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别看白应许是明星,但她并不符合购房资格,现居这套房子是租的,她平时不常住,但租金也很惊人。

丘勤总撺掇着她到不限购到城市买房,可是白应许不以为意,她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包了。要不是这房子已经提前交了一年的租金,她现在骤然没了工作,可能都要露宿街头了。

程焦白敲开白应许家的房门,两人四目相对愣了一瞬,他才开口道:“你想跟我站在这说话?”

白应许身子往旁边一靠,只留了一半的空隙让他进来,揉着发红的鼻头小声说:“我想躺下跟你说话,你倒是愿意呀。”

程焦白好歹是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半个门的空间往里进,右边手臂擦过她身子时,穿着单薄绸缎裙子的白应许挺了挺胸。

程焦白一口老气差点没上来,等门关上扭头就训道:“你觉得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

白应许眼睛转了转,像是丝毫听不出他话里的怒气,软软说:“你想做什么都行。”她扯了扯程焦白的上衣,杏眼往上挑,“我衣料比你的滑,不信你摸摸。”

这种情节以前不是没上演过,白应许从不吝啬表达自己对他的感情,所以若不是今天非来不可,程焦白是绝对不会踏进这个门的。

他不是怕白应许勾引他,是怕自己经不起住。

“把窗帘都拉开。”程焦白也不跟她废话了,直接说,“穿件像样的衣服出来,还有拖鞋穿上,别光着脚。当然你要是想要我现在就走,你可以不照办。”

白应许鼓着嘴:“打开窗帘很容易被狗仔拍到的,我可是艺人。”

“那就去把衣服先换了。”程焦白道。

白应许歪了歪头:“你喜欢哪款,黑色性感蕾丝,还是制服诱惑,学生装怎么样,排校园戏的时候我刚好留了套戏服。”

程焦白闭了闭眼,二话不说提步要走。

“马上换!”白应许蹭地跑进屋,换了身长衣长裤出来,“这行了吧?”她嘀嘀咕咕,“你们老男人是不是都爱这么端着,你就应该跟奚悱哥学学……”

程焦白坐在沙发上,指着对面的椅子:“坐下,我有话问你。”

“明明沙发那么大也不让人坐,我屁股肉少,坐椅子会疼的。”白应许也只敢抱怨,末了还是乖乖坐在椅子上,毕竟程焦白主动来找她,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别跟我黏糊,现在说说电影节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你拽别人干什么?”程焦白表情严肃道,“里面有什么隐情?”

事情发生到现在,所以人都以为是白应许为了抢镜头、站c位,在排挤夏小青,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隐情。

白应许鼻子更酸了。

“告诉我。”程焦白一眼看穿了她。

白应许喃喃道:“没用的,我说了也没人信。”

“你不说出来试试,怎么知道没人信?”程焦白视线扫到脚边垃圾桶里快满出来的纸巾,皱了皱眉,“知道哭不知道为自己澄清,你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程焦白是相信她的,这是白应许从刚才那番话里唯一提炼出的感受,她心跳快了几拍。

“嗯?说话!”程焦白抬手看了眼腕表。

两人见面,他总是十分惜时。白应许之前还拿广告词嘲他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今天她知道,程焦白没那么容易走了。

“哑巴了?”程焦白手指在腿上敲着,加重语气道,“跟我说说那天的事。”

白应许:“不说。”

“为什么?”程焦白是真搞不懂她。

“说完了你就该走了,我不说你就会一直留在这里,就算走,你心里也会担心着我。”白应许颇有些得意地道。

程焦白傻眼了,片刻后起身道:“你是不是脑子都用我身上了,所以平时才这么傻?我是真不知道你们这么年轻女孩平时在想什么……”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年轻的我平时是在想你。”白应许也起身,仰着脖子跟他对视。

程焦白看着她倔强的样子,不知怎的,忽然很怕她又如当年那般一下子把上衣脱了。

上一次她才十七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程焦白当时被震撼到五脏六腑都是颤的。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是他引导着白应许找亲生父母的,可在后面的过程中他撂挑子不管了,才会让这丫头又一次遭受到了羞辱和打击。

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她的信任,所以才会在后来尽可能的资助她。帮她摆脱养父母那个不幸的家庭,帮她改了新的名字。

“应许”两个字就是程焦白取的,他告诉她:“老天如果亏欠了你,不要灰心失望,努力好好活下去,然后大声的对它说,你应该许我幸福,因为我是白应许。”

他问白应许喜欢这个名字吗,那个上一秒还叫“白迟”的女孩高兴坏了,说:“喜欢,我特别‘应许’这两个字。”过了几秒,女孩又旁不可闻地说,“我也喜欢白……白这个字。”

因为他名字里也有一个“白”字。

那时候小丫头就开始想着他了。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程焦白依旧不知道该拿这份感情怎么办,他只能不停地逃避、拒绝。

白应许见他沉默,上前了两步。程焦白只能往后退,她便继续贴上前。到最后,一个大男人活脱脱被个小姑娘挤在了墙角。

“你为什么总是逃避?”白应许见到程焦白,根本不在乎自己已经崩塌的事业了,她的心只扑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满脸期许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来管我,你让我自生自灭不就好了,你看,现在所有人都抛下我了,丢掉我这个麻烦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程焦白想推开她,但这样肯定会触碰到她的身体,他便只好作罢,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道:“我不喜欢你,跟以前一样,我只是可怜你。”

白应许眼里蓄了泪,一把抱住程焦白:“那你让我听听你的心有没有说谎。”

女孩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贴在了他的胸膛。

程焦白语气含着警告:“应许!”

白应许缓缓站好,说:“没听到,呀,你该不会是年龄大心脏出问题了吧,我给你揉揉吧。”

她手掌就快要贴上来,被程焦白一把握住:“应许,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应许做不到有恃无恐,但还是负隅顽抗地讲条件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也回答你。”

程焦白是不想跟她继续胡搅蛮缠,也怕夜深了,自己把持不住,让白应许坐回椅子上,两人还是刚才的谈判架势,他道:“你说。”

“一人一个问题,依次答。”白应许伸出食指,“为什么拒绝我?”

“不……”

“你别说不喜欢啊!有一点好感就算喜欢的。”白应许道。

程焦白头仰靠在沙发上,迂出一口气:“我比你年龄大十二岁,我们不合适。”

“以前我叫你叔叔的时候,你说自己没那么老,现在你又说比我大十二岁,是不是有点前后矛盾了。”白应许抱臂,脸气的红扑扑的。

程焦白根本不接她这茬,问道:“那天为什么要在台上拽夏小青?”

“为了帮她。”白应许只说了四个字。

程焦白眼微微瞪大。

白应许:“该你了,就只因为年龄比我大,所以不愿意接受我吗?”

程焦白还没开口,白应许又道:“那你大可不必在意,也许我养父提供的我的生辰八字本就是错的呢,反正我是抱养来的,谁知道我真正的年龄多大。”她指着自己的脸,“我恐怕是体制好,不显老,也许我现在已经三十多了呢,前俩姐弟恋也说不定。”

“三十?我看你就十三!”程焦白这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有时候是真后悔把白应许送到国外上学,也不知道在那边吃错了什么,面对外人的算计一点抵抗力都没,所有的小聪明都用到他这里。

程焦白一时口干舌燥,问她:“有水吗?”

客人来了也不知道倒杯水,果然是新闻里写的,爱摆明星架子,什么都得助理做。

“只有这个了。”白应许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出来。

“你这里就只有酒?”程焦白磨了磨牙,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拽开罐子喝了两口。他好几年都不喝酒了,有点不适应,皱着眉头拿纸巾擦了擦嘴,说,“应许,我今天跟你讲讲道理。我比你大一轮,现在你看我三十多岁觉得没什么,可等你四十岁的时候,我已经五十多岁了,那时候差距就能体现出来。处对象讲究般配,我们不般配。”

其实这个理由程焦白之前就点到过,但是没像今天这样说这么透。

白应许不依:“人家别的男人都想找小的,怎么到你这变了?”

“这是下一个问题了。”程焦白也较真起来,说,“到你了,你要帮夏小真什么?”

白应许神色动了动,过了会儿才说:“那天在台下,郭斯汉和夏小青就坐在我前面,我看见郭斯汉摸夏小青的腿,还说了特别多恶心的话。”

程焦白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

“夏小青一直躲他,挺可怜的。”白应许道。

“你还担心别人可怜?”程焦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沉默片刻,恍然道,“人家俩说什么你怎么听见的?你偷听?!”

白应许揪了揪耳朵,嘴角向下撇:“稍稍偷听了一下……不过郭斯汉声音本身就挺大的,挨着还有别的艺人,都能看见、听到!”

“那别人怎么不说呢?”程焦白问出这句也觉得自己是跟着犯傻了。郭斯汉在娱乐圈有一定的地位,一般人犯不着得罪他。再说人家夏小青这个受害者都没站出来说,旁人就更不会多管闲事了。

白应许抠着指甲道:“我上台后发现郭斯汉借着照相手在后面摸夏小青的屁股,夏小青敢怒不敢言,人都有点吓呆了,我就上去拉了她一把,让她站在了我旁边。我还用胳膊肘使劲顶了郭斯汉好几下呢!”

程焦白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心气不顺地拿起啤酒猛灌了好几口。

白应许很少见这样的他,舔了舔唇,自己也捞开了一罐,喝了一小口。她心想这次被封杀也值了。

事发之后夏小青的态度变得很微妙,她起初不回应,后来被记者追问,就眼含泪水,欲言又止。她是什么都没说,却更加坐实了白应许欺负她的新闻。

一箭双雕,倒打一耙。哪个地方都有这样的人,帮了她却被她反踩着上位,利用了大众的同情心,让自己获得资源。

“怎么了?”白应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地板上,靠着沙发碰了碰程焦白的腿。

程焦白把那一罐啤酒喝得一滴不剩,才说:“这事不好办,无凭无据要打翻身仗难。”

“我无所谓,只要有你相信我就行了,反正在娱乐圈我也待够了。”白应许胳膊搭在他的腿上,仰起脸看着他,叫了声,“程哥哥,你信我吧?”

不信他就不会亲自来。

程焦白气笑了,弯下身子跟她对视,两人带着酒气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程焦白偏开头,声音低磁道:“你这丫头,知道我花了多少钱送你去国外学习,你才回来多久,就跟我说在娱乐圈待够了。”

白应许说她想做艺人,程焦白下了大本把她送到国外,她学舞台形象的老师Make带的学生可都是国际上的一线艺人。程焦白为了让她能跟着学习,花钱又搭人情。

结果白应许待不到两年,急着就要出道。

她算是可塑性强,形象也不错。娱乐圈一夜成名的例子不少,白应许虽然没那么快,但人气也是突飞猛进。这才过了没多久,就有了流量。

可惜,根基不稳,她不会处事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应许,娱乐圈有浮躁的一面,但你不能跟着学。”程焦白觉得应该趁着这个事情跟她讲讲道理,“就你之前那样对奚总的太太,你觉得合适吗?你天天奚悱哥的叫,但你忘了,他可是‘星非’的奚总。他想对付你还不容易,先掐了你在那边的代言,就能让你受不住。”

白应许眨眨眼:“初念不会让奚悱哥对付我的,她不是告状的人。她要受谁欺负了,就一定要自己打脸回去。”

“你还知道她厉害啊!”程焦白总低头看着她,脖子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在了地板上,两人肩靠着肩,他说,“那奚悱呢?他可比初念手段还硬,他们董事会的人轻易都不敢明着惹他。你应该也领教过他护人的样,他那是真不想与你一般见识。”

当然,还有看着程焦白的面子。

白应许下巴抵在程焦白的膝盖上,酸酸地道:“奚悱哥确实对初念特别好,这点我也很意外,也没想到初念攀上他,还会那样下身份的工作。”

“他俩谁攀谁都不好说,我倒觉小悱喜欢初念更多些。”程焦白故自笑了,自己的感情看不透,倒是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他怅然又拿起一罐啤酒,跟身边唯一的酒友碰了碰杯,边喝边把白应许的头拨开,“自己没膝盖,放自己那儿去。”

说话间未咽完的酒精呛到喉咙,他连连地咳嗽。白应许反跪在他身前,给他拍着背:“你是不是不会喝酒呀,我都没见你喝过。”

“男人有不会喝酒的?”程焦白用手背抵着她让她坐好,说,“我是不喜欢喝,喝酒误过事。”

“你该不会是酒后乱性过吧?!”白应许敏感地想到什么,问,“程哥哥,你家人不是都在国外吗,你为什么从不回去呀?难道你在国外睡了什么人,不想认账躲回来的?”

程焦白无语地侧过头,觉得白应许就是傻的。

“谁也没睡,是跟家人闹翻了。”也许是夜渐渐深了,也许是酒精让人想吐露真言,又也许是面前的女孩今天的模样很像他们初见时的清澈干净。程焦白戒备一点点放下,说,“我跟我弟弟争家产。”

“弟弟?”白应许还是第一次听说。

程焦白又喝了口酒,喉结随着他的吞咽上下滑动,他说:“一起长大的亲弟弟,怕我继承了我爸的公司,就处处跟我不对付。有次家庭聚会,我喝了酒脾气也冲了点,我俩言语不合吵了起来。家里人都看着,我便起身走了,他追着我出去,我俩在路上接着吵,后来还动了手。”

在白应许的眼中程焦白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文尔雅的,偶尔像这样跟她生气,也绝不会跟她动手。

“后来呢?”她问。

程焦白眉眼沉静,半晌道:“我给了他一拳就走了,没想到凌晨接到家人的电话,说他重伤入院了。”

程希斌是被过路人发现,救起送到医院的。他受了重伤,在医院住了好久才出院。然而事发的地方刚巧没有监控和目击者,当时天又黑,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程焦白。

他竟然对自己的弟弟下那样的狠手,任谁都觉得是他想把人置于死地。

“你没有把他打成重伤,对吗?”白应许问。

程焦白点点头。

白应许急切地追问:“你弟弟该不会说是你把他打成那样的吧?”

又是一罐啤酒下肚,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麻痹自己因想起往事而疼痛的神经。

程焦白道:“我弟弟没那样说……他只是不停地替我说好话,说我是喝醉了才会失手打伤他的,他还拜托父母千万别报警,让对别人就说是他自己摔伤的。”

白应许:“……”

后面还有很多事,比如父母失望的眼神和护着弟弟生怕他再靠近伤害他的样子……这些程焦白都不想再回忆了。

原本他家在国内也有些根基,他回国后投靠本地的奶奶,靠着手头剩下的钱重新起步,一步步做到今天的样子。他回国的时候也不过是二十岁的青年,渐渐有了一众朋友,投资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后来奶奶过世,他一个人也不觉得孤单,因为有朋友在。他跟奚家走得近,但他没跟任何人说过,他是真的羡慕奚家那俩兄弟的感情。

同父异母,却互相都实打实地为对方着想。

他后来也待奚悱好,就像对自己亲弟弟一样。奚悱性子是傲娇,但像这次,他说一句话,奚悱根本没算过损失,就答应不会跟白应许解广告约。

程焦白那晚喝了好多酒,也说了很多,最后在沙发上睡着的。

白应许快心疼死了,没敢动他,给他盖上薄被,悄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趴在他身边红着眼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程焦白惊醒,起身差点踩到沙发边像狗狗一样窝着的白应许。

他先是一愣,随即看看自己完好的衣服,问:“我们没做什么吧?”

白应许扁着嘴:“我好歹也算是新晋小花,你怎么对我一点欲望都没,你是不是真的年龄大肾有问题呀!”

程焦白:“……”

他是落荒而逃,白应许追出去,只看见他进电梯的背影。她还要追,余光敏感地捕捉到闪光灯,她动作一僵,折回了家。

白应许犹豫了片刻,先给初念打了个电话。

那边,初念正在被迫接受奚悱的早安吻,含糊着道:“喂,应许……哎呀,奚悱你属狗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蘑菇:嗷呜——大家好像不喜欢我们老白。

悱崽:哼哼,还是我比较英俊迷人。

念念:但是你属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