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刻钟,年轻内官才随着萧敬两个从乾清宫退出来。

刚出门,就与坤宁宫的内官碰个正着。

那内官见是萧敬,忙推到一边,毕恭毕敬道:“萧爷爷……”

萧敬眼皮一抬,瞥了眼那内官手中的提盒,淡笑道:“皇后娘娘又给皇爷送汤了?”

那内官躬身道:“是,南京秋贡到了,娘娘亲手做了羹汤……”

萧敬摆摆手,道:“那快送去,莫要凉了……”说罢,踏步而去。

他身后的年轻中官,对那提盒内宫躬了躬身,随着萧敬去了。

司礼监在皇城里,宫城外东北角。

回到司礼监后,萧敬对那年轻中官道:“栖岩,这些日子去了乾清宫几次,都看出些什么了?”

这年轻中官不是旁人,正是曾私下与王守仁“师兄弟”相称的司礼监主薄刘忠。

刘忠想了想,压低了音量道:“皇爷越发清减……皇后娘娘如今的日子怕是不大顺心……”

皇帝面容清减,一眼都能看出来。皇后娘娘宠爱最盛时,曾常驻乾清宫后殿,与皇爷同起同卧,如今却是只能打发中官往御前送羹汤,这待遇可是天差地别。

萧敬点了点头,眉头拧成一团。

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就是几位阁老见他,都要客客气气,可谓是风光无两。然,萧敬心里也明白,自家一身荣辱都系在皇帝一身。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仅仅适用于外朝,对于内廷也同样适用。

对于内臣来说,想要善始善终,也不是容易事。

像今上皇爷这样性子宽和的皇帝百年一见,萧敬因是帝王心腹,比旁人更清楚皇帝身体状况,不免忧心,想要将刘忠送到东宫的心思,也就越来越切。不过他素来谨慎,才不会私下去动什么手脚。

皇爷还在,就去巴结东宫,想要谋个从龙之功的不是一个两个,可这个人不能是萧敬。

否则的话,引得皇爷着恼,不用等皇爷殡天,现下一句话就能发作得了他

“不能让东宫那些人起来……”萧敬阴沉着脸道。

皇爷宽和,鲜少处置内官,可御前内官之间的倾轧从来没有停止过。即便是断了子孙根的阉人,不能算是真男人,可对于权势金钱的渴求却从不曾减少

萧敬作为有资历的御前近侍,是内官倾轧之中的获胜者,也执掌了内廷权柄;至于东宫那些内官,多是落败者,即便在二十四衙门挂着少监之名,也是虚职。

作为大权在握的红衣太监,萧敬本没有将那些人放在眼中,不过在刘忠“不经意”的提醒下,想起了自己与东宫系内官早年的龌蹉,不免担心起以后来,这才生了往东宫送人的心思。

想到这里,萧敬又看了看刘忠,依旧是十分满意,吃了一口茶,笃定道:“过了今日,皇爷应会叫人打听你的底细……给太子选伴当,去年就提过一遭,就是东宫那帮混账搞鬼,才不了了之……如今皇爷对东宫关注尤甚往日,说不得过几日就要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