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齐凤,一个齐娇。
她们都姓齐,光是听名字就知道二人关系不一般。
齐凤沉下脸,明明长得和齐娇一样,表情却阴森了很多:“齐娇,你不过是个庶出,竟敢直呼我名字?这次你侥幸醒了,就以为自己能耐大了?想救这几个祭品?我劝你别不自量力。”
她说着,看向应州几人道:“后面那几个祭品听着,我们俩是命脉相连的血女,你们可别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到时候连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之前的祭品都是她杀的,抽筋扒皮,五脏六腑被吃得一样不剩,看到那边的骨头没有,都是她的杰作哦。我之前好心提醒,你们偏不信,一会儿死了可别来向我喊救命。”
换了寻常人,在听到她这些话时,早就面色发白,离齐娇远远的了,但是这次的祭品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
尤其是长得最帅的那个,一点反应也没有。
应州淡淡应了一句:“放心好了,不会像你求救的。”
他不会向人求救,尤其是这种满口谎话的人。
齐娇猩红的眼珠朝应州看去,奋力抵抗着身体里想要控制她的那股力道。
她扭头对齐凤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爱撒谎,这一次,不论你说什么,我再不会上当了,今日我便要破了这阵。”
齐凤的站姿终于不像先前那样懒散,盯着齐娇目光如炬,“破阵?破了阵不光你会死,所有的村民也会死,你不想见你的顾郎了?”
齐娇在听见那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暴起:“闭嘴,你不配提他的名字!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小姑娘,任你哄骗吗?!”
说着,半空中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黄绸红绸也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帮助两位主人。
一时间门,只听得见二人的娇呵以及绸布在空中飞动的声响。
严建生余光瞥见杜鸿亮从地上爬了起来,方才事情太多,他都没来得及问还有一人去哪儿了。
“陈珊呢?”
杜鸿亮伸出的手指还在发抖,他指着圆台中央的棺材,声音里全是害怕:“在那里面,她被关进去了。”
应州皱眉,关进棺材里了?
上面那么多符咒和链条,难道不是用来封印血女的吗?怎么会把陈珊关到那里面去?
应州思考问题的时候,眉心会不自觉地皱起,神色也会变得异常严肃,正当他准备向前看看棺材上的符咒上到底画着什么时,半空中有人提醒他:“把棺材右下角的朱砂符撕下来,里面的人就能出来。”
齐娇因为分神说这句话,被齐凤手中的红绸击中,看上去轻飘飘没什么重量的一击,让齐娇跌落在地,又吐了一口血。
她擦了擦嘴角,手一挥,袖中出现两道黄绸,一道朝齐凤飞去,另一道则给应州借力,让他能成功越过血沟,去到阵法中央。
齐凤挥开齐娇的黄绸,见应州已走到了棺木旁边,顿时恼火,袖中红绸率先一步飞了过去,要杀应州。
应州被她的红绸偷袭过一次,就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指虎上的利刃虽然不能将红绸撕裂,但挡住攻击总是能做到的。
他就地翻滚一圈,顺利到了棺木旁边,里面已经听不见指甲刮擦的声音了。
他很快找准棺木左下角的一张符纸,上面是用血红色的朱砂所书,与其他的符纸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他敏锐看出这张上面的线条与众不同,便用力撕了下来。
等符纸落到他手里,锁链自动退回了地下,棺木也有了松动的迹象。
应州推开棺材顶,借着光往里一看,陈珊已经因为缺氧而陷入了昏迷。
他当机立断,将人从棺木中拉了出来,谁知拉到一半,沉重的棺材顶一点点在合拢,他抬头一看,齐娇的黄绸明显不是红绸的对手,已经有了不敌之势。
在棺木合上的前一瞬,应州将陈珊拉了出来,而看见应州成功的齐凤也愈发暴躁,口中不断叱骂着与她纠缠的齐娇。
“齐娇,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忘了这么多年是谁把你养到这么大了,当初说好的事情,你现在又反悔,爹爹她亏待你了吗?今年就是第一百五十年了,说了等这次祭祀结束,会让你出去和你的顾郎团聚,现在你是想我们的努力都功亏一篑吗?!”
齐娇忍着口中的血腥,手上的动作也越发吃力,她拉着黄绸飞落在应州身边,语气有些虚:“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说的了,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吗?快收手吧!”
齐凤隔了几步远,同样站在祭台上,她看着齐娇的眼神中全然是厌恶和憎恨:“你就像以前那样躲起来就好,其他的由我来做!你就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她声音分贝极高,像是要将人耳膜刺破那种,瞳孔也如蟒蛇一般缩成了一条竖线,满满的杀气将她包裹在其中,祭台上的血流得更快了。
齐娇知道,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今年已经是第一百五十年,她也在这些岁月中明白,当初的自己多么愚蠢,才会上当促成这邪门的阵法落成,被困在此地百余年。
如果这次她再不想办法的话,恐怕世上又会多出祸端来。
就在这时,她的右手突然掐上自己的脖子,用力道指甲都陷入了皮肉之中,而她的左手,此时不躲不避,用簪子在棺材的顶上一点一点儿画着什么。
冒着窒息的风险,她也要将这个符咒画完,只有这样,才能破坏阵法。
就算祭品不死,但只要这个阵法在,就一定会还有无辜的人牺牲。
所以,她一定要先将这个阵法毁了才行。
齐娇觉得自己手上的力道在一点一点流失,别说是画符咒了,就连挪动一下都难。
她与齐凤被这阵法所困,成了同命异体的血女,作为主体的齐凤是能够控制她的,而她现在又要同齐凤抗衡,还得画符咒,二者同时进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随时准备下手的敌人站在对面。
齐娇忽然觉得,可能这就是她的命吧——
手上忽然一空,齐娇夺回自己的意识,扭头一看,应州拿着她的发簪,在棺木上画着。
他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就像这个符咒已经在脑海中画过了无数次一般。
连齐娇都看楞在原地,更别说是不远处的齐凤。
她原先在控制齐娇,控制与攻击不能同时进行,就给了应州可乘之机。
不过三五秒的功夫,符咒在棺木上落成。
齐凤发出一声长啸,尖锐至极,比之前更甚,她眼中全是杀意,阵法中汩汩流动的血水在应州画完符咒后停了,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符咒是应州在行李箱里的那本《周易》上看到的,那些他初时看来奇怪的线条,原来是用来画符的。
还好,线条虽乱,他记性倒也不差,看这么几遍就能原样复制出来。
齐娇没想到这个符应州竟然会,扭头朝他看去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
应州将簪子还给齐娇后,便迎来了齐凤的一记杀招。
祭祀被迫中止,最恼怒的莫过于齐凤,她元气大伤,但即便如此,还是要杀了应州方能解心头之恨。
诡异的冥符爬上了齐凤裸露在外的皮肤,让她整个人显得更为诡异,她丝毫没有手软,五指成爪对准的就是应州的心脏。
她要把应州的心脏挖出来,嚼碎了咽下去,还要将他剁成一块一块的烂肉!
身为血女的齐凤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行列,不管是行动还是速度都要更快,一般人绝对反应不过来。
然而齐娇却在她如鬼魅靠近时挡在了应州身前。
齐娇的肩膀被她的指甲抓住,肩胛处的那一块肉像是要被掐碎,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蜿蜒而下,齐娇痛得皱起了眉,低低叫了一声。
比她叫得更厉害的,是攻击的齐凤。
齐娇肩胛处的伤,宛若复制粘贴一般,同样也出现在了她身上。
齐娇有多痛,齐凤就有多痛。
作为齐家的嫡女,齐娇自小被娇养着长大,根本没受过什么苦,这一点儿的痛,已经让她踉跄了几步。
齐凤捂着肩头,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看向齐娇。
她怎么忘了,她们二人命脉相连,任何一方受伤都会反噬道另一方的身上,如果齐娇硬要护着那些祭品,她目前确实不太方便动手。
可能是之前送进来的那些祭品都太蠢了,回回都能帮她将齐娇封印住,才让她今日失了戒心。
一旦天亮,一百多年的等待和努力,将戛然而止,她未必再有重来的机会了。
“齐娇,你当真要与我们反目?!你可知道,今日祭祀中止,届时死的不光是我,你也同样活不成!”
齐娇不语,站在应州身边,就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我不会再帮你们了,即便是死,我也要出去看看。”
一百多年的时间门,足够她想明白很多事情,当初她们的承诺,恐怕都是哄骗她的借口。
齐凤神色更冷,从嗓子中挤出一声冷笑来:“你以为,中止祭祀就成功了吗?你以为,你偷学到的那一点三脚猫功夫,真的能斗得过爹爹?齐娇,你别做梦了,你生来就是个贱种,让你活到现在,不过是为了——”
她话说到这里,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剧烈的晃动下,应州看见身边的棺木上闪过一道暗红色的光。
陈珊也在这样大的动静下逐渐清醒。
她躺在祭台中央,一睁眼,便看见头顶上方裂开了缝隙,土簌簌往下掉,最终出现一个大洞,洞口被粗壮的树根包裹住,一道沙哑的声音自外传来。
“阿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