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从景云宫出来的,方婳已经想不起来了。舒榒駑襻夜风扑在脸颊上,透着微微的寒,他扣着她手腕的手很有力,握得她有些痛。

身后的喧嚣远了,那些人质疑轻蔑的目光也淡了,方婳一颗心却跳得更厉害。

有宫人急急跑上来,燕淇将麻木的她拖上台阶去,殿门被推开,玉策的身影近了:“皇上,您……”

“都退下。”燕淇的脚步未止,径直将方婳拉入内。

轻纱摇曳,珠帘碰撞,两抹身影已入了内室。团云翔龙的屏风后,一张锦绣御塌闲置在窗边,燕淇扼着她的手一松,便像是某种支撑着她的力量瞬间被抽走,方婳的双腿一软,直接倒在软榻上娆。

他一掀衣袍坐在身后敞椅上,目光定定地望着她,话语略冷下去:“你不是很聪明吗?竟这么容易就叫人给算计了?”

她咬着牙撑起身子,在他面前跪下道:“奴婢有罪,叫皇上失望了。”

他直直坐着,内室瞬间沉寂下去,就连周遭的空气仿佛亦是静止绗。

良久良久,方婳才又轻声问他:“皇上为何会信奴婢?”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燕淇在景云宫说的那番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膝盖上,须臾,才浅声道:“朕知不是你做的,朕倒是好奇,你跟婉昭仪又是怎么回事?”

他说信她,却不解释为何信她,燕淇是个谨慎之人,方婳自知没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叫皇上无条件地信任自己。不过眼下,她没闲情去想这个,但玉簪的事如今已没有真凭实据能证明是方娬陷害楚姜挽,况且,玉簪的事能骗过楚姜挽,却未必能骗过燕淇,她不能再一次一次地提,怕燕淇会想到她帮楚姜挽另有深意。

她低着螓首,徐徐道:“婉仪小主的宫女流儿将昭仪娘娘去过夙锦轩的事告诉皇上后,娘娘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便想联合奴婢防范婉仪小主,奴婢不愿,娘娘便生了气。奴婢也不曾想,竟是被太后娘娘宫里的人瞧了去。”

燕淇的瞳眸微微一闪,他低哧一声道:“婉昭仪只是联合你防范妩婉仪?”

这个男人的心思永远那样剔透,方婳越发庆幸自己将真相用半真半假的事实替换。她将螓首埋得更深,低语道:“娘娘想要奴婢帮她冤枉婉仪小主。”

“呵。”他阴冷一笑,“看来朕的妃嫔们一个个都不是省心!那你又为何拒绝?若朕记得没错,你应该很恨你那个妹妹才是。”

终于,又绕回来了,方婳只觉得悬起的心已放下了。她的嘴角一弯,开口道:“只因奴婢不想让皇上失望。”

他一抬手,仙云广袖一落,到底是闲适一笑:“那你对朕失望吗?还觉得朕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是。”她毫不迟疑地答。

是不是早已无所谓,从她入宫那一日起,这条路便再无可能回头。

“起来。”他淡淡地说。

方婳依言起了身,他示意她坐下,这才又道:“你如愿了,从现在起,你便是朕的婳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