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七月二十,郑旭东假期结束该回部队了。

上次他回部队林佩没去送,这次却去了。为此郑旭东提前几个小时出发,坐下午三四点钟的船,免得夜里林佩一个人回来太危险。

他们到码头的时间刚刚好,船上汽笛呜呜,林佩远远看见突然紧张起来:“船来了!”

郑旭东也看见了,他停好自行车,把背包拿下来,正要拥抱林佩,却见她眼眶红红的,心里不由一软。他抬手将她圈在怀里,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这块手帕是林佩裁了寄给他的,她不会刺绣,所以只收了个边。但手帕料子很好,摸着非常柔软,黑白格纹的,拿出来也合适。郑旭东收到后就一直放在口袋里,但也不敢总是用,怕没用多久就坏了。但到底用了几个月,洗得多了边角有点发白。

林佩忍住眼泪,抬头冲郑旭东笑了下说:“江风太大,我眼睛进沙子了。”

郑旭东看着林佩柔顺垂落的发丝,睁着眼睛说瞎话:“嗯,还难受吗?”

“好像出来了,”林佩用大拇指按了按眼睛下方,推了郑旭东一把,“船要到了,你赶紧去吧。”

郑旭东松开林佩往轮船走去,但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将林佩一把抱住:“有事给我写信,急事打电话也行,号码记得吗?”

“记得,你不是写纸上了吗?”林佩回答说。

“我走了。”

“嗯。”

轮船靠岸了,放下舱门,很快有人从船上下来,人下完了,船舱门口的人大声喊:“要上船快点!”

郑旭东松开林佩,转身疾步朝船上走去。上船时他伸出手,背着朝林佩挥舞着。林佩看着他上船,看着船舱关上门,看着轮船起航远去,恍惚间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又哭了。

……

上次郑旭东走林佩消沉了几天,这次却没顾上,正是双抢季节,郑家一家子全在地里忙活。林佩没干过农活帮不上忙,只能承担起扫地做饭,养鸡喂鸭等事。

为这,林翠芬没少跟自家男人嘀咕:“个个都在地里干活,就她舒坦,啥事都不用干。”

“她不是做饭了吗?再说了,她和旭东又没种地,要不是孝顺咱娘,也不用每天天不亮起来做饭。”郑旭南听得不耐烦,“你能不能消停几天?”

“我咋不消停了?在外面我让着她,难道跟你还不能说两句?”林翠芬有些不乐意。

“你想让她留在家里就老老实实的,不然让娘看见,不用旭东催,她都会把三弟妹送走。”郑旭南皱着眉说。

林翠芬闻言顿住:“你跟娘说这事了?她咋说的?”

“过几天吧。”郑旭南长叹一口气,想起郑鸿博说,“鸿博那里你也盯着点,我跟他那么大的时候都知道帮着干农活了,他倒好,净知道玩。”

“现在的孩子跟咱们那时候咋能一样。”林翠芬心想,他们当爹娘的这么辛苦是为啥?还不是盼着孩子能别跟他们一样,打小下地插秧吗?

“那也不能作业不做,你看秀梅,暑假作业都做一半了,鸿博字都没动。”郑旭南想起这儿子就发愁,聪明是有的,就是不用在正道上,净知道漫山遍野跑。怕媳妇不重视,郑旭南说,“旭东一直不高兴鸿博不用功读书,还有三弟妹,平时有空还辅导秀梅作业。你既然想靠他们,跟三弟妹搞好关系没坏处。”

他就是说动了她娘不让林佩去随军又能拖多久呢?至多三两年而已,到时候旭东不说,她娘也该急起来。再说怀孩子哪有个准的,指不定这几天肚子里就有了。

林翠芬想着郑秀梅有事没事拿着作业去林佩屋,说是题目不会做,实际上咋样谁心里清楚?再说多读书对儿子也没坏处,便点头说:“我明天就让他做作业。”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翠芬就把郑鸿博提溜到林佩面前说:“我是真没办法了,平时问他作业总是嗯嗯啊啊说写完了,昨晚上你二哥一翻才发现写了拢共不到十页,让他做作业吧就坐那玩。”

林佩看着郑鸿博,小家伙臊得脸颊通红,林翠芬继续说:“就是他写了我也看不懂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弟妹你文化水平高,你帮我看看。”

对林翠芬这话,林佩不敢尽信,她没文化看不懂,难道郑旭南也看不懂?要知道郑旭南也是读过初中的,这些年又在大队部干,每天回来还要带一份报纸,不说多有学问,小学作业总能看懂。说到底还是没把孩子教育放在心上,找借口往她身上推而已。

要不是郑鸿博这孩子没长歪,虽然不爱读书但品性可以,林佩才懒得搭理他们,想想说道:“二嫂你也知道,我现在还得教秀梅功课,可能没那么多时间。”

林翠芬心想果然,李红夫妻俩看着老实实则蔫坏,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走林佩的路子,着急说道:“鸿博可是老郑家唯一的孙子,弟妹你不帮我可说不过去。”

林佩后面还跟着但是呢,听到这话脸色淡了下来:“嫂子你也别给我戴帽子,我只是婶子,侄子就算没出息也怪不到我头上去。”

“你——”林翠芬气急,但刚开口郑鸿博就甩开她的手往外跑,林翠芬顾不上跟林佩置气,连忙追上去:“回来,郑鸿博你给我回来!”

林翠芬一走,陈桂花听见声音从灶房出来,皱着眉问:“咋了又是?”说着进了林佩屋问,“你嫂子过来找你说啥了?鸿博咋还跑出去了?”

“嫂子想让我带鸿博做作业。”

陈桂花哦了声说:“这也没啥吧?”她知道林佩这阵子每天都会抽时间教孙女,两个孩子虽然不是一个年级,但想着带一带也没啥。

林佩唇角勾出个讽刺的笑:“我还没说不答应,嫂子就说鸿博是老郑家的长孙,我不帮忙说不过去。”

陈桂花闻言眉毛一拧:“这蠢货!”她自己生了一个女儿四个儿子,从来不搞重男轻女那一套,她林翠芬倒生出优越感来了。再说了,求人哪有这样高高在上的,任谁听了都会生气。但陈桂花也觉得奇怪:“那鸿博咋跑出去了?”

“我说我只是婶子,鸿博以后没出息也怪不到我头上。”林佩说着叹了口气,她当时也是气急了,当着孩子的面就说出这些话。郑鸿博到底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哪怕平时傻乐,听见这话自尊心难免受挫。

陈桂花听后也有些漠然,摘下围裙说:“我去找找吧,这事我跟你二嫂说,她成天想七想八不管孩子,倒把事情推你头上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林佩想想站起来。

陈桂花想了想点头:“成。”

出了郑家院子,陈桂花往下,林佩往上分头去找。林佩一路问上去,在最上面一户问到郑鸿博的影踪:“边哭边往后山去了,我当时看着就觉得不大对劲,你赶紧去看看吧。”

林佩道了声谢,急急忙忙往后山去。

郑家湾后山并不高,上去后有一块平地,平地上有两棵百年老樟树,林佩一上去就看见坐在老树枝干上的郑鸿博。看见林佩上来,他哼了一声转身坐着。

林佩看他没跑放松下来,慢悠悠走过去问:“生气了?”

郑鸿博转头,冲林佩重重地哼了一声。

林佩走过去,看了看郑鸿博坐的地方,大概也就她脖子那么高,只是树木枝干延伸的缝隙太窄,不是很好上去。她也想跟郑鸿博搭话,就绕着树干说:“你怎么爬上去的?从这里吗?”

郑鸿博扭头看林佩一眼说:“笨蛋!”说着指向樟树枝丫,他坐的这根枝干是往下面延伸的,最低处大概到林佩膝盖。也就是说,郑鸿博是从枝丫爬上去的。

林佩看了看那根枝丫,大概就她手臂粗,也就是郑鸿博瘦能爬上去,她就不行了。她摇头说:“从那里我爬不上去。”说着踩上枝干分叉处,一点点往郑鸿博坐的地方爬,然后扶住一根枝干坐下往外看。

这里地势高,往下整个郑家湾都尽收眼底,远的有田野湖泊,再尽头又是连绵的山脉与无边天际线。

林佩感叹:“这里风景真好,你总是来这里吗?”

郑鸿博沉默着不说话。

郑家人都有副好相貌,郑鸿博也不例外,虽然跑了一个夏天,但他的皮肤比其他小孩要白得多,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可以想见以后会是个大帅。

林佩突然开口:“有没有夸过你长得帅?”

郑鸿博朝她看过来,脸颊红了红,又重重哼一声:“你又不喜欢我。”

“谁说我不喜欢你?”林佩一脸惊讶。

“你本来就不喜欢我,爹娘也不喜欢我,你们都不喜欢我。”郑鸿博低头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他用手背擦掉眼泪,抬起头说,“我也不要你们喜欢。”

说完他跳下树干,林佩连忙跟着跳下去,抓住郑鸿博说:“谁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你长得帅嘴巴又甜,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你明明那么说。”郑鸿博瞪着她,表情看起来凶狠,但眼泪却不停往下流。

林佩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没有不喜欢你,我那么说是因为……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没那么大的能耐控制你们以后是有能力,还是没出息。”

她看着郑鸿博的眼神真诚而专注,声音也很温柔,郑鸿博的眼泪止住了,愣愣地望着她。

“我承担不了那么大的责任,你明白吗?”林佩问道,郑鸿博懵懂点头,她继续说,“大家也没有不喜欢你,奶奶最疼你了不是吗?

郑鸿博想起陈桂花,吸了吸鼻子说:“那三叔呢?他对我好凶。”

“那你说说,你三叔对你怎么凶了?”林佩把手肘放在树干上,撑着下巴看着他,“嗯?你跟我说说?要是有道理,下次见到他我就骂他好不好?”

郑鸿博慢吞吞说:“三叔看到我就让我做作业。”

“你觉得他让你写作业不对?”

郑鸿博语塞:“那他还让我干活。”

“你愿意写作业不是不用干活了?”林佩看他又不说话了,温声说道,“你有朋友吗?”

“有啊。”郑鸿博很快说出几个名字。

“他们都在干什么?在读书吗?”

郑鸿博摇头:“阿福和老四家里穷,没读书了,他们要帮爹娘做事。”

“是啊,他们不能念书,得帮爹娘做事。可你还在读书,家里也不用你干活,你是不是很幸运?”林佩问,看他神情松动说,“但你三叔没那么幸运,他比你大两岁的时候就没了爹,那时候家里实在困难,为了挣工分,农忙的时候他一两个月都没办法去学校,白天下地插秧,晚上挑灯夜读,才磕磕绊绊读完初中。”

“初中毕业后,家里实在没钱,他只能放弃升学。后来他进了部队,听说有机会考大学,又是不眠不休地学习,这才有了他今天。”林佩深深地看着郑鸿博,“如果是你拼了命的学习,却看到别人浪费光阴,你会怎么样?”

郑鸿博低着头不吭声。

“鸿博,人生是你自己的,是糊里糊涂混完这几年,以后回到地里插秧,还是像你三叔、五叔一样走出去,都在于你。”说完这些话,林佩顿了顿说,“至于别人喜不喜欢你,等你长大后会发现那些没那么重要,更何况……”

林佩捏了捏郑鸿博的脸蛋:“我们鸿博长得这么帅,怎么会没有人喜欢?”

当天下午,郑鸿博自己拿着作业到了林佩屋里。

……

陈卫民回到宿舍,看见郑旭东坐在床上看信,想凑过去瞄一眼。只可惜郑旭东眼疾手快,将信纸一合,抬头朝他看过来。郑旭东眼神锐利,仿佛能看进人心里,陈卫民便觉有点心虚,干笑问:“你媳妇来信?”

郑旭东结婚这事不是秘密,毕竟谁没事回家半个月都有人会问起,更别提郑旭东模样长得好,就是文工团里那些女兵都十分关注他。

陈卫民前两天还听人说起郑旭东回乡结婚这事,说闹不明白他怎么想的。他要是想娶媳妇,部队里多得是领导家属想给他做媒,娶个城里姑娘不难。可他倒好,娶了个同村的农村女人。

陈卫民当时没说什么,但心里也觉得疑惑,想知道郑旭东娶的是个怎样的天仙。但这家伙嘴巴严实,回来大半个月了半点风声不漏,倒是听说他媳妇要来,申请已经交上去了。

但随军这事说得容易,人真过来还不知道得到猴年马月,所以陈卫民就想从信里看出点端倪,只可惜一个字都没瞄见,倒是看见信纸下面似乎压着相片,便问:“你媳妇寄相片来了?”

“嗯。”郑旭东唇角微勾。

这次随信寄来的的确有两张照片,一张是西装婚纱照,两人坐得板板正正的。另一张照片里,林佩却穿着繁复的连衣裙,而郑旭东仍是西装西裤,两人也不再是坐着,而是做出翩翩起舞的姿态。林佩爱作弄人,拍照时身体向他顷来,他当时吓了一跳,忙往照相的老师傅看去。

他本以为这张相片要不成了,不想洗出来效果很好,林佩好似贴着他的耳朵说话,眼睛微亮,唇角带着浅浅笑意。这相片他一见就很喜欢,只想好好收藏,而不想让人看见。

又想起其他照片,不知道效果如何。

郑旭东想着,写信回去时就说起这事,让林佩来部队时把相片戴上。写完信又想随军审批的事,申请已经交上去好几天,也该有消息了,想着明天要找人打听打听,早点写信回去让林佩过来。

……

郑旭南也正跟陈桂花商量林佩随军的事。

其实郑旭南刚说这事的时候陈桂花还觉得奇怪,郑旭南毕竟是伯兄,按理说不该管弟妹这事。但他想着郑旭南是长子,又在大队部干,便想听听他打算说什么。

只是陈桂花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制止郑旭南的话说:“你不想让旭东媳妇去随军?”

郑旭南闻言有点尴尬:“不是不想,只是旭东走了才半个月,指不定旭东媳妇已经怀上了,着急忙慌去部队要是出啥事就不好了。”

这话听着有点道理,但陈桂花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随军也不是现在就能动身的,等旭东媳妇出发,早过了一个月,有没有症状一瞧就出来了。再说了,就是怕意外也不过十天半个月的事,现在打算起来也没啥。”

郑旭南也知道他娘没那么容易糊弄,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这倒也是,就是我想着,旭东刚休了婚假,他媳妇要是去了部队,年底还回不回来?”

这话说进了陈桂花的心坎里,郑旭东当兵十二年,也不是每年都能回来的。去年是他年中办事顺道回来,年底又有她写信催促着,今年他结婚休了半个月假,只怕年底又回不成了。

这就是当娘的心酸,怕孩子没出息,又怕孩子太有出息。

陈桂花叹了口气说:“这才八月份,还有半年才过年,到时候再说吧。”

郑旭南也跟着叹气:“旭东是个疼媳妇的,要是弟妹留在家里,他过年指不定还要回来一趟,弟妹要是去了部队,在那边置了家,说不定真要等明年春节才回来。”说完郑旭南忙拍了下嘴巴,“看我,说啥子胡话呢,旭东跟媳妇才刚结婚哪能两地分居,还是去随军的好。”

虽然郑旭南说自己说昏话,但这话还是入了陈桂花的心。

她想也不多留林佩,就让她在家待到过年,等年后跟旭东一块回部队也成。但陈桂花又想起前几天,林佩拿到照相馆寄来的照片,说要寄两张给郑旭东的模样,又觉得于心不忍。原先说好了审批下来就让她去随军,如今自己先改了主意。

陈桂花一夜翻来覆去,恰好第二天郑玉华回娘家,就把情况跟她说了,想让闺女帮她拿个主意。谁知郑玉华听完后脸色一拉问:“这些话谁跟你说的?”

看她脸色太差,陈桂花心里一紧:“你二弟说的,咋了?”

“我想着也是二弟。”郑玉华冷哼一声,她这几个弟弟,要说聪明还是老三老五,但歪门邪道最多的却是郑旭南,不然他也钻营不到大队部去,便冷着脸说,“原先说得好好的,结婚就让弟妹随军,结果旭东走了不过半个月,你就改主意了?”

“我这不是想让你帮我拿个主意吗?”陈桂花说道。

郑玉华说:“想拿定主意,你得想想自己为啥催旭东结婚。”

陈桂花毫不犹豫说:“我当然是盼着旭东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希望他出任务的时候也想想家人,别拿命去拼。当然,他年纪也不小了,我还是希望他能有个孩子的。”

“这就是了,你盼着有人照顾他,想他早点有个孩子,可他才刚结婚呢,你就把人留在身边,两个人相隔几百公里地,半个月写一封信,旭东跟谁知冷知热去?他们两口子又咋能生孩子?”

陈桂花被说得哑口无言,叹了口气说:“我也是想他能多回家来。”

“我知道你是想着旭东,所以钻了牛角尖。可你要想想,旭东是自己不想回来吗?不是,他是军人,得服从国家组织的安排,咱们能做的,就是让他饿了回家能吃口热饭,渴了回家能有口水喝。”郑玉华说着语气淡下来,“你要是想让旭东常在身边,干脆明天的就写封信,让他专业回来得了。”

陈桂花一听急了:“看你这孩子,我又没说啥!”

“那是你还没来得及。”郑玉华轻哼。

陈桂花叹了口气:“我也没想不让她去随军,就是被你二弟说得有点心慌,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其实佩佩这孩子我是很满意的,她去了部队也好。”

郑玉华闻言神色冷下来:“娘,你要是顾念着旭东,以后二弟的话你少听点。”

她语气冷得厉害,陈桂花心跳起来:“那是你二弟啊,难道他还能害我?”

“你自己想想,二弟为啥突然跟你说三弟妹随军的事?他一个伯兄,这事跟他有啥相干,轮得到他管吗?”

“那你说是为啥?”陈桂花被闺女说得心慌意乱。

“我听说三弟妹在教鸿博念书,我看她这个婶子倒是比当娘的对鸿博更上心。”郑玉华突然说道。

陈桂花点头:“这孩子心善。”

要是以前,郑玉华肯定对陈桂花的话嗤之以鼻。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是林家夫妻是好的,怎么会养出林桃花那样的闺女,他们要不是好的,林佩这个亲身的能好?

更别提郑旭东竟然犯浑又出六百八十八的彩礼,这让郑玉华一度觉得林佩是狐狸精转世,以至于两人定亲了还对林佩不满意。她一直觉得郑旭东这钱八成打水漂,却没想到林家真有魄力,不但让把彩礼都让林佩带了回来,还倒贴不少。

至此郑玉华终于承认以前是她对林佩心存偏见,也开始正视了林佩来。

如今听陈桂花说林佩心善,郑玉华深以为然,但越是如此越是愤怒:“三弟妹心软,在家多带鸿博几年,以后还能抛开,不得为他一辈子打算?再有三弟和弟妹长期两地分居,说不定三五年没孩子……”

陈桂花脸色煞白:“可旭南只说让佩佩在家留到过年呐?”

“眼下是过年,年后却未必了,一年拖过一年,三五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郑玉华深色冷凝。

陈桂花全身颤抖着:“他怎么敢?”

郑玉华顺着陈桂花的背,没有回答,心里却想着郑旭南为啥不敢?

陈桂花是亲娘,难道明白真相后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反目?更何况真到了那一步,她受尽儿子媳妇埋怨,真敢告诉旭东真相?

郑旭南他是有恃无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