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的脚踝被一道大掌圈住,往地板上压平,她疼得眼眶冒水,脚心还要被强迫勾起,她想收回右腿,可怎样都是疼,“顾明野!”

她喊他的名字,转移恼怒的情绪,高大男孩此刻半蹲在她身侧,另一道大掌忽然压到她膝盖上,说:“想快点好就忍一忍。”

他总是这样,说话不好听,更别指望他哄人了,白黎只能咬紧牙自己吞,真不知道哪个倒霉女生以后会跟他过日子。

顾明野低着头,午后的阳光薄薄地晒着他后背,然而比这还热的是滚烫的掌心,覆在她的右膝上,她是没吃过苦的,一点痛都承受不住,此刻左膝并拢了上来,磨着他的手背,他不过是用力了一下,那对膝盖就夹紧了。

他燥得厉害,火气无法忍受,“别乱动。”

白黎被他沉声一吼,吓得浑身颤了颤。

脚尖下意识绷紧,看见他喉结滚了滚,说:“压一会。”

现在脚抽筋的是她,脾气抽筋的是他。

白黎缓过劲后起身,心有余悸道:“今天就到这里,下次……”

“才下了一会水,什么都堆到明天,马上就期末考了。”

顾明野双手环胸,白黎此间站在他面前,视线里撞到他结实的胳膊抵在胸肌上,一时间脑子里冒出了“挺拔”二字。

男人的胸跟女人的,好不一样。

白黎竟免不了产生了好奇。

“万一腿又抽筋怎么办,疼的又不是你。”

白黎语气变得能商量了点。

顾明野侧眸斜蔑了她一眼:“那就先不蹬腿,把你凫水练了。”

憋气还好。

白黎刚下水,忽然花园的小门有佣人小跑了进来,喊她:“小黎,牧觉来了,你要不要收拾一下,去见他。”

白家的佣人都知道周牧觉一来,白黎都会先打扮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件泳装在水池子里扑腾,像个落汤鸡。

“他来干嘛啊?又不事先说一句!”

白黎一边嘟囔一边要往楼梯上去,忽然一道长手横到身前,说:“把你该做的做了。”

“我家来客人了。”

白黎找了个借口,刚好不用练了。

然而顾明野一脸的沉相:“为了个客人考试都不管了,值得吗?”

他一句话让白黎愣在水里,就听他道:“麻烦白同学上课认真点,集中精神,别拖我进度。”

冷酷无情。

白黎见站在一角的佣人有些踟蹰,于是朝她道:“你让他自己现在客厅里呆着吧,白莹在学校集训没回来,谁让他来之前不打电话的。”

“那要跟他说……”

“别跟他说我在学游泳。”

白黎脱口道。

学会之前,她都不想让周牧觉知道,否则显得她又是故意赌气,而不是下多大决心。

“好。”

佣人走后,白黎朝顾明野瞪了一眼:“顾学长满意了?”

男人手里拿着计时器,挑了挑下巴,面无表情地让她凫水。

白黎脑袋埋进水池子里,顾明野则站在她面前,手里握着表,等待的间隙,抬头往池边看,那儿种了棵花瓣黄白相间的缅栀子,香气随风轻送,他逋收回视线,忽然看到别墅二层的落地窗前,站了道长影,目光交错的一瞬,他也往这里落来。

“咕嘟咕嘟~”

水面开始冒泡,白黎的圆脑袋浮了出来,顾明野给她盖了张干燥的白毛巾,手却没有收走,转而把她黏在额头上的碎发拂起。

白黎没有刘海,绒绒浓密的发际优越,头包脸,长发全扎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张俏丽透亮的脸蛋,足够明艳动人。

顾明野看着她眨眼间有水珠坠落的浓密睫毛,说:“这次不错,挺能憋的。”

白黎心里腹诽,还不是被你气的。

“那都是学长教得好,让我这么能憋气。”

白黎阴阳怪气了一道,刚要转身去放毛巾,却被顾明野接了过去,听他道:“我来吧,口渴吗?”

他拿着毛巾,碰了下悬在她的下巴的水珠。

白黎触电一般,被他挑了下巴,反应过来后手背忙去擦脖子,结巴道:“我再练一次。”

“嗯。”

白黎这次微侧过身,不敢面对顾明野,捏着鼻子往水里钻了。

顾明野站在她身侧,目光再次撩起,那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走了。

白黎练完凫水,裹着浴袍想进屋换衣服,忽然听顾明野道:“我下周有排球赛,室内体育馆。”

说着给白黎递了张票。

白黎愣了下,他什么意思啊,让她去看他吗?

可她又没说答应做他女朋友。

“我、我看看时间,最近很忙呢。”

白黎搪塞了一句,就见顾明野把票放到了桌上,“别丢了。”

白黎心思被挑了下,“丢了就进不去了?”

“不是。”

顾明野套上短袖,眼眸里的光朝她坠来:“是丢了,我得亲自出门领人。”

白黎:“……”

-

排球赛安排在周三下午,白黎有课。

给顾明野发了信息,他的回复就是:【嗯,别逃课。】

白黎就一个头两个大,眼珠子也变大了,说得好像她会为了他逃课一样!

“这节电影赏析也是够了,老师是打算放一部电影过完整个学期是吧。”

坐在一旁的钟茜茜打了个哈欠,忽然瞧见白黎放在桌上的比赛门票,哈欠打到一半,瞳孔睁圆:“排球决赛?”

钟茜茜翻到背面,压低声音震惊道:“还是前排啊,你什么时候迷上排球了?”

白黎心虚道:“别人送的啦……”

“哟,男生啊,我家黎宝就是多人追呢。”

白黎忽然被戳中了心思,脸颊有些红,“不是不是,那不是上次慕晴拉我们去看排球吗,我送了箱水,你也知道那一班对打的是孟烟在的二班……人家感谢,送我的门票。”

稀里糊涂地解释了一通。

钟茜茜“噢”了声,“想起来了,那会也得亏你在那儿帮着喊加油,就他们理工科的,五十个人里也挑不出一只雌性,这个对决的金融系还好一点,男女均衡。”

白黎一听,眉头蹙起,拿过门票来看,才发现对手是金融系的,钟茜茜这次把剩下的半个哈欠打了,说:“周牧觉不就是金融系的杰出校友吗,难怪你不去给他们建筑系加油了。”

“谁说我是因为周牧觉不去的。”

白黎想到那天周牧觉在家里的茶几上看到门票,问她是站哪支队,白黎故意说赌建筑系赢。

周牧觉笑了,说:“我也赌建筑系。”

白黎心里冷哼了声,说:“可是二班输给了一班,你安慰孟烟的时候她没告诉你吗?”

周牧觉面对她这个“妹妹”的质问却神色自若,说:“小黎,等你再过几年,就不会在乎这些了。”

不会在乎什么,班级的荣誉还是他的游戏人间?

此时幕布上放着《卧虎藏龙》里的片段,女主角玉娇龙跟随父亲回京城的途中被罗小虎打劫,为了一把梳子去追他,她追的是那把梳子吗?

两个人在草地上奔驰抢夺,一个烈性女子却被束缚在闺阁教条里,另一个则是野性难驯的狼獒,打着打着,画面就转到了他们在山洞里的缠绵,仿佛解放了天性一般,那个画面冲进了白黎的瞳孔。

她猛地想起昨日在泳池边,顾明野抓着她的腿不让她逃,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很长,劲很大,掐着她的腿,肉也从指缝间挤出,她是疼,但还有一分难为情。

所以这种男女之情的游戏,一时兴起的玩乐,也是周牧觉来者不拒的原因吗?

真的,有这么好玩吗?

她握着门票,教授在台上打着盹,白黎朝坐在一旁的钟茜茜道:“一会老师点名就说我去洗手间了。”

钟茜茜给她打了个OK的手势。

白黎从后门遁走,往体育馆跑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那挣出牢笼在大草原上获得自由的玉娇龙。

所以她也可以给自己解释,不是为了顾明野给的这张门票逃课,而仅仅是想逃离这节沉闷的课。

等她赶到体院馆大门的时候,检票口刚要关上,她忙抓着铁杆说:“我、我有票!能进去吗?”

虽然是校园赛事,但白黎进来才发现决赛的等级堪比商业体育赛,A大的排球队拿出去是参加国际竞赛的,然而人声鼎沸处,白黎坐的建筑系旁边却没几个人。

“小学妹来啦?”

这时坐在旁边的女生惊喜道:“可算来了个人,不然就靠我们几个扯破喉咙都喊不过金融系的!”

白黎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口袋,还有半条薄荷糖,拿出去都分不完的程度,这系女生也太少了。

比赛开始,哨声在耳边响起,白黎打眼望去,出场的队伍里一眼就能看到顾明野的身影,他太优越了,肩宽腿长,一身黑色队服衬得他眉眼冷峻,他这次站的不是发球位,而是主攻位。

裁判哨声一响,排球高高扬起,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也把白黎的一颗心悬了起来,“砰”的一声,主攻位上的身姿跃起,连带着他的衣摆在空中飘扬,腰腹肌肉勃发的瞬间,一道球砸向了拦网对面的地板。

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全场沸腾,白黎反应过来的刹那,拿着手里的手拍器疯狂摇了起来,“哇噢~”

建筑系的女生人丁凋零,但来支持的人不少,却都坐在了观众席,顾明野目光一扫,就能精准地落在那道明亮的白色身影上。

队服班服都是黑色,她就是那点纯白,不小心掉进了他的染缸里。

蹦蹦跳跳的,赢个球而已,这么开心么。

白黎不知不觉被这热闹刺激的竞技氛围感染,仿佛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与有荣焉,不过这次送水她小心了,就说是赞助商给的。

一场球赛下来,顾明野拿过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边往外走时,就看到班里的几个女生在说一块吃饭的事,白黎背对着他,说:“我、我还有课呢,先走啦!”

顾明野见她逃似地往后门溜,步子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谁知道她走得急,那后门的不锈钢栏杆还拦在那儿,而且还是活动的,先前就有人没注意踢到了脚,顾明野迈步跟上,大掌圈住她的细胳膊,把人拉到跟前,低声落了句:“小心杆。”

白黎猛地被人一牵,坠入一面宽阔的胸膛里,抬眼就看到一张浓烈张扬的脸,方才在球场上恣意潇洒得厉害,此刻那收获掌声无数的主攻手居然追着她过来了,胸膛滚烫地贴着她,白黎不敢碰,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用最后一丝清醒的理智保持界限,红着脸说:

“谁是你的小心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