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暗了下来,风呼呼的刮,宛如鬼哭狼嚎,又像敌人的号角。这个时候风吹草动都能叫人心颤,何况惊叫。

兵将骚动马不安。

卫青认为他乃将军合该身先士卒。他带领一队人马到草原高处,像是看到了城池。

天色昏暗,卫青不能确定。以前他听卫长君说过海市蜃楼不是海上独有的,也有可能出现在沙漠之中。

周围的草茂盛,说明此地不缺水。雨水落入湖中印到天上,出现怪异景象很正常。卫青传令下去,原地休息但不可下马,等待天黑。

这一晚卫长君跟以前一样睡的踏实。这一晚刘彻依然没休息好。有了卫长君的态度他也担心,毕竟第一次奇袭匈奴,全是精兵,万一全军覆没,大汉得缓三年。

这一晚在草原上的匈奴发现草地异常。开春后没来过,怎么被啃秃噜皮了。那么大一片草原糟蹋成那样,最少有一万匹马。

汉朝小皇帝又想找死吗。

随着太阳照常升起,忙碌一夜的卫青终于可以放心地躺下。

副将不敢睡也睡不着,激动万分,拍一下比他年轻十岁的将军,“车骑将军,我们就在这儿歇息?”

卫青双眼朦胧,副将又给他一下。卫青稍稍清醒,晃晃脑袋坐起来,“是不能睡。俘虏在哪儿?吩咐下去,假装忙碌放走两个。”

副将吓得结巴的说不出话。

卫青问他:“我们此次总得多少人?”

“四万?”

卫青:“这里是匈奴龙城,总得不足千人,而匈奴据说几十万人,那些人哪儿去了?”

全在茫茫大草原上。他们没碰到匈奴大部队,不等于公孙贺、李息和公孙敖也能这么幸运。副将隐隐懂了,“我们会不会同他们撞上?”

卫青:“看着那俩人往哪个方向去,绕过他们不就行了?”

副将激动傻了。听到这,爬起来往外跑。

待卫青精神抖擞,后半夜歇息白天没睡的士兵向他禀告,那俩人走两个时辰了。卫青令士兵能带的全带上,随他启程。

别看卫青信心满满,有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淡定,其实心虚着呢。他一不小心打到人家老巢,还把人老巢洗劫一空,这要叫匈奴逮到,千刀万剐都是对他的仁慈。

卫青用跟其他三路大军汇合的名义令将士们急行军。至少跟龙城拉开一天距离,否则头枕兵器他也不敢合眼。

昨晚之前九成将士不服卫青。如果不是怕卫子夫的枕边风,一些比卫青年长十几二十岁的兵将敢逼他掉头。毕竟皇帝陛下有言,三伏天到来之前务必到边关休整。日后陛下追责,他们也可以推到卫青身上,孤军深入乃兵家大忌。

可惜没有如果,卫青抓住机会证明他的判断没错,一万人马毫发无伤掀了匈奴老巢。这让不服卫青的将士心悦诚服,也没人敢怀疑他年轻气盛瞎指挥。哪怕有士兵想再歇歇,也不敢有半点怨言,端的怕不听卫青的话,撞上匈奴大部队。

金乌西坠,停下歇息,卫青也没动朝廷发的炒面。盖因离边关还有三四天路程。途中弄不到猎物,炒面是他们唯一口粮。

卫青令兵将把从龙城弄来的牲口全杀了,能烤的烤不能烤的炖。卫青也没苛待俘虏,烤好了叫副将分他们一些。

副将发好食物,回到卫青身边就说:“依末将之见,不如全杀了。”

卫青侧目。

“匈奴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他们是能弄走的弄走,弄不走的才选择杀掉。”

副将点了点头:“对!老弱病残全杀了。”

卫青摇摇头,不以为然,“那是匈奴人蠢。”朝俘虏方向看一下,“里头有年近半百的吧?他在草原上生活了大半辈子,是不是哪儿有草哪儿有水,比匈奴单于还清楚?”

副将觉着他懂了,又没懂。

卫青:“我们毁了匈奴老巢,匈奴势必会报复回来。这一战可能只是开始。这次我们运气好,叫我们找到龙城,以后不可能次次如此好运。在草原上迷了路不当紧,要是在沙漠里迷了路,只有死路一条。”

副将真懂了,压低了嗓子,“将军留着他们给咱们带路?”

卫青笑而不语。

“能给我们当向导吗?”

卫青反问:“不试试怎么知道?”顿了顿,“何况我们不傻,他敢乱带,我们大不了回去言明陛下,以后再寻战机。总好过一味逞强全军覆没。”

副将心想整个大汉就你敢半路折返,陛下还不会治你的罪。

实则不然。

刘彻很清楚匈奴不好打,换成别人无功而返,他也不会交给廷尉议罪。上次三十万大军无功而返,公孙贺就没什么事。这次依然用大中大夫李息。王恢被处置只因他眼睁睁放跑匈奴。若是匈奴骑兵,刘彻也能饶他不死。匈奴辎重他都不敢打,要他何用?他若不死,卫青有卫子夫和卫长君撑腰,卫青的副将也敢逼他掉头。

副将心里犯嘀咕,但也不得不承认卫青所言甚是,不愧是将军,这一仗还没结束就想到以后。

卫青端起肉汤捏着鼻子喝一口。

副将闻了闻,没什么问题啊。

“将军不爱喝汤?”副将把他的水袋给卫青。

卫青没接:“少喝生水。我大兄说水里什么都有,喝多了有可能闹肚子。”

副将想说您大兄不懂。话到嘴边意识到他大兄乃何人,赶忙咽回去。卫大公子乃当世君子,可不是他能嘴的。

“再去给将军拿块羊腿?”

卫青摇头:“吃不下别硬吃,收起来留明天中午吃。”

副将顿时明白,明天和今天一样急行军。而他又忍不住心存侥幸,绕开匈奴了,还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卫青认为机会稍纵即逝。

翌日天蒙蒙亮,火头军就把肉汤做好了。待天亮看得清路,卫青一马当先,朝公孙敖部狂奔。他之所以不找公孙贺,也不找李息,只因从那两个匈奴人逃跑路线分析,匈奴主力极有可能同公孙敖部迎头碰上。

昨日不是直接追,而是绕过两名俘虏逃跑路线,盖因卫青还担心匈奴主力离龙城很近,很快就能折回来。

至于有没有可能公孙敖部此刻已经跟匈奴主力交上手了。卫青认为有可能。要是这么快交上手,他过去也晚了——他太往北,离公孙敖得有两天行程。

狂奔一天,金乌西坠,副将劝卫青停下歇息。卫青令部队停下,但不可脱掉盔甲,哪怕身上起了痱子。

卫青并没有往地上一躺万事不管,而是带几名亲兵去四周查看。

虽然卫青头一次带兵,他也有亲信。这些人不是帮卫长君收过小麦,就是随刘彻打过猎。去年刘彻调兵,就把这些人交给卫青。

这些人认为皇帝陛下叫他们保护卫夫人和卫大公子弟弟,三位公主的舅舅。实则刘彻担心卫青出身低微又是头一次领兵,才二十出头,压不住比他年龄大的兵将。

卫青往四周跑十几里,发现草有被踩踏的痕迹,再扒开草丛找到蹄应,他心底有个大概。

翌日三更天,卫青起来叫火头军准备吃的,天蒙蒙亮就顺着蹄应方向追,也不去找公孙敖了。

很多兵将又忍不住在心里叫苦连天。半日过去,路上痕迹越来越多,在马上都能看见,将士们顿时不敢有任何不满。有的人早上面汤喝多了,憋不住也是在马上解决。

就在卫青也憋得受不了的时候,公孙敖派出去的先头部队狂奔回来,只因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头,最少有三万。

此言一出,公孙敖震惊,赶忙问离他们还有多远。

先锋小将算算:“一盏茶的工夫。”

畏惧匈奴的兵将立刻想跑。

公孙敖想到王恢,他才二十出头,刚刚定亲,他不想死。宝剑出销的那一刻,公孙敖想到了卫长君,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

卫家大兄同陛下感情甚好。他这样说,陛下应该不会怪他。毕竟他的情况跟王恢不一样。王恢面对辎重,他是追敌的那一方。他面对的是匈奴骑兵,他是被追的那一方。

可离这么近,跑恐怕也跑不掉。

公孙敖近几年跟卫青一样呆在军中,也参加过“军演”。公孙敖稳住心神,想到一个办法,令胆大的兵将殿后,扛着令旗有序撤离。尽可能跑快,尽可能别乱。

这一万骑兵深入草原是头一次,但很多人并不是头一次上战场。有经验的兵将瞬间明白过来,自告奋勇接过旗。

公孙敖身为主将,要逃跑必须第一个。公孙敖令所有人调转马头,他到最前面,看到所有人很整齐,方举起宝剑,跟着他跑。

匈奴越过高高的草原,看到一众汉军很是兴奋,拍马就追。军师拦住,汉军跑的虽快,但很齐整,没掉下一粒干粮,没落下一面旗,显然不是被他们吓得抱头鼠窜。

匈奴首领瞬间想到三年前差点中计。为首的匈奴人不甘心,便慢慢跟过去,不靠近,能及时止损。

公孙敖见匈奴相信他乃诱敌部队还不放弃,心里暗骂一声,朝李息部可能出现的地方跑去。

上次李息无功而返没有受到责罚,依然对他有些影响。李息和卫青一样看到匈奴留下的痕迹了,却不敢像卫青一样一直追。

李息希望建功立业。可他两次都没见着匈奴人,下次陛下还敢用他吗?所以李息也不敢回去。李息决定找离他最近的公孙敖,能分到功劳就分,分不到也有个作伴的。

随着地动声传来,李息后悔了。李息不想死,但也不怕死。所以李息没逃。他一马当先,拍马迎上。

当他看到熟悉的盔甲,李息想哭,竟然是亲人。

公孙敖本以为他被匈奴包围了,仔细一看,再次举起宝剑令众将士停下。此时不停也不行。匈奴认为他佯装逃跑,如今他跟李息汇合了还跑,匈奴便会认为他真跑。两万人被追着打有可能全军覆没。两万人正面迎战,他们又不缺弓箭,即使自损一千,也能杀敌八百。

倘若不幸阵亡,朝廷也会厚葬他。

公孙敖一边吩咐弓箭手准备,一边拍马找李息调弓箭手。直到弓箭手到公孙敖部,李息才反应过来,“那那后面是匈奴人?”

公孙敖:“不然你以为我跑什么?”

“那怎么办?”

公孙敖叹气:“只能拼死一战。匈奴兵强马壮,我部人累马乏,跑恐怕跑不过了。”

李息部不累,李息带兵上前,叫公孙敖部后退。匈奴看到又出来很多骑兵,停下观望。约莫半个时辰,依然不见大汉大军,匈奴确定只有这两万孤军。

匈奴这时候辉刀迎战,公孙敖也歇过乏了。公孙敖拍马到李息跟前,同他一起率先上去。同时弓箭手往两边射。

汉军缺乏经验,匈奴也有几十年没同汉军正面交过手。不知道彼此路数,箭雨落下,匈奴一时慌了,赶忙拿出他们的弓箭。这时公孙敖和李息冲到匈奴跟前,头一个斩杀的便是手持弓箭的匈奴人。

匈奴见状也冲到汉军跟前。双方混战,就改用刀用剑近身肉搏。

正当公孙敖胳膊酸软,举不起剑,认为天要亡他之际,匈奴突然停了。匈奴有六七万人,其中骑兵至少三万。再打下去吃亏的只是汉军,这时候撤什么。

公孙敖和李息自觉有诈,赶紧号令汉军后退,严阵以待。

一盏茶的工夫,公孙敖和李息面面相觑,犹豫追还是不追,听到厮杀声。

二人惊呼:“公孙贺!”

公孙贺部没跟匈奴交过手,不缺力气,匈奴很累,他们这时候去帮公孙贺,可能把匈奴全灭了。虽然有点异想天开,可他们同样没想到匈奴会撤。

二人令还能打的兵将随他们追匈奴,其他人原地休整。

公孙敖和李息看到大大的“卫”字难以置信,异口同声:“卫青怎么在这儿?”

自然是天不绝公孙敖。

公孙敖带兵狂奔,马蹄震的他的马受惊,卫青令经验丰富的兵将下马查探,确定附近有人,便循着马蹄声找来。

看到匈奴的那一刻卫青也想退,盖因敌众我寡。当他注意到匈奴部很乱,步兵跑到骑兵中间,像是没了章法,卫青确定同匈奴同汉军交上手了。

卫青的兵将因为捣了匈奴老巢觉着匈奴也不过如此,就怂恿他下令。卫青谨慎,确定匈奴不敢向前,便挥剑迎上。

厮杀声正是卫青部发出来的。匈奴被卫青部气势吓得不敢迎战,骑兵抛下步兵仓皇而逃。

卫青想叫他的剑见见血,但刀剑无眼,他弓马娴熟也有可能受伤。卫青令兵将把余下的匈奴兵团团围住喊话,放下兵器,绕他们一命。

匈奴兵不信,还想抵抗。卫青把俘虏弄上来。语言不通,匈奴兵认为他们胆敢抵抗,卫青就杀了那些俘虏。于是纷纷扔下兵器。

公孙敖和李息带兵到跟前,卫青的人正挨个捡兵器。二人纳了闷了,怎么匈奴遇到卫青就这么老实。

副将得卫青点拨,知道怎么收拢匈奴人。卫青把打扫战场的事交给副将,朝公孙敖和李息走去。二人很是狼狈,嘴唇都干了。卫青就把他的水袋递给两人。

两人一口气喝个精光,活了过来,就问卫青怎么回事。

卫青部有一万人,他不说兵将也会说。卫青直言,不小心闯到匈奴老巢。他担心其他三部碰到匈奴人,故意漏两个俘虏叫他们来报信。

杀汉军重要,老巢更重要。匈奴这才突然撤退。

李息和公孙敖二人跟听天书似的。很久很久,匈奴俘虏被卫青的兵将用绳子像穿枣似的捆住手穿起来,两人依然觉着魔幻。

卫青指着自个马背上的战利品,“据说这个金壶是匈奴祭祀用的。”

“你怎么知道?”

二人异口同声。

卫青:“俘虏里头有几个匈奴人会几句汉语。”

二人有很多想问的,又不知从何问起。盖因太不可思议了。

卫青意识到不对:“李息你在这儿,公孙贺呢?”

李息被问愣住。卫青转向公孙敖。公孙敖摇头:“我离他远。”

此次卫青兵出上谷在最东,公孙敖在卫青西,离卫青近。公孙敖不找卫青找李息,盖因卫青在他前面,他得往草原深处去。李息兵出雁门在公孙敖西。公孙贺兵出云中,在四部最西,但离李息不远。李息没去找他,也是因为公孙贺在他前面,他往西北可能遇到匈奴。

一个“远”字叫卫青想起公孙贺离他们都远。

李息问:“我们去找他,还是班师回朝?”

公孙敖看向卫青。

四路人马一样多,各自掌兵,公孙敖和李息其实不必问卫青。可卫青不光打到匈奴老巢,要不是他来得快,他和公孙敖今儿得全交待在这儿,以至于他俩不敢不听卫青的。

卫青沉吟片刻,“龙城类长安,纵然被我部搬空,匈奴也顾不上别的。”

李息:“所以看到你也不顾上报仇?”

卫青微微摇头:“我们摸黑进去的,旗令都收起来了。匈奴人不知道是哪支汉军。方才离得远,见过我的那俩匈奴人没认出我。”

公孙敖提醒李息,“匈奴想不到仲卿打了胜仗还着急找我们。”

李息代入自己,肯定不会一日狂奔几百里。

卫青:“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救治伤员,吃点喝点,一炷香后启程。”

公孙敖惊呼:“这么急?”

卫青朝匈奴俘虏看去:“这才多少人?匈奴几十万人此刻还不知道在哪儿等我们。”

此言一出,卫青的兵将也不敢傲了。不是怕匈奴,而是卫青再一次判断正确,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对卫青的话深信不疑。

公孙敖也受伤了,包扎好才有心思问:“真不找公孙贺?”

卫青摇头:“我们有太多伤员和俘虏,无法急行军。万一遇上匈奴,俘虏也会成为他们的帮手。”顿了顿,“我部能吓退匈奴,龙成出事只占其一。其二匈奴不确定我们总共有多少人马。我可以突然出现,公孙贺也可以。”

李息奇怪:“先前我部在草原上转了四五天,连个人影也没有,不止匈奴,包括公孙贺。他跑哪儿去了?”

卫青:“可能他也不知道。”

好比卫青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往南就到大汉境内。至于到哪个郡县,卫青也得到跟前才知道。

公孙敖猛一拍马背。

他的马惊着了,卫青吓一跳,“出什么事了?”

公孙敖:“是不是得派个人给陛下报信?陛下还在宫里等着。”

头一次出征的卫青看向李息。虽然李息不是头一次,可上次他什么都不用操心,跟着王恢打就行了。

李息迟疑道:“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这叫陛下知道了,我们还能见着明年太阳吗?”

公孙敖担心地找卫青。

卫青部有一万人,不是他一个人,不敢把后来抓的俘虏分给他们。卫青把龙城单列,后来这场,就写公孙敖和李息部挫了匈奴锐气,才有他后来的兵不血刃。

卫青写好给二人过目。

李息和公孙敖拱手道谢。卫青封好收起来,并不急着派人送去长安。

公孙敖跟他关系好,好奇就问:“为何不给陛下送去?”

卫青直言:“明日再遇到匈奴主力呢?”

公孙敖闭嘴了。

直到看见长城,卫青方把那封信交给鸿翎急使。

往年端午过后刘彻便会准备前往甘泉宫避暑。今年精兵在外,深宫之中很是闷热刘彻也不觉着热。他每日跟望夫石似的,宫门打开他做的第一件事就出来看看。宫门关之前他也出来看看。

风吹雨打,太阳炙烤着大地都不能阻止他。

刘彻站在宣室殿外,同亲信黄门道:“其实没消息也是好消息。”

黄门心想,您会安慰自己。

“是的。即使这次没找到匈奴也比上次好。这次我们的兵将至少到了草原深处。”

刘彻点点头,背着手叹气道:“摆——咦?”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猛然转向黄门。

黄门眨了眨眼睛,确定看到三个人,风尘仆仆,热的面色通红,且身着甲胄。说明什么?黄门惊得目瞪口呆。

刘彻大步下去。

三人翻身下马跪地,打头的那个举起双手,“陛下,边关急报!”

刘彻慌忙夺过来,哆嗦着手打开。

黄门小跑过来提醒:“陛下,小心。”

刘彻把眼睛睁到最大,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忘记呼吸。

黄门见状屏住呼吸,降低他的存在感。

就在这时,刘彻陡然转过身,“你帮朕看看。”

黄门哪敢啊,连连摇头。

刘彻也不敢信,“你你,备马,朕去秦岭!”

卫长君听到马蹄声声不禁腹诽,三伏天正当午往外跑,是想中暑,还是活腻了啊。

坐在门外果树下乘凉的卫长君循声看去,惊得张口结舌,“这,又发什么疯?”

昏昏欲睡的韩嫣起身,“陛下?”

话音落下,人已经到韩家门口。

到卫长君跟前,刘彻顾不上下马就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他。

卫长君接过去:“什么?”

“边关喜报。”刘彻说出来感到心虚,端的怕梦一场。

卫长君神情错愕,“哪儿?”

“卫青的亲笔信。”

卫长君张了张口,“这这,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刘彻反倒冷静下来,他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吉凶不知道经过吗。

“你先看看。”

卫长君已经不再是八年前目不识丁的卫长君,他打开看到前半段不意外,看到后半段惊得目瞪口呆——卫青怎么跟公孙敖和李息碰到一块了。

嘟嘟出来,坐在他肩上看了又看,[肯定是因为你的话,这次派出去的骑兵全是精兵,又少了李广那个刚愎自用的糊涂蛋,公孙敖和李息才能撑到卫青的援军到来。]

刘彻见他比自己还不敢信,确定卫长君只知道吉凶。

韩嫣夺过去,“我看看。仲卿直捣龙城,救了公孙贺和李息?”每个字他都认识,合起来很陌生,“卫兄,这个仲卿是我认识的那个仲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