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往门后方向望去。

林氏在前边引路,后面是几个丫鬟簇拥着三个美貌女子,皆披着斗篷。

中间那位女子发髻上插着珍珠发簪和珍珠步摇,肌肤如珍珠一般莹白透着光泽,明艳的脸庞上,眉眼如画。

“是华侧妃来了。”有人认出来了。

“她旁边的是向良娣,还有那个,好像是顾郎中的女儿。”

“晋王妃没有来。”

私语声有一两句飘入陆芷沅耳中,她拢了拢斗篷,遮好隆起的腹部。

楚成敬刚被处死,“楚后”也刚暴毙,要是她就顶着孕肚出现,又要掀起满城风雨了。

林夫人带她们到了关羽舒的闺房。

关羽舒已身着嫁衣装扮好,见陆芷沅她们到来,立刻迎了过去,“阿沅姐姐,你们可算是来了。”

林氏挥手,让屋里的丫鬟婆子退下。

陆芷沅打量着关羽舒,笑道:“你今日真是好看!”

她解开斗篷,交给茗玉。

后边的顾月澄解开斗篷后,裙下的腹部也微微隆起,她也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她们围观着关羽舒的嫁衣,赞道:“这锦绣坊的绣工真是精巧!”

林氏请她们坐下,同陆芷沅说道:“自从听到王妃父亲定罪后,妾身一直想去看看王妃,可府里要预备阿羽的婚事,便是去了,妾身也不知如何劝王妃,所以没有过去。王妃如何了?”

“这两日我们也没有见到王妃,她说身子不舒服,不想见人。”

“今早派丝雨来告诉我和向良娣,让我们来同夫人和阿羽说声抱歉,过后她再亲自向你们道歉。”陆芷沅道。

林氏叹道:“王妃自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心里有了委屈都独自忍受。”

“她父母生前待她那样,她哭一哭也就算尽了最后的孝心了。”

“您回去告诉她,让她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凡事也多顾惜着自己些。”

陆芷沅向她颔首,“多谢夫人,回去我会告诉王妃的。”

“妾身去给你们安排一个安静的位置,你们先和阿羽说说话。”林氏说完就出来了。

陆芷沅问关羽舒,“方才我瞧见你父亲了,但没见你二哥,你二哥不回来吗?”

“二哥说他父亲和二叔都回来了,他要留下看守军营。”关羽舒应道。

向菱想起一事,“上次恍惚听林夫人说,要给你二哥介绍了哪家的姑娘,成了吗?”

“我二哥不肯,说他不想成亲,我爹爹和阿娘要是再逼他,他就去做和尚。”关羽舒道。

陆芷沅陡然听到和尚两个字,心口有如被人锤了一下,又闷又痛。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啊!

向菱诧异,“你二哥不想成亲啊?”

陆芷沅回过神,听着向菱的话,怕再说下去会扯上楚珮容,忙打岔,“二公子可能是担心自己在军中,怕照顾不好人家姑娘。今日是阿羽大喜的日子,我们就聊聊新妇好了,这位新妇,你现在是不是很欢喜,很兴奋?”

关羽舒低头捂着脸,“阿沅姐姐,不要打趣我。”

顾月澄拉开她的手,“小心把妆弄花了。”

“啊?”

关羽舒急忙去妆奁前查看,惹得三人都笑起来。

林氏把陆芷沅她们安排在偏厅的暖阁,这一桌唯有她们和兰氏。

有些人想过来和陆芷沅套近乎,被林氏挡住了,“华侧妃说,府中如今事多,她是代王妃过来的,不好和诸位聊天,还望诸位见谅。”

“日后等王妃闲空下来,王妃会请诸位吃茶,到时华侧妃再和诸位聊天。”

那些人只得作罢,“华侧妃也太小心谨慎了。”

“不过,华侧妃是真敬重王妃!楚氏已经没落,她还处处维护王妃,难怪殿下如此宠爱。”

有人压低了声音,“华侧妃眼下是敬重王妃,来日殿下继承大统,面对皇后之位,不知华侧妃还能否继续敬重王妃?”

“要说华侧妃也是有资格坐上后位的,她虽是妾室,但到底是南越的公主,身份也是贵重的。”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就赌来日的皇后,是王妃,还是华侧妃。”

她们边走边说,陆芷沅自然听不到她们的说话,她听到的是坐在偏厅里那两桌人的说话声。

这两日接连发生的都是大事,前丞相被斩首,皇后被废而后暴毙,这次东秦开朝以来,首次发生。

楚成敬被斩首,人们大概知道过程,楚后突然暴毙这事,引发了人们强烈的好奇心,先前还能顾及场合,几盅酒下去,话头就压不住了。

“要我说这突然暴毙,指定是陛下赐死。”

“对,她毕竟是晋王殿下的生母,陛下总得顾及殿下的颜面。”

“说到她,我就想到魏贵妃。听说魏贵妃自重阳节被禁足玉华宫,一直到现在都不得出来。”

“陛下处置了楚氏,想必接下来就到魏氏了,齐王妃的父亲和兄弟在掖庭狱也关了许久。”

“这事有点玄妙,魏大夫还在朝堂上呢,陛下并没有动,齐王殿下也好好的。”

“陛下公私分明,若魏大夫和齐王没犯错,自然好好的。瞧瞧晋王妃和宋王殿下就知道了。”

陆芷沅正吃着酿丸子,听到宋王殿下,放下咬了一半的丸子,抬起头,就撞向兰氏望过来的目光,两人皆是无声一叹。

回晋王府的时候,兰氏特意同陆芷沅同坐一辆马车,道:“宋王殿下以前在书院念书时,性子是最好的,从不和人争吵,也从不摆皇子的架子,没想到他竟然……”

兰氏哽咽着,说不下去,低头用帕子抵住泛酸的鼻端。

陆芷沅心中也是难过,但还是劝着兰氏:“他能过着清净的日子,也是一种福气。且他就在化生寺,师兄和我们也能照顾他,师娘不要太难过。”

“昨晚先生回来同我说起此事,我难受死了。他才二十岁,这往后那么长的日子,他都是一个人。”兰氏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陆芷沅抬头往上看,不让眸底的泪溢出来。

兰氏深吸了口气,擦去眼泪,“过几天,我们去看看他吧。天冷了,给他送棉衣去。”

“好。”陆芷沅应道。

马车外突然响起了嘈杂声,还有女子的哭喊声。

陆芷沅听着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