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过得这样苦。”

“我苦什么?好过街上浪荡子,生前不曾做个什么好事,满腹虚言大义,临了喝一盏酒,骂两声神仙便被斩了头。这世上除了神仙,不曾有快活人。你若把药吃了,还在世上捱两暝,你若不吃,早早进了地府,也一样受罪。”

龙葵捧起蘸药馒头,就像托着一枚红彤彤的热炭,刺眼的光在她白惨的面颊和乌青的唇前跳动,一点点微弱下去,终至完全消失在她咽喉的深处,落入胃囊里,恰如点了一盏灯烛,便从她腹中透出澹橘色的萤火来。

景天仍坐在门槛上,远眺白昼时分凄清的街景。几个日游神结伴出行,手上缠了枷锁铁链,身后跟着几个罪囚,他们一并在道旁踉踉跄跄,似是醉了许多酒,从街东一路西行。眼看他们过来,景天回屋把门合拢,又复坐在窗边,开一条细缝朝外张望。

吃过药后,龙葵蜷入病榻,半昏半醒的眠了一会儿。

景天仍旧似死了一般,倚坐窗畔,凝视不变的街景。

待月落下,龙葵的咳嗽并未好转。

她咳声嘶哑如一枚坑坑洼洼的铜锣,又按捺下去,闷闷得打起哆嗦。

“哥哥。我做梦了。”

街上已有行人与商贩,景天起身预备出门,闻言也不转身,“梦了什么?”

“我梦见前世。我是劫前的一把神剑,在人间等你千年。”

他没有作声,推门而去。街面上,唐家堡的人又在寻医,景天摸了摸空荡荡的褡裢,终于凑到近前。

“你懂医术?”

“渝州城里恐怕只剩我没登门看诊了。”

唐家堡寻医已久,初时遍求杏林圣手,未果,乃求江湖郎中,未果,乃求街头奇人,未果,于是随便谁人都能上门看病。无论成不成,总有一份赏钱,于是城里百姓将这活计当赚外快的好生意,上到八十,下到五岁稚童都敢自称神医,不过也仅限一次,看不好病,再去可就得吃闭门羹了。

景天大概是整个渝州城最后一个没给唐家小姐看病的人。

他进了唐家堡,主人家连一杯茶都没有给他,径直让小厮领着去唐家小姐的闺房。

“听闻贵小姐久病未醒,卧床多年,倒是费心唐堡主一直求医问药。”景天说着好话,他自己也是打算装模作样一番,领了钱就走。

小厮见惯了这种打秋风的无赖,当下哂笑两声,也不多嘴嚼舌。

景天自讨无趣,待到闺房门外,小厮便从褡裢里数出十个大子儿,转手又塞回去三枚,把余下七枚伸到景天鼻子底下,喊一声:“诺!”这便算是诊费了。

当铺里做工的哪个不是见惯了市井人物,景天也不是好打发的,混不吝地一瞪眼,伸手先把钱拿了,转头就推门进屋。

“哎哎!你做什么?拿了钱还不走?!”果不其然,小厮马上就急了。

“什么钱?本大夫是来看病的,连病人都没瞧见,拿什么钱?”

“你把那七枚大子儿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