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靖说话时,上一班交接的卜温还没走,正接了内侍取来的大氅要穿,闻言道:“哦,那是前番轮值的几个翰林批的。”

“翰林?”得了答案的胡靖越加不快,将本子往桌上一丢,“胡闹,这哪里是翰林院的人能做的!职责不清、分属不明,成何体统!”

与卜温同班的翰林闻言,下意识缩起身体,恨不得胡靖看不见自己。

那些折子、卷宗之中,也有他的字迹。

而与胡靖同排一班的翰林则在心中暗暗叫苦。

他们这些过年轮值的,私下也有联络,之前众人便听孟有年讲述经历,言辞间对秦放鹤极尽推崇,什么“待人如沐春风”“倾囊相授,从不藏私”,而孟有年本人也成了历来翰林院之中,第一个批折子的人。

众人听了,都是艳羡非常,不觉想到自己,也多了几分期盼:

那些卷宗文档,年后陛下都是要带着太子一一过目的,若他们办得好,没准儿就能入了圣人的眼,就此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前头几位同僚也都颇顺利,可怎么轮到自己,这位胡阁老……

卜温排名虽靠后,却也不大怕胡靖,不疾不徐道:“只是叫他们捡些不大要紧的初审,若有不妥,诸位阁老也可随时指点校正……”

说到这里,他面上适当地流露出一点疑惑,“怎么,阁老没听说么?陛下虽未下明旨,可今年将内阁与翰林院轮值处合二为一,难道不正是这个意思么?”

“听说?”胡靖听这话不对,“听谁说?”

煞那间,卜温在心中好一番天人交战。

若直言是秦放鹤一力主张,虽事实如此,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岂不等同背刺?

胡靖固然招惹不得,但秦放鹤也不是省油的灯,焉知日后不会迁怒?

利弊只在短短一瞬,卜温泰然自若地重复了刚才的话,“未曾有明旨,只是瞧陛下大约是这个意思,左右都在一处,便是不教,他们也都瞧见了。再者前头几位阁老都是这么办的……”

今天已是轮值第三日,内阁之中除了胡靖,都轮了最起码一遍,“前头几位阁老”,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都囊括了。

人多无罪嘛。

大不了您去问陛下呀!

“在其位谋其职,不在其位,妄谋,便是僭越!”看到是一回事,可以当没看到,但你主动让他们去做,就是截然不同的性质了。

胡靖一听,就猜到是秦放鹤的意思,不觉冷哼一声,“既未下明旨,就仍有待商榷,需按旧例。朝廷法度非同等闲,岂可轻易更改?各部各衙门各司其职,又怎能说变就变!你我身在内阁,便有督促监督之职,岂能人云亦云,自以为是,若都如此,朝廷还不乱了套?”

卜温也知道这必然是两拨势力斗法,自己等人夹在其中,只能竭力求生,故而面上恭顺听训,实则左耳进右耳出。

就听胡靖又道:“还有,你入内阁资历尚浅,日常言行也该注意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