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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朝萧离万福一礼:“家师想请萧先生前去一会,特命小女前来相请。”

看着眼前女子,面貌娇怯,身材瘦弱,一对如水眸子恰似清泉一般,令人见之难忘,萧离皱眉说道:“已是深夜时分,大娘找我作甚?”

顾青也是一摇头:“小女亦是不知,只是奉命传话。”

“如此,你头前带路吧。越儿,今日你也莫要练武了,且随我同去。”

星夜来请,以礼相待,萧离岂有拒绝之理。其随着顾青一路前行,蜿蜒间来至一处小林子,不多时,三人便来至一处门楼,乃是垂莲象鼻,画栋雕梁,望上细看,隐隐有庆云笼罩,瑞霭遮盈。

将进之时,萧离笑言:“这方圆千里之地,大娘府邸可谓华美第一,与此相比,那些大富之家也如草室。”

顾青答道:“蛇有蛇所,龙有龙居,小大之间,其必有分。”

小童越儿一旁拍手叫道:“我以后一定要盖一座比这还大的房子,不,三座,一座给青姐姐,一座给萧先生。”

顾青捏了捏越儿鼻头,笑道:“那姐姐就先谢谢越儿了,为什么只给姐姐和萧先生呢?族中还有许多人,他们都没有吗?”

越儿道:“只因姐姐和先生对我最好,姐姐教越儿练武,先生教越儿习文,其他人只会欺负我,越儿才不会给他们大房子住呢。”

萧离在一旁听了,也不觉莞尔。对其而言,草庐竹屋,一方清净足矣,便是仙家府邸也从未生出艳羡之心。只是越儿这稚子天性,令其又笑又叹。此子父母双亡,在这部族之中虽未饿死,却也不见有多好。唯有顾青怜其孤苦,授其武功,萧离来后,住在此子家中,传文授字之余,也为其讲些世间道理。

入门往里看去,有向南的三间大厅,帘栊高控。屏门上,挂一轴仙子舞剑的横披画。两边金漆柱上,贴着一幅大红纸的对联,上写着:“未敢轻忽平生意,只待重焕第二春。”正中间,设一张退光黑漆的香几,几上放一个古铜兽炉。上有六张交椅,两山头挂着四季吊屏。

三人入内,顾青习以为常,站立一边,越儿四处打量,满目新鲜,萧离却紧盯着画卷对子,目不转睛。对子还好,仅是高人写成,直抒胸臆,演化心念。倒是画中舞剑仙子,叫萧离先是一愣,再是一惊,后又一奇,心中百般念头,瞬间而过。

忽听得后门内有脚步之声,走出一个半老不老的妇人来,其人进门来,先是娇声问道:“萧小友看得半晌,可看出何不妥之处来了。”其后跟着一伛偻老者,鸡皮鹤发,满脸皱纹,对着越儿,正自咧嘴而笑。其正是那呆在祠堂不出的守祠老者,唤作顾老头的便是。

萧离再回头看着妇人,也有过一两面之缘穿一件织金官绿纻丝袄,上罩着浅红比甲;系一条结彩鹅黄锦绣裙,下映着高底花鞋。时样幹髻皂纱漫,相衬着二色盘龙发;宫样牙梳朱翠晃,斜簪着两股赤金钗。云鬓半苍飞凤翅,耳环双坠宝珠排。脂粉不施犹自美,风流还似少年才。其正是此间主人公孙大娘,虽名大娘,但姿容绝世,华貌无双,当世少见。

萧离连忙拱手一礼,随即言道:“倒未瞧出有何不妥,只是这画中仙子,似乎修得是武道,似乎又不是,倒更似······”

“更似什么?”

“更似道门修行之人。”

公孙大娘见了他三众,本就开怀,得听萧离之言,更加欣喜,以礼邀入厅房,请各叙坐看茶。那屏风后,忽有一个丫髻垂丝的女童,托着黄金盘、白玉盏,香茶喷暖气,异果散幽香。那人绰彩袖,春笋纤长;擎玉盏,传茶上奉,宾主共欢。越儿在里间大快朵颐,吃食欢腾,萧离仅是略尝几个果子,稍饮了点茶水,也觉回味无穷。

“小友出身不凡,觉得我这果子茶点如何?”公孙大娘含笑问道。

萧离闻言,略一沉吟,言道:“果如黄粱玉落,才吃但觉回梦;茶似两袖清风,饮罢腋下飘仙。果好茶亦好,俱是非凡之物。”

“谬赞了,不过山野之物,当不得此称。”公孙大娘谦逊道。

一旁顾青插嘴说道:“先生真是好福气,这琉金果与玉溪茶,乃是家师早年偶得之物,此世还未听说第二处有。今日先生一来,倒是令我等也同沾其光,尝了尝此中妙味。”

顾老头也道:“师妹所言极是,老朽自从恩师,已有三百载,却也未尝过几次。”

这话说出,令萧离一惊,忙道:“萧某竟不知顾老原是公孙大娘弟子?”须知萧离在此族已有数月,每日间与众孩童授文,便是年长之人,也常有来其处听讲,却从未听过相关之言。

公孙大娘在上首摆摆手:“此事莫说是你,这一族之中,也少有人知。”

饮宴完毕之后,公孙大娘遣婢女退下,并将越儿带下堂去。顾老头见状,也笑道:“尊师,弟子也下去了,试一试此子心性。”

公孙大娘玉容点头:“也好,此子资质虽好,但法不可轻传,须得再试一番才好。”

顾老头闻言,行礼退下,一时之间,厅堂仅余公孙大娘萧离与顾青三人。公孙大娘看着萧离,再一颔首,问道:“你看我这两个弟子如何?”

萧离闻言一愣,在往旁看了眼顾青,才道:“顾老修为远胜于我,非我可言;青姑娘资质绝佳,心性明彻,又肯下苦功,当是佳弟子。”

“小顾资质不行,早年损耗颇多,这辈子到脱胎就是头了;青儿这丫头若是逢着时运,或可一窥法相之境。”

萧离低声言道:“脱胎,法相,可是武修后来境界?”

公孙大娘忽有所悟,莞尔一笑:“我见你这数月修行武道,从先天直至锻骨,以为你已知武道大概,原来并非如此啊。你道门修行,虽有旁支,但正宗乃是炼气法门,先是丹成龙虎,再有圣胎元婴,最后或成阳神,或成法身。武道则不然,其介于炼体与炼气之间,真气打磨之下,先有搬血锻骨易髓三初境,由外而内,由表及里,再到后来乃是脱凡胎而往圣体,成法相而合本心。”

“何以脱胎?”萧离追问道。

“吾有三法,你可试听之。或是吞食诸多异类精血,只是日后法相亦难脱其桎梏,吾谓之下法;或是回溯人族祖脉,便如上古先民般,可驱山赶岳,力战神魔;或是堪破心灵桎梏,感悟天地大道,法天象地,捉月拿星,亦不在话下。”

萧离心中一思索,言道:“第一种法门似乎是走天妖之法,恐前路难修;后两法倒是可行,只是前一种法门取法大巫,后一种法门取法道门,俱是人修可行妙法,不知可有人修成?”

“你倒是看得真确。”公孙大娘道:“第二法已有道兄修之大成,所修为武,所行为圣,其已证得武圣功果。至于第三法,所修为武,所行为仙,谓之武仙功果,乃是家师创出,不过千载岁月,却还未有人得成。”

萧离抚掌一赞:“为万世立法,尊师好气魄,好神通,好功德。此法若是得成,世间又多一脉修士,实是大善。“

“如此,你可愿尝试吾法。以你天资,或可成当世第一武仙。”公孙大娘悠悠问道,此法由其师而创,只是其师却言:“天之道,大成若缺,此法虽为我创,可世间第一武道仙人之位却与我无缘。只是不知后来之人,谁可凭吾法,去往诸天。”

萧离闻言,瞑目宁心,寂然不答,也不说好,也不言否。

公孙大娘叹道:“你之情形,我已知晓。那绝法巫鼓之能,莫说此界,便是诸天亦少有人能解。如你是元神洞天真人,与天地灵机法则相合,当可借此消磨此劫。至于彼辈之下,莫说你金丹未成,便是金丹元婴之辈,若无巫道秘法,也难解开。”“我武修则不然,锻炼体魄,便无法力也无忧自保。这些时日会元真人也常来与我探讨你之情形,据我等推演,你从我这一脉法门脱胎之时,当可脱得桎梏。之后,你便可尝试同修武道仙道,日月同辉,岂不妙哉。”萧离哂笑道:“贫道就连仙道还常自感资质不足,时时自省,生怕生出怠念。至于大娘所言日月同辉,听之甚好,却不知有几成把握。先不说我无修行武道之心,便是有此心,脱胎之时可摆脱此劫,亦是两位前辈推演,岂可轻易试之。”“便是不成,在我等此界当中,也曾有一人曾解得此法,与家师交情甚笃。你若是愿转习我这一脉法门,其碍于家师情面,必会与你破除此法。”

萧离闻言,眉目一抖,随而转为平静,半晌才道:“不知此人如今身在何处?”

“你可是有意去亲访此人之意,若是如此,吾劝你打消这般心思才好。”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