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饥肠辘辘的旅人被奉上饕餮盛宴,每一道菜肴都极尽美味,但不等冉壹品味完毕,下一道早已被端上来……

很快,冉壹的大脑便微微发胀,产生了某种酷似饱餐后的晕眩。

他好像有点被噎住了。

师姐他们何时离开桌边的,冉壹不知道。

手边的茶水何时凉的,冉壹不知道。

秦放鹤何时来的,他也不知道。

直到对方亲自端起茶壶,为他换上热茶,清澈茶汤潺潺作响,冉壹如梦方醒,慌忙起身,“先生!”

阿嫖姐弟二人已经去旁边的榻上对坐手谈,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玉质棋子落下的声音清脆可闻。

听见这边的动静,姐弟俩俱都抬头望来,眼底泛起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

秦放鹤向下压了压下巴,“有什么想问的?”

冉壹顺势坐下,张了张嘴,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的眼前仿佛被迷雾充斥,心跳却是那样快而猛烈,充斥着兴奋和忐忑。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先生与旁人不同,但究竟如何不同,却说不出,只是模糊的轮廓。

直到今日。

现在回想起来,他甚至分辨不清方才的“偷听”究竟是真的巧合,抑或是师姐、师兄蓄谋已久……

但无论哪一种,给他带来的震撼都不会改变。

冉壹平生第一次窥见了某幅宏伟蓝图的一角,仅仅只是一角,便已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巨大冲击,像极了某年他外出赶考时错过宿头,在城外将就,半夜无眠,睁眼就被浩瀚的星空摄去全部心神……

那种磅礴的,浩荡的瑰丽。

这是一种与当下的君臣之道,甚至是古往今来的“恭顺”“忠君”全都堪称背道而驰的,堪称大逆不道的流派。

极其大胆,但又极其微妙地击中了冉壹的内心。

他不禁扪心自问,是否当年先生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收我为徒?

“那么我先问你好了。”见他久久不语,秦放鹤忽出声道。

冉壹脱口而出,“先生请问。”

秦放鹤缓缓眨了眨眼,一挑眉,“今你驾车疾驰,前方左右两道,左道有一摔倒老妪,右道有二啼哭童子,皆不可动,你当如何?”

冉壹下意识跟着想,老妪?童子?

先生高瞻远瞩,断然不会随意出题,一定在暗示甚么。

老妪,老妪,指的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们吗?

那么童子,便是我?或者说没有固定对象的下一代?

是了,如此鸿图大计,或许单靠一代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完成。

先生是在让我取舍?

抑或是……

但我又有何资格取舍呢?

前人胜我良多,后人亦有无限可能,我凭什么……

眼见冉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五官都要纠缠在一起了,阿姚终于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