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棉半夜就惊醒了。

她从被窝里爬起来,又拢着被子将自己裹在里面,坐在床上偏头安静地望着窗外静谧的夜色。

她没有再听到曾经在夜里听过千百次的声音。

老人低声鬼祟的絮语,男人得意淫、邪的笑声,女人挣扎哭泣的求救……

什么都没有,四周安静的只有窗外偶尔刮过的晚秋深夜的风。

云棉重新用之前蹲在角落里时相同的姿势轻轻抱住膝盖,将下巴抵在膝盖和手臂间,头埋下,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一整个晚上的折腾,小半个夜晚的不安,还有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游戏噩梦,云棉只有保持这样的姿势,才能用小小的身体给自己构造一个狭窄的空间。

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她才会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还活着。

她的脑袋也才能在这个时候尽可能保持理智地思考。

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妈妈。

云棉把头埋在臂弯间,闭上眼在自己轻浅的呼吸声中安静地思考。

她活得真好。

有父母,有钱,有很大的房子,这里应该是大城市,这里陌生的一切都是她生活中所拥有的一切。

这个身体也叫云棉,她作为这个身体的妈妈,却知道我是她的女儿。

她甚至知道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我用刀捅过去伤害她,她躲开了,却没有捡起刀刺回来。

我将她的手臂咬出血,她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甩给我一个耳光。

她把我抱到床边,床很软,她的怀抱也很温暖,她俯身给我穿上了鞋。

她说:“棉棉,我是妈妈。”

可是啊……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你是我妈妈呢?

为什么现在才抱抱我呢?

为什么……不再早一点出现,哪怕只是早一次轮回……

云棉轻轻吸了口气,睁开眼睛,借着屋里温暖的橘黄色夜灯,无声打量这间房间里的布置。

她看到不远处放着自己和女人的照片,很多很多照片,照片里自己一直笑眼弯弯,动作间总是依靠着对方。

她看到床边的玩偶,一只似乎被抱了好久的小猪,还有几l个别的玩偶,都很可爱。

她看到放在小狗托盘上的两枚游戏币,在暖色调的灯光下也熠熠发光。

还有……

这间屋子里的一切痕迹似乎都和自己相关。

或者说,和从这具身体里醒过来的其他的棉棉相关。

这些自己接受了这位妈妈,亲近她,爱她,享受她的陪伴。

就像一朵小花一次次开给自己的园丁看。

她变成不停的种子,却总在开一样的花,好像生怕园丁就此忘了她。

可园丁好像也会错过某一次的花开。

云棉缓缓抱紧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重复过这样的动作多少次,她只是歪着头,盯着床边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