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矮的木桌,上面放两个陶盘,摆有切好的果子。
小宝跟着部落的兽人忙秋收,早出晚归,他每天只能由撒特德陪伴。
这会儿啃果,坐在毛毯朝院子看。
撒特德在院里用铜刀劈柴,把柴屋填满后,隔着敞开的门,看见人类昏昏欲睡地靠在枕边,手里还拿了块没啃完的果肉。
撒特德轻轻收起木柴,洗干净手,进门抱起江言。
被送回床上的人睁眼,无聊地把胳膊抬到撒特德肩膀上。
“好无聊……”
本来还能编织一些婴儿的衣物,不过这两个月撒特德就不让他做了,怕伤眼睛。
日子只剩下吃和睡的江言只能盼望二崽快出来。
他在撒特德的帮助下转了个角度,后背往宽敞的胸膛靠去,当一条无所事事的咸鱼。
撒特德粗糙的指腹贴在他软润的下巴挠了挠:“言,再忍忍。”
江言眯着眼回应:“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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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后小宝拖着一大框萝萝白回来,江言瞬间打起精神。
白天睡眠足,夜里总想说话。等幼兽回家,他就找小宝说话。
小宝知道雌父闷,比起嘴里憋不出几句话的兽父,幼兽还是更厉害些,能一句一句地蹦出话,告诉雌父今日他跟襄做了什么,族人们做了什么,谁跟谁为了追求哪个雌兽打架啦。
江言听得津津有味,小宝带了些邀功的眼神瞅向兽父。
你看你看,雌父不觉得无聊了吧。
一向不喜欢凑热闹和八卦的撒特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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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秋日的末尾开始冷了起来,傍晚之后江言就不再出门。
白日还有些暖和,夜里就要裹冬衣,烤火盆。
江言睡前泡了热水脚,躺进暖暖的被窝,除了腰身不便,别的还算舒适。
撒特德那双大掌搓得微热,每日早晚都坚持帮他按摩双腿。
他很早就睡了,天不亮就在黑暗中睁眼。
半晌,撒特德低声问:“醒了?”
江言沙哑地:“嗯。”
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撒特德下床点蜂蜡,又去灶屋拎了壶放在火炭上热的水进来。
江言就着水杯喝,还没喝几口,手腕一抖,水从杯子里洒落。
撒特德眼疾手快地揽住他:“言?!”
江言“嘶”了声,脸色微白。
“肚子有些疼。”
跟平日二崽踢他的疼不同。
撒特德朝旁屋喊:“愿!”
幼兽起初还迷糊,听到雌父的声音,立马精神。
他连冬衣都没穿,上身还是件小小的褂子,尾巴一滑,溜进秋末寒冷的夜色里赶去请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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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幼兽的气息在空气里散开,秋风灌几阵,睡梦中的兽人陆续都嗅到了。
他们迷迷瞪瞪地看了几眼灰白的天色,打个激灵。
有雌兽要生了?
循着气息涌去,已经有兽人停在江言家的院门外。
“言要生了?”
“祭司前不久就进去了。”
阿乔和一群雌兽来回滑着尾巴转。
“希望平安……”
“会平安的,相信祭司,前两年岫不是很顺利地生了下来?”
与其说是雌兽“生”,不如说是祭司剖了雌兽的肚子,快速取出幼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灰白的天幕渐渐浮出纯透的白,起了些风,朝阳破云,从东方慢慢冒头。
朝霞温柔而蓬勃,凝结的霜露在第一缕日光的透射下化成水汽。
倏地,屋内忽然隐隐传来稚嫩的一声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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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特德握紧昏迷中江言的手,瞥见祭司取出胎壳里的幼兽。
祭司手微微颤抖,和撒特德对视一眼。
这个幼兽,跟过去的幼兽都不同,也和小愿不同。
他的手脚像小小软软的藕,没有尾巴,而是长着跟言一样的腿。
黎明的第一缕晨曦忽然落入窗缝,落在小小的“幼兽”身上。
“幼兽”忽然半睁开蒙蒙的眼睛,瞳孔仿佛完全复刻了江言蜕变后的样子。
双瞳温柔清澈,透着漂亮的,宛若紫罗兰一样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