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

“咚咚——”丹羽垣准时敲响了隔壁的大门,几秒后,门被缓缓的推开,青年深邃的瞳孔深深凝视着走出房门的少女。

“下午好啊,栗,一起去上班吧。”

五条栗反手将门关上,轻轻地点头,“走吧。”

如今已是秋冬时分,哪怕现在太阳高悬于蓝天之中,空气中丝丝凉气也渗透在风里,吹向在这小区行走的路人,他们的衣角被这微风微微扬起,又很快落下,其中包括栗五条栗和丹羽垣。

美的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二人得到了小区内所有的老人的注视。

最为特殊的是少女纯白的长发,在人类之中本就极为少见,在阳光下,她的头发明眼都能看到洁白的毫无杂质,带着一丝朝圣的美感。

这些老人坐在路边的椅子上,转头和自己的老姐妹们讨论着,这并排走在一起好看的不像话的二人,声音大到走在前方的五条栗和丹羽垣都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般配’“情侣”“可惜眼睛”“好看”的字眼。

五条栗面不改色的向前走着,根本就没当回事,而丹羽垣则露出微微含羞,有点不好意思的神情,却又不大一样。

他控制不住的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

晚上下班,已是凌晨,夜晚的温度会格外的低一些,二人依旧是一起回家的,并排走在回家的街道上,丹羽垣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眼一撇看到身边穿的很单薄的人。

“栗,要多穿点哦,要是生病了就不好了。”

说着,刚才还裹紧自己外套的青年,带着关心的话语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边走边披在身边一副要飘走的少女身上。

这毛线外套在丹羽垣身上穿了好一会了,已经被捂的温热。

感受着这件外套带给自己上半身的温暖,五条栗脚步顿了顿,她略微出神的的看着他,像是透着他看向另一个人,“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丹羽垣边走边笑了笑,“满意啊,我认识了新的朋友,有栗有店里的大家。”

闻言,一直很少有情绪的少女伸出白皙的手轻轻地抚摸身上的外套,她露出一个沾染人间气息的笑容,带着庆幸的语气。

“那真是,太好了。”

没有人知道米发青年的一句满意,对于这位一直活在罪恶里的神子是多么大的救赎。

五条栗什么都知道。

明知是假的,她也开心,她心里十分清楚,若将来真的有那么一日,她是会纵容他的。

丹羽垣在门口和五条栗在门口道别并收回自己的外套后,一回到自己的房间,脸上温柔的笑容立马换成阴郁的情绪。

他刚才心软了,居然有一瞬间不想杀她了。

可笑,他居然会对这个疯子心软,这个疯子何曾对别人心软过。

回想着这疯子刚才的笑容。

“啪——”

站在客厅里的表情十分难看的青年狠狠的给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这静谧的房间内突兀异常。

隔壁黑暗的卧室里,床头柜上摆放着手机和黑眼罩,雪发少女低垂着双目,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床边,那双包含了星辰大海的苍天之瞳孔没有了神采,只余蛮夷荒凉。

五条栗不动,不笑,如果不是还有点点呼吸,简直就像是一个死人一样,她的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床单。骨感的指关节泛出白痕。

半响后,她终于动了。

这个全身上下都充满破碎感的神子眼眶微红,她抬起自己白皙的手腕,摊开手掌看了看手心的掌纹,露出一个好不可怜的笑容,这心上全部都是空洞的少女,最后毫不犹豫的将手覆盖在了双目之上。

淅淅沥沥的鲜血滴落到粉红色的床单上。

人何以自赎?

隔日

太宰治抿着唇,看着手中的资料,鸢色的眼底泛滥着大量的黑泥,看完手中这一张纸,他捏着纸张伸到蜡烛之上,微微眯起眼,幽深的看着火焰焚烧掉这脆弱不堪的纸。

动作看似不紧不慢,但从他捏着纸张的深深指痕中可以看出,他很在意。

在意的要命。

看完一张资料,他就烧毁掉一张,随着桌上的资料越来越少,太宰治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阴郁,浑身的气质仿佛变回了他曾在黑手党的那段时光。

毫无生气。

最后没有一张纸后,他用手轻轻地掸去落在桌子上的黑色纸灰,随后太宰治站起身,看着手指沾染上灰尘,使劲的摩擦了一下,最后讽刺的哼笑了一声。

“小姐,和我一起从着腐朽的世界脱离吧。”

少年蓬松的黑发稍许凌乱,他来到窗边,对着窗户用力一推,外面明亮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再明亮的阳光也照射不进少年黑沉的眼底,唯有一抹白色的淤泥藏在眼底暗处。与黑色的淤泥纠缠着。

厌恶的看了一眼外面,太宰治将窗户再次关了起来,背对着窗口,他面无表情的伸出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

“原来,也是会疼的啊。”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小姐会那么说了。

这是太宰治第二次为一个人心疼着,第一次是织田作,是他的友人。

第二次是他一直试探来试探去的小姐。

他从前从没对小姐抱有善意过,但是小姐因织田作的关系一直在纵容他。

敏感多疑的胆小鬼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可越是想要,就越是要知道对方所有的事情才能稍微放下高悬着的心。

越是在乎,更是会在意这份纵容,他庆幸着小姐纵容他,却又为这份关心来自于织田作而生气着,胆小鬼也想要小姐的关注,但并不想是因为织田作的缘由,而是作为太宰治这个人,而被小姐关注。

怕得到又怕失去。

“栗。”

五条栗此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她正处在修罗场的中心。

远沢简将五条栗拦在身后:“小白脸,要钱没钱,你好意思天天屁颠屁颠的跟在栗的后面吗,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得上!。”

丹羽垣摆手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我想,这句话远沢你应该比我清楚。”

紫发女人指着他:“拉到吧,你下个月才上晚班,现在就来几个意思,仗着跟栗是邻居,就天天和人家一起上下班是吧,你的那个鬼心思是个人都知道。”

米发青年露出疑惑的神情回怼,“我为什么上晚班远沢心里没有点数吗,这不是怕万一有人业务不娴熟再导致被打嘛,我是为了大家好,再说了,栗一个女孩子,晚上我们两个人走不是比较安全吗。”

远沢简带着嘲讽,“大道理说的好听,谁知道你会不会对栗做什么,搞强的都有可能。”

在一旁当听众的五条栗:“”

看着哑巴了的丹羽垣,远沢简带着胜利的笑容对身后的五条栗说:“离这种小白脸远点,一起上下班可以,但是千万不要被骗财骗色,这种人一看就是睡完就跑的,到时候有你哭的,知道了吗,小丫头。”

五条栗:“”

像是想到了什么,雪发少女迟疑了一下,问出了个离谱的问题。

“那远沢前辈呢?”

远沢简下意识回答,“我当然是不会睡完就跑。”一说完她就发觉不对,连忙摆手解释着,“不是说你,我是说我对那些前任们,从没有睡完就跑。”

紫发女人小心翼翼的看着身边的小丫头,生怕她误会。

丹羽垣:“”你还不如不解释。

刚好那边的甜点师端着新蛋糕出来了,五条栗无语的扶着额头,毒舌的说:“你们请继续友好交流。”说完就开溜干活去了。

只剩下原地的丹羽垣和远沢简,二人下意识对视一眼,后者立马露出嫌弃的眼神,随后追着小丫头一起干活。

独留丹羽垣在原地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走到收银台里清点白班的营业额,时不时的看着那边白色的身影,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丹羽垣看在眼底。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当然知道这所谓的神子其实极为单纯。

恋爱,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高高在上的神子啊

几天后

五条栗安抚着和她路线相反的远沢简,而丹羽垣挠了挠后脑勺站在已经关门的店门口等二位女士谈话结束。

“这给你,他要是对你动手动脚你就拿这个打他。”远沢简从包里拿出了一把锤子,硬塞到身前的小丫头手里。

见状,丹羽垣更加无语望天。

谁敢对这个疯子动手动脚,不要命了吧。

而五条栗一脸懵逼的举起手中这个银色小锤子,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远沢前辈对垣有这么大的恶意啊。

紧接着,远沢简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防狼喷雾塞到五条栗另一只手中,“打不过就拿这个喷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五条栗:“”

丹羽垣:“”

最后,在五条栗的再三保住之下,丹羽垣和她这才得以脱身,而远沢简恋恋不舍的在后方看着,一定要看不见他们才肯走。

这视线让先走的二人如针在背,特别是丹羽垣。

他感觉自己被塑造成罪犯。

二人一路相顾无言,一阵冷风吹来,绅士的丹羽垣立马脱下自己的外套再次盖在身边之人的身上,看着她身上依旧单薄的衣服,语气带着少许责怪,但更多的说关心,“栗,怎么还没有多穿点衣服啊,小心感冒啊。”

五条栗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半开玩笑的说:“这要是让远沢前辈看见了,小心她又凶你。”

听到这个名字,丹羽垣立即头疼的捂着脑袋,“我也是很无奈啊,远沢和老板的关系不错,我又不能说什么。”

这是很明显的暗示了。

“远沢前辈其实人很和善的。”五条栗随口敷衍了过去,她不参与这些弯弯绕绕的。

丹羽垣察觉了什么,放下捂着脑袋的手,也随口感叹道,“大概只有你会这么认为了。”

二人相视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一直持续到回到家门口,五条栗将外套归还给了丹羽垣。

她随意的看了一眼自己房间门口,“谢谢你了,垣,后天见。”

“不用,下次要多穿点衣服哦,女孩子不能冻着的。”丹羽垣还是带着关心的语气,像是邻家哥哥关心妹妹一样,他甚至比以前更加关心关注眼前这个人。

为了新的计划。

“后天见哦,栗,你明天休假,明天好好休息哦。”

“嗯,知道了,后天见。”

待丹羽垣进入自己房间后,五条栗这才直接拉开房门走了进去。

“太宰,你回来了啊。”

少女带着肯定的语气,连灯都没有开,直接走向自己的卧室,却在卧室门口停下了脚步。

一只手腕缠着绷带的手握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划向少女纤细雪白的天鹅颈。

五条栗没有任何意外或者惊慌的情绪,仿佛看着这把匕首划向的不是她的脖子,而是普通的面包一样。

神子什么都知道,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