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安要和云棉玩的游戏很简单,是一个考验注意力和反应力的游戏。

具体规则为:一方随意提问,另一方绝对不能回答相关的内容,比如问你在吃什么,你不能回答任何食物相关。

系统原本以为谢今安会玩“快问快答”,结果她竟然反其道而行之。

可又不得不说她聪明,因为这种询问方式往往更容易让人暴露内心真实的想法,而且没有太多应对时间。

只是从一开始让云棉试饭菜有没有问题,到现在又光逮着云棉这个年纪最小的玩游戏,系统觉得谢今安放在云棉身上的注意力似乎有点太多了。

但无论它怎么想,当谢今安双手轻拍后,游戏就正式开始了。

第一次由谢今安先提问:“你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云棉很快回答:“小鸟!”

下一题又轮到云棉询问:“姐姐想吃什么?”

谢今安:“铅笔。”

一轮游戏让云棉弄懂规则后,谢今安注意到旁边已经将注意力分散到自己身上的两个小孩,状似随意地问他们要不要也加入一起玩一局试试。

何家荣果然心动,何芳捏着铅笔也有点犹豫。

并不是他们不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而是大山里的小孩平日里根本没有太多玩耍的花样,最常玩的游戏要么是捉猫猫,要么就是过家家。

玩耍的内容极其单一贫乏。

因此谢今安随意说出来的游戏都变得格外有吸引力。

在谢今安的邀请下,三个小孩最终还是排排站参与了这个新奇的游戏。

再次讲述清楚规则后,谢今安作为提问人开始游戏。

先从精神最紧绷的何芳开始,然后是何家荣,最后是云棉,这是提问的顺序。

回答问题的顺序则没有要求,可以随意指定任何一个人回答,每个人每一局有三次询问机会,超过三秒没有回答上来就代表失败,失败者要被人用笔在脸上画一笔。

一开始谢今安问的很随意,甚至可以说是天马行空,等把三个小孩的情绪完全调动起来后,她开始往问题里插入一些想知道的东西。

比如她问何家荣最怕谁。

何家荣好不容易回答了一个不相关的答案,谢今安又快速询问最怕奶奶还是爸爸。

何家荣慌乱间舌头都有点打结:“最怕爸、不,我讨厌晒太阳!”

谢今安算他回答正确,他刚松了口气,高高提起的心还没落下,又听到谢今安更为急速的提问:“你为什么最怕你爸爸?3、2、1快点回答!!”

“因为他会打人!!”何家荣慌得闭上眼脱口就将真实原因吼了出来。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说错话,就听到谢今安愉快宣布他又输了这局,并让云棉帮忙用笔往他脸上画一笔。

何家荣明显排斥这种惩罚,但他刚表露出一点不高兴,谢今安就拍拍他肩膀提醒道:“快趁机想好你要问谁什么问题,你总不能比棉棉输得还多吧?你看我们脸上都没你脸上的惩罚多。”

一番话下来,根本不给何家荣任何理智思考的时间,完完全全把何家荣的思绪牵着鼻子走,只用语言就掌控了这个小孩目前所有的思考能力。

她也用相似的方法营造紧张刺激的氛围,激的何芳始终紧绷着精神试图应对所有突如其来的提问。

然而两姐弟用切身体会证明了什么叫越紧张越想避免就越容易出错。

一开始他们还能应对谢今安的提问,但是到了后面,几乎是每一个回答都会踩中一个坑,不知不觉间就被谢今安用这种方法套走了好多的话。

唯有云棉逃过一劫。

因为一开始她应对的就很好,谢今安问了两局,发现节奏到云棉这里总会因为她的成功回答而卡顿后,就果断放弃套路云棉,转而让云棉帮忙在两个小孩脸上画惩罚。

于是在十几分钟里,云棉捏着笔忙得团团转,这个脸上还没画完,另一个又输了,另一个刚落笔,前一个又没了。

云棉干脆把两个小孩挨到一起,看心情往他们脸上乱涂乱画。

轮到何家荣的时候,一笔能绕他的胖脸画一整圈。

轮到何芳姐姐的时候,一笔就是用笔尖尖往她脸上轻轻戳一下。

偏心的明明白白,双标的理直气壮。

等谢今安终于停下这个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小游戏时,何家荣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人类的模样了。

而何芳脸上只有雀斑一样不算太密集的小黑点。

云棉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和谢今安一样心满意足地放下笔。

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只有何家荣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何家荣也是在乎自己形象的,游戏一结束就迫不及待跑去找来镜子。

当他看到镜子里那个乌漆嘛黑乱七八糟的自己时,瞪圆眼睛不敢置信的呆了一瞬,下一秒就“嗷”的一嗓子崩溃大哭起来。

始作俑者云棉很无辜,另一个始作俑者谢今安更无辜,一大一小看着何家荣哭着哭着就在地上打滚的画面,都默契的溜了。

而何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三人不约而同将屋外的大舞台留给何家荣一个人随意表演。

系统觉得自己宿主有点狗。

一开始游戏不算太激烈的时候,她又是往人家脸上画小花又是画星星小草的,等后来游戏渐入佳境,她忙得不行了,就开始敷衍的鬼画符,把何家荣白白胖胖的脸颊硬是画成了抽象派。

她还挺无辜,溜走前把何家荣手里的镜子给顺走了,说是只要看不到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小小年纪就教别人怎么掩耳盗铃,坏得很。

然而事实上云棉真的很无辜!

她一开始都没有乱画的,可后来真是太忙太忙了,这不能怪她吧?

而且何家荣哭得好伤心,在地上打滚身上全都脏兮兮了,要是再从镜子里看到那么脏的他自己,那肯定会哭得更大声。

云棉觉得自己拿走镜子明明都是为他好!

“……那你把镜子埋起来干什么?”系统准备听宿主继续狡辩。

云棉一边往坑里刨土,一边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先藏起来呀,等妈妈洗完澡漂漂亮亮的再挖出来给妈妈用!”

系统沉默。

它万万没想到宿主妈妈的拯救进度还是0的时候,宿主竟然已经开始考虑那么遥远的问题了。

说那么多,实际上是怕云锦星出来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会难过崩溃吧?

至少远比刚才的何家荣更崩溃。

正因为看到何家荣接受不了脸上画满笔墨的模样,云棉才会想到妈妈被划得满脸血痕的模样,所以把镜子抢过来偷偷埋起来,这样等云锦星出来了,就不会很快看到那张脸然后情绪崩溃。

这是独属于棉棉小朋友的温柔细心。

系统飞过来贴贴云棉的脸颊,跟着她埋好镜子后,推开牛棚的门去看被关着的云锦星。

下面何家荣哭得撕心裂肺找到何芳让她热水给他洗脸洗澡。

谢今安从小孩这套路到消息,已经去和其他人集合讨论了。

云棉把牛棚门推开又掩上,留了手掌宽一条缝,让外面的光能透进来,也让里面闷热烘臭的空气能够散出去一些。

系统蹲在牛棚顶上给她望风。

云棉掏出之前塞到兜里的纸团和手指短一小节铅笔头递给妈妈。

迎着妈妈惊讶的目光,云棉歪头朝她眼眸弯弯地笑:“妈妈,外面进来的姐姐教我写自己的名字了喔,妈妈可不可以也把你的名字写在上面?”

她蹲在妈妈跟前,手却轻轻抱住对方放在地上枯瘦如柴没有任何感觉的双腿,心疼地摸摸后,又凑过来黏糊地贴贴,完全是一只喜欢粘人撒娇的小狗崽。

云锦星摸摸女儿的脸颊,比起昨天,她的声音已经好听流畅了很多:“棉棉,跟妈妈说说那个姐姐的事好吗?”

当牛棚里云棉小声说着谢今安的事情时,房顶上的系统对这个发展一点都不意外。

早在云棉问谢今安能不能教她写字的时候,小家伙就有了让云锦星和谢今安“对话”的想法并立刻实施。

系统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但当宿主把写着名字的纸揉成一团塞到兜里,又把铅笔也给顺走时,系统就一直处于一种震惊加恍惚的状态里。

早上云棉放牛时问了它很多能不能可不可以,当想法都被一一否定后,估计小朋友就在绞尽脑汁想新的办法了。

系统都不知道宿主有多努力才能在条条框框的游戏规则限制下想到这个办法,而且它其实也不确定这个办法能不能行。

云锦星写在纸上的字迹,等云棉拿到谢今安面前时,很可能会被规则抹消掉。

但这个可能性很低,比云棉直接把谢今安牵到牛棚来的粗暴方式更靠谱些。

毕竟这是游戏关卡,云棉和云锦星都是游戏设定好的npc,一旦她作出远超人物剧情设定的行为,并且极大程度影响到玩家游戏进程的话,是会被游戏系统视为bug然后进行清理抹杀的。

游戏时世界内的规则对玩家而言只需要遵守就行,但对于原本就属于游戏一份子的npc而言,一旦和自身设定剧情走向不相容,就会被检测警告,或者清除重置。

所以早上云棉的问题里,系统给出的大部分回答都是“不可以”。

不过随着云棉一次次不超过底线的行为影响,现在她至少能够将一张纸和一支铅笔拿到云锦星面前了。

接下来,就看云锦星能不能因为谢今安等玩家的出现,抓住机会尽快逃脱困境,彻底避开两天后的死亡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