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公交卡,李铭心手微微颤抖,沉默地在日常活动中接纳人生的这场地壳运动。

一站路,她回忆完童年。

一站路,她回忆完高考。

一站路,她回忆完考研。

一站路,她思考完未来。

空白,大脑空白。

最后一站,她很有良心地想起了池牧之。

不是不想他,是如果想到他,钱的事就终结了。不想他,隐约钱会是她的。

过去经过银行门口,偶尔会看到运钞车,她从不多留一眼,因为那钱不可能是她的,但此时此刻,卡里入账的钱主宰权在她。

公车徐徐停稳,白公馆在天边清晰。

李铭心冷静下来。

一千万的人生太过陡峭,她没有能力驾驭。当然,选择和池牧之在一起,也挺累的。

短信停在360万,直到太阳落山。

她坐在太白大道东的公交站台,平静地晒起夕阳。

像回到小时候,因为无知,对未来也没什么畏惧。

她会坐在一边高一边低的跛凳上,麻杆细腿艰难维持平衡,害怕摔跤的同时,又享受那股不稳当的刺激。

经年过去,即便她现在坐在稳当的公交长凳上,这种感觉依旧在心头摇摆。

17点20分,电话再度打来。“池牧之” 三字闪烁,拷问李铭心良心。

良心在电话响到20秒时上线。她没再犹豫,左滑接起:“喂?”

那头顿了一秒,“钱都打给你了,还不回来!”

李铭心:“……”

“剩下的年底分红了给你,我年薪也不高,活期没那么多。”

李铭心:“……”

他的话像把巨大的刷子,在心口刷了层酸。

李铭心差点自惭形秽,溶解成一滩液体。

踏上电梯,按下十六层,李铭心沿梯壁蹲下身,抱住头,死死咬牙,遏制住羞耻。

再出电梯,她轻挽发丝,皮厚如常。

进门,李铭心跟阿姨打了声招呼,问念念呢。

念念闻声而出,头上戴了顶生日纸帽,摇头摆脑:“MissLi!这个颜色好不好看?”

“好看,这颜色很特别。像朵迎风的小黄花。”又问,“谁生日?”

池牧之出院后过了一次生日,池念生日在三月,难道是阿姨?

池念朝她挤眼睛:“今天是我哥阴历生日。”女朋友怎么能不知道呢。

阴历?可真爱折腾。

李铭心眼下抽搐了一下:“他……人呢?”

“在开视频会议。”池念指向书房,“刚上线没多久。”

房门半掩,探头可窥全貌。李铭心看也没看,径直进到卧室,把烫手手机扔到床上。

六月末,外头热,心头燥,李铭心跟在沸水里烫了一圈似的,衣服湿重不堪。她先打开热水,搓开浴花,将自己清理一遍,又兜头冲了把凉,终于神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