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茵茵遵照程老爷子的嘱咐重点对商闻解释为何不办寿宴的缘由,后面会由商闻转达商老爷子。
虽然程茵茵接听保姆电话的时候直接转述了真正原因，但商闻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点了点头。
对于后续事情的处理二人都有不用多言的默契。
至于入账的五千万补偿，程茵茵吩咐管家将她前段时间看中的古董玉镯拍来,余款还有两千,一半用来填补她整理后空出来的衣帽间,一半转给商闻。
“这是什么？”
“同喜。”
也可以当做报销给老爷子的寿礼。
商闻犹豫片刻将查到的东西交给程茵茵,她看到的瞬间瞪大眼睛,而他点点头。
是照片和身份地址。
当早就猜到的事情摆在面前,程茵茵还是难免愣了一会儿，明明已经进入盛夏，室温不凉不热,她却忽然觉得有点冷。
商闻上前抱了抱她，很纯粹的安抚性质，可入怀的瞬间又让他心中一紧，怀中人纤细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能飘走,但他清楚她从来柔韧坚强。
“你怎么查到的？”
这时候问为什么怀疑就没意思了，驴子吃不到胡萝卜是自身局限，外人旁观一眼即明。
“运气不错，那个男孩前不久过生日,他露面了。”
对方老练成精,涉及到底牌的东西格外谨慎轻易不会见面,不过他前次下过功夫,这次再查事半功倍。
程茵茵咬着唇：“可以找机会做个亲子鉴定吗？”
商闻拿出手机吩咐了几句，那边很快给出肯定回复：“派去的人和我们毫无关系，不会惊动，不过……”
“那边的样本我来负责,不着急。”在这件事上，程茵茵有充足的耐心也有很好的榜样。
他颔首。
程茵茵重新打量照片上的孩子，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猛一看还真的像。
她开口却转了话题。
“听说韩子聪在相亲？”
韩子聪就是商老爷子的私生子，前不久程茵茵才特意去了一趟同辉大楼破除谣言，难道商老爷子这就给小儿子预备豪门千金联姻？
很多时候程茵茵看不懂商老爷子的心思，简直可以用反复无常形容，而程老爷子既然给出的消息那证明并非空穴来风。
商闻摸摸她头发：“和我们无关，老爷子是想测试他的野心。”
轮到程茵茵沉默，真不怕老爷子弄假成真扶他上位吗？但转念一想，梦里商闻是毫无疑问的商家掌权人，似乎不必太过担忧，如今她应该头疼自己的问题，比如怎么拿到亲子鉴定需要的样本。
如是是今天去医院之前得到确定消息的话，那她今天就可以完成任务，下次再聚什么情形也很难说。
程茵茵笑容灿烂：“商岩今天很担心我，你去看看他睡好了没。”
商闻听得出她委婉驱使他暂时离开的意思，他只点点头，除了主卧朝儿童房去。
一个故事的时间，不是太久。
商闻松开她，缓步离去。
直至关上主卧房门那股希望她叫住自己的期待还在，商闻再度抚摸心口，这股不同寻常令他不安，更多的还有期待。
程茵茵独自呆在主卧翻出十四岁之前的照片。
他们每年再忙都会拍一张一家二口的全家福记录她的成长，照片上的夫妻俩永远年轻精神奕奕，她永远无法将照片上的人和他们车祸后面目全非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十四年间她心安理得缩在父母羽翼之下，许多事漠不关心，父母期待她当小孩子，她也真的傻乎乎对父母之外的事置之不理。
有时候程茵茵会以为前面十四年的生活是一场梦，她的人生从成为别人配角开始，她只需要站在祖辈拍摄的全家福里成为一个符号。
成为那个父母双亡骄纵任性的大小姐。
程茵茵只允许这样的伤感存在一瞬，她才不要成为符号，她要为所欲为。
不过，程茵茵很快发现符号可以暂时伪装自己。
上位者喜欢将人当成棋子拨弄，比如二桃杀二士，比如鹬蚌相争，比如螳螂捕蝉。
这个时候一个骄纵任性的无脑大小姐可以让人放心指挥，指哪儿打哪儿。
是她从前不讨人喜欢吗？
不是的。
相当自恋的想法，但有根据。
程枫这个儿子太过优秀，自己创业还不忘带上他人，虽然外人夸赞虎父无犬子时可能不太好意思，但好处是实实在在的。
作为他的女儿，从现实利益来说没人会表现出厌恶，可是当程枫这棵高树只肯将庇护留给女儿时也会引起不满吧。
程茵茵渐渐驱散那股冷意。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加快角色互换？
程茵茵无意操纵棋盘，她只想动一动位置，让棋子体会一下自由发展的乐趣。
商闻体贴的等到程茵茵平复之后才进入主卧，彼时她已经躺到床上闭目养神，察觉他上床的动静翻身。
“谢谢哥哥。”对他道谢，程茵茵毫无压力也从不忧愁还清人情，看看那么大的商岩嘛。
商闻迟疑了一下：“有件事得麻烦你。”
“什么？”
“老爷子刚打电话通知，让我们周末回老宅。”
程茵茵瞬间抛弃刚刚的低沉，她这边棋盘已定无需注意太多，商闻的战局似乎更需要关心，说难听点，将来都属于商岩，她得配合吧？
注意力被转移，程茵茵问题有点多，仍是担心贸贸然高调去同辉引来了麻烦。
商闻眸底浮现浅淡笑意，轻声同她解释。
茵茵向来不爱流露低沉情绪，也许她自己都无意识，以保护自己的形式将伤心藏起忽略，但藏不是消失，那些沉积的情绪会在某个时刻冒头袭击，而她则要一点一滴的独自化解。
他要陪着。
商家老宅
商老爷子喜静，年老之后越发不爱见人，外人说他寄情山水其实也不假，老宅占地宽广景色如画，一砖一瓦都是名家设计。
从老宅大门进去一路青葱绿意，最中心古朴大气的白色别墅渐渐出现在眼前。
这一次是二人同车，商岩好奇看向窗外景物，这里是父亲长大的地方也是他少年时代有记忆的住处之一。
新婚和生下商岩之后，程茵茵在这座商家绝对主人象征的建筑各住过半年时间，每次都受到贵客礼遇，所以她对老宅印象不错。
商闻率先下车来给程茵茵开车门，一旁侯着准备给他开车门的管家步步落后显得有些措手不及，等商闻把商岩抱下来即刻调整神色。
“少爷，少夫人，小少爷，请随我来。”
商闻环视一周：“老爷子在忙吗？”
“是的。”
“你也去忙吧，商岩坐车久了有点不开心，我们先陪他四处看看。”
程茵茵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管家瞥见少爷和小少爷相似的不苟言笑顿时默默退到一旁。
他们虽然不在老宅常住，但各种物品一应俱全，管家很快让人拿来一辆儿童自行车和护具。
商岩不愿意用护具，大大咧咧给母亲展示自己掌握的新技能，程茵茵很给面子的鼓掌。
从前庭到花园，商闻示意程茵茵坐到遮阴凉亭，两人悠闲喝茶看商岩绕着花园小路骑远又兴冲冲回来。
别墅内有一女人悄无声息坐车离开，不久之后管家再次来请。
程茵茵已经让商岩休息，他没有出汗也没有形象不佳，二人随管家进入别墅。
商老爷子已经在客厅等待，程茵茵上次见他还是在寿宴上，往常他们大约每月回老宅一趟，但最近商闻不提她也没问，这一见才发觉商老爷子不太对劲，脸色好像差了一点没什么精神。
“爷爷。”
“太爷爷！”
商老爷子精神一振，笑眯眯让商岩到他身边坐，小家伙无惧无畏，坐下之后还冲程茵茵笑得开心。
程茵茵腹诽，这样差别更大了，一个老态龙钟，一个新芽初绽。
她有点不妙的预感，但梦里根本不记得有提到商老爷子。
商老爷子开门见山表达不悦：“怎么回自己家不进门？这么热的天让茵茵站在外面像什么话！”
这话程茵茵没办法接，她心里肯定站商闻，但不能明面上反驳老爷子。
商闻神色自若：“爷爷，我本来打算带商岩回房间休息，是茵茵说这样不礼貌应该先见您，我觉得与其待在客厅不如先看看风景。”
谁也不说是不想看见不想见的人。
商老爷子要谁陪伴带到老宅门一关一向低调，商闻父母以及他们一家二口回来都会提前清场，彼此心知肚明很少撞见。
即便他们刻意避开，老爷子也不会戳破，今天这是怎么了？
程茵茵与商闻手牵手扮恩爱夫妻，所以不自觉的曲起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
商闻收紧手，耳际微红。
很快，从偏厅进来一人令程茵茵明白商老爷子的目的，商闻猜得不错。
他们来老宅也是为此，这人应当早就到达老宅安分等待，今天要谈的是他的婚事。
韩子聪长相肖似其母，文质彬彬开朗帅气，面对老爷子谨慎小心，一句话不敢多说，但因为老爷子为他预备的人选家世优渥，是难得的优待，再加上老爷子方才斥责商闻，似是祖孙不和，他不可避免的流露出喜色。
他喜滋滋搭话：“岩岩长高了不少呀，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商岩在心里为这位便宜长辈默哀，他没看出老爷子在生气？
老爷子生平最恼怒的就是这一桩事了，毕竟韩子聪的存在险些毁掉他一世英名。
程茵茵却在想老爷子要打发一个私生子都要重重设卡，商闻想顺利成为继承人又要经历多少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