒙上一层暮色,到处都是沉沉的白色。

丘瑾宁下了衙,便来到秦府,今天本该是她们大喜的日子。

“秦初-”

秦初扬唇笑笑:“怎么不高兴?丘小姐这么想嫁进来啊?”

她牵起丘瑾宁的手,轻轻把人拉进怀里,直勾勾地盯着怀里的人。

丘瑾宁抬眸嗔了她一眼:“怎么,秦小姐不想娶?”

“想,日思夜想。”秦初面露怅然,她们一路不易,可上天好像喜欢跟她们作对,每每好事将近,便会出事。

好似不乐意看见她们成亲。

秦初微微愣了愣,现代的记忆好像隔了很多很多年,她恍然想起自己是穿进了一本小说里,丘瑾宁是主角,而她是残疾大反派。

女主自然是不能跟反派女配在一起的,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丘瑾宁见她出神,揪了揪她的衣领:“想什么呢?”

秦初眼神闪了闪,握住丘瑾宁的手抬到嘴边亲了两下:“在想怎么违抗天命,怎么娶你为妻,我一定要跟你成亲,谁都拦不住。”

她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天意难违。

丘瑾宁侧头靠在她的肩窝,纤长白皙的手指勾着她的衣领:“没有人能拦住。”

她这辈子只要秦初,除非身死。

女皇驾崩,是人力不可为,她们的婚期只得延后,若三月后还有事端,她哪怕不嫁,少了红妆嫁衣,也要与秦初相守。

秦初抱紧她:“女皇驾崩,韩御医已经回府了,明天就找他来给你解蛊吧。”

丘瑾宁点了点头。

秦初想起情蛊,不由想到了什么。

“瑾宁,若没有情蛊,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丘瑾宁抬头,伸手抚//摸着她的眉眼,察觉到秦初眼底的那一抹不安,认真道:“没有如果,秦初,不要多想,情蛊左右的是我的身体,左右不了我的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们之间是因情蛊所起,却也是她在相处中对这个人怦然心动,她想要的是秦初。

一句话,安抚了秦初莫名不安的心。

是啊,纵使丘瑾宁是女主,是情蛊作祟,但解蛊之后的日子做不得假。

丘瑾宁若没有动心,依她的性格怎会主动议亲。

秦初轻轻笑了笑,把怀里的人抱紧:“所以,丘小姐很早就喜欢我了,对吗?”

丘瑾宁的脸色红了几分,垂下眼帘:“也没有很早。”

秦初握住她的手,莹白的指腹落在她的掌心,轻轻摩挲。

“今天本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晚上就不回去了吧。”

一听这话,丘瑾宁的身子瞬间紧绷了一下,双膝莫名发软,手指便用力握住了秦初的手。

秦初见她如此紧张,不由失笑:“我知你明日还要上衙,丘小姐公务繁忙,耽误不得,我什么都不做,只想抱抱你。”

只想抱着丘瑾宁安静地睡一觉。

在她们本该大喜的日子。

丘瑾宁神色犹豫了一下,缓缓点头。

她也想抱抱秦初。

晚饭后,夏夜多星辰,明月高悬,月色似是给大地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银光。

两人牵着手在后花园散步。

秦初抬头望着满目繁星:“其实,有时候我挺想认祖归宗的,不为别的,多了那么一层身份,至少能多护住你一些,你一个人行走官场,要多当心。”

丘瑾宁站定,在朦胧月色下打量着秦初的脸:“上一个认祖归宗的是红芍,她已经死了,五马分尸。”

她不希望秦初做什么皇女,牵扯进皇室中去,那样,她更没有能力去护住秦初了。

她不想在这个人出事的时候,自己却无能为力。

秦初一滞:“三皇子应当不会那样对我吧。”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没多少自信,人心易变。

丘瑾宁攥紧她的手:“若你认祖归宗,坐实了皇女身份,还娶了我这个预言中的凰女,你觉得三皇子会怎样对你,秦初,我不希望你冒险,也不需要你冒险,你的身份天知地知,我们与安国郡主知,这世间不能再多一人知晓。”

诚然,三皇子与秦初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曾经是女子,但做了皇帝之后的三皇子呢?

她看得出来,不同于秦初只图自由自在,三皇子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不然也不会在来到此间之后,除了做戏便是学习如何治国,他大可以去做别的,说到底,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野心,他首选的是皇位。

秦初哑然,想起了三皇子,想起三皇子提起得到皇位便两眼放光的神色。

她的老乡确实与她不同,这就叫人各有志吧。

平庸有平庸的活法,野心勃勃有野心勃勃的活法。

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这一生过得便也不一样。

她沉沉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往后我再也不提身份的事了,任何时候都不会对三皇子提起。”

她知道丘瑾宁担心什么,所以她开口保证。

丘瑾宁盯着秦初,忽地伸出另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微微倾身,吻住了她的唇角。

一吻毕,她松开秦初的手,回眸笑道:“你明白就好,往后无事少和三皇子来往。”

秦初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追上去,从后面拥住丘瑾宁:“丘小姐怎么亲了人就跑,你未婚我未嫁,可不能随便亲。”

丘瑾宁挣了挣,语气低弱道:“秦初-还在外面呢。”

借着朦胧月光,秦初的视线捕捉到丘瑾宁泛红的耳朵,不由笑道:“在外面,丘小姐还亲我,亲了我是要负责的。”

说着,她松开怀抱,牵起丘瑾宁的手快步回房。

进门后便把人紧紧抱入怀中,秦初低头,压向丘瑾宁的唇角,绵绵长吻过后,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满足的喟叹。

“瑾宁,我好爱你。”

丘瑾宁眼帘一颤,手指戳了戳她的衣领:“说好话也不成,你答应了我今晚什么都不做的。”

秦初低笑出声,亲了亲她的耳朵,低声耳语:“一次?你的一次,应该不打紧吧?”

丘瑾宁抿唇,看向秦初,双眸澄澈,似水波流转。

她没有应声,直接仰头,胳膊勾住秦初的脖子,缓缓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