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八这天,四个车轱辘碾压着那条人为踩出的狭窄小路。

仰头看去,三座大山就在道路两边儿。

等开进深处,更是有种头顶几座大山的压迫感。

这是毕月的感受。

而其他人,则是望眼欲穿。

夏利车在毕家人的期盼下,终于开进了赵家屯。

八十年代的私家车,所代表的意思仨字就可概括:了不得。

这车一开进了屯子,也似是在向乡亲们面前宣告:

毕家,曾经村里有名的特困户,不一样了!

村西头老王家的牛车,村里有名富户的手扶车,都被比的完犊子了,毕家才叫真的鸟枪换炮了。

而为了给别人家现富显的更完犊子,这一趟开车回家过年,也确实着实辛苦。

为了赶路,毕铁林甚至只是路过毕金枝所呆的县城,却没有停下,一路疲惫地踩油门赶时间,和毕月俩人倒手换着开。

从京都到赵家屯,上千多公里的路程,说实话,挺遭罪。

毕铁林开夜车时,心里甚至也有点儿后悔了。

就更不用说,起初就不明白为啥要开车回家过年的毕月了。

毕月那真是一边捶腰,一手握方向盘,一路嘴里嘀嘀咕咕不停埋怨。

毕月不明白啊,你说一个破夏利,又不是玛莎拉蒂,车后屁股还被砸的大坑,有啥可开回去显摆的?咋显摆不也得住快塌了的大破房子?

还不如等开春时,一咬牙一跺脚,啥叫涨面子?咔嚓一下,盖一三层小洋楼,对吧?

以后那小洋楼就当祖宅用,谁路过都得瞅一瞅,那多有面儿?

可等到开进了村儿,一股强冷风吹的她大脖颈这个凉飕飕的啊,她看着听着感受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明白了。

毕铁刚也不管车还没停下呢,忽然拉开车门子,车里立刻四处漏风,吓的毕铁林一脚刹车站住,都没顾得上埋怨他哥啥的,赶紧跟着望向道边儿。

不用多说,一猜就是碰到关系特别好的人了。

紧接着跟毕月挤在一起坐副驾驶的毕晟,也猛摇下车窗冲外面招手喊道:

“栓砸,我在这呢?我坐小汽车回来的!”

毕晟一激动,连棉帽子都没戴,直接开车门跳了下去,边跑边喊栓子栓子的。

毕月眨巴着大眼睛坐在那没动地方,看着她爹瘸着腿,拍着夏利车门子急头白脸憋不住笑。

“铁林,快看,你三大爷,还能认出来了不?!快下来,再那个啥?赶紧着,给我开后面,你那后面咋开开?我拿烟!”

三大爷,嗯,毕月听刘雅芳磨叨过,她爷爷第一次倒下送进城里确诊看病,这位三大爷递过八块钱时说:

“一笔写不出来个毕字。穷家富路,都揣上,三大爷就这点儿能耐了,把病治好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车一停在村口啊,那就乱套了。

毕月觉得她好弱势的赶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