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恭恭敬敬地上门送上请柬,诚挚地邀请他们去喝乔迁酒。接到请柬的夫子们都挺高兴的,楚辞现在可是县学的香饽饽,谁不喜欢和这样的人交好?

孔山长也接到了请柬,可他六月底要去一趟甘州府学办事,所以只能表示遗憾了。但他说了,到时候一定会让人送礼物上门。

楚辞乐不可支,忍不住打起孔山长那本《黄州寒食帖》的主意,他那时候只临了一个多月就被要回去了。希望这次孔山长能让他多临一段时间。

送完了孔山长的,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他要去给秦夫子送了。

秦夫子家院门半掩,楚辞轻轻敲了几声,见没人答应,心里十分紧张,便自行推门进去了。

“呜呜……老爷,你就去劝劝淮儿吧。他一心要去从军,这样怎么了得啊?他自小身子骨弱,怎么受得了军旅生涯?”师娘坐在书房抹泪。

“这个逆子!他就是在和我斗气!当初要留在府里读书的是他,现在因为进不了学自暴自弃的也是他!他不就是看着泽儿比他小,这次又中了秀才所以心里不平嘛?!我不去!”秦夫子很是气愤,但楚辞看见了他脸上的那一抹苦涩。

“老爷,你是知道的,他进不了学是有缘由的。当初我陪着你在京城会试,又陪着你上任,才让淮儿和柔儿一直住在外祖家的。淮儿自小心气就高,人又要强,他不愿意让外祖和舅舅们担心,才因高烧错过府试,说来也是我们不在身旁照料的缘故。”秦师母一想起这一双儿女就悲从中来。

秦夫子也是感慨不已,他这辈子无甚亲缘,遇见最好的事便是娶了个好妻子,结了门好亲事。初为人父之时,他也想过要做一个好父亲,可是后来学业太过紧张,便忽视了他们的成长,让一双孩子在外祖家中,一住就是几年。

“劝他有什么用呢?他心意已决,我再去劝他,也是徒劳无功。”秦夫子叹了口气。

“老爷,能不能问问谢大人——”

“此事不必再提。当初阿辞入狱,我便是求了谢兄,才将这事呈到御前,帮阿辞洗脱了冤屈。若是为了这事再去求谢兄,未免有挟恩图报之嫌。”

谢清是他的同窗,现任京师国子监祭酒。当年阴差阳错,他帮了谢清一把,于是谢清承诺,以后有事一定帮他解决。然而这个承诺,在他开口请求谢清插手楚辞的事时,就已经用掉了。让他再怎么好意思向他要监生名额呢?

秦师母又小声低泣了起来,当初楚辞性命攸关,身为先生当然义不容辞。可是她的淮儿身子骨真的不好,她怕他这一去,母子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秦夫子无奈,实在不行,就只有搬出孝道压他了。只是这样一来,恐怕那孩子心中仅有的孺慕之情,也要荡然无存了,毕竟他一直觉得,秦夫子根本就不喜欢他。

楚辞默默退到了院外。此时贸然进去,恐怕会让秦夫子他们很没面子。他这才知道,当初秦夫子为原主洗刷冤屈,也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当初可能为他亲子备下的请求,被他提前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