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处的秦琼听到秦远愤怒的喊声,转身就跑。看来他的计划失败了,诚如温彦博所言,秦远对其她女色并不动心。

秦琼回到自己的书房,就紧张地等待着秦远过来问责,他已经琢磨好很多个理由去解释这件事。他乃常胜将军,不打无准备的仗,还能怕一个秦远不成。

秦琼等了半晌,自己都快等睡着了,也没有见秦远过来。

莫非他听错了,秦远那一声喊只是为了感谢自己?莫非他现在已经跟三个美人共赴温柔乡了?

秦琼打起精神正要去秦远那里再看看。管家匆忙就跑来回禀秦琼,“秦少卿已经收拾东西,骑马走了,拦都拦不住。”

秦琼骂管家没用,等他跑去马棚的时候人早没了踪影。

“秦少卿说将军府不欢迎他,他一定要走。”管家道。

秦琼明白了,秦远这是嫌弃他安排美人给他,所以跑了。这人真不知好歹,他都把院里最漂亮的美人让给他了,竟半点不领情。

生气归生气,自家兄弟总不能不管。秦琼让人赶紧去秦远家把人接回来。她家现在不安全,可不能让他回去住。

半个时辰后,随从回来禀告秦琼,秦远根本就没在回家。再派人去温府,温彦博那边回复说秦远也不在他那里。

“那他人跑哪儿去了?丢了不成?”秦琼正琢磨着要不要动用全城人马全城‘搜捕’秦远,长孙府那边便传来消息,秦远此刻正在长孙府。

秦琼忍了,但他只忍了一晚上。

第二天,秦琼赶早就到了长孙府,想要质问秦远。

秦远却不在,秦琼只见到了长孙无忌。秦琼要走,被长孙无忌叫住了。

“昨天晚上你到底做了什么,逼得他居然连夜到这里投奔。”长孙无忌喝了一口酒,方抬首瞧秦远。

秦琼暗暗抽鼻子闻了一下酒香,感慨长孙无忌居然大早上喝酒,他也要一杯。

“秦远是我兄弟,我自然是为他好。”秦琼把酒凑到鼻子边闻了一下,仰头一口干,然后高兴地跟长孙无忌讲述自己昨晚为了秦远做出何等牺牲,偏偏他不领情。

长孙无忌拿酒杯的手顿了下,无奈地盯着秦琼看:“你居然用三个美人引诱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啥意思?”秦琼不明白了,请长孙无忌为他解惑。

长孙无忌不耐烦地撇了下嘴,有些秘密他自然不能说,只叫秦琼记住不要多管闲事。不然他再这么折腾下去,秦远极有可能会跟他断交。

“其实我倒是理解周六娘为何会与他分开,这种事她接受不了,早分开利索。外人真帮不上忙,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你知道原因对不对?”秦琼好奇问。

长孙无忌一脸讳莫如深,随即就赶秦琼走,借口说他还要忙着解决今年官员考绩等各项杂事。

秦琼纳闷了,到底他兄弟有什么秘密连长孙无忌都忌讳说。不过秦琼也不傻,既然大家都劝他不要管这件事,那他就不讨嫌了。秦琼决定还是先找到秦远,和他好好道歉,再把他领回家。有他这做大哥的这么大的将军府可以住,怎能让兄弟去叨扰外人,这多不礼貌。

于是,秦琼就大步流星地离开长孙府,随即暗中吩咐手下,全程寻找他失踪的宝贝兄弟——秦远。

长孙无忌目送秦琼离开后,叹了口气,召来刘管家嘱咐:“这长安城内有哪家大夫治疗男人那方面问题比较厉害的,都给我找来,切记保密。”

长孙无忌然也会请太医来给秦远瞧病,但秦远的问题好像是天生的,估计不好治,方法多一些比较保险,机会更大。

刘管家听到长孙无忌的这句吩咐,心里头却惶恐不已了。他一边匆忙应承,一边把头垂得很低,生怕自己露错表情,惹了长孙无忌的不快。他家郎君一直挺威猛的,这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这可愁死人了,本来他家郎君的脾气就臭,再有这样的毛病摊在身上,阖府上下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刘管家垂着脑袋瓜子,悻悻而去,满心愁苦。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找到全国的最好的大夫,给自家郎君治好这个病。

……

今天碰巧是休沐日。

秦远一直惦记着名册上方鼎的事情,秦远便早早起床了,早早出门,跑去了方鼎家里拜访。

秦远带了些糕点绢帛,另外还提了一篮子干枣。

方鼎在昨天傍晚就提前接到了秦远的拜帖,心情非常激动。毕竟秦远现在已经位居大理寺少卿的高位,能主动来拜访他,那就是给他莫大的面子。方鼎万万不敢怠慢,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起身梳洗,准备好一切,只等秦远到来。

早风吹着杨柳,当东升的太阳光洒满了大地,驱走昨夜残留的凉气,把四处都晒得暖烘烘的时候,方鼎等来了秦远。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可见他这位朋友也是早起出发,为了早早见到自己。

方鼎笑得合不拢嘴,连忙邀请秦远进屋,将自己妻子亲手制作的甜梨汁端给秦远。

秦远道谢后,就笑着把梨汁放在桌上,询问方鼎近况。

“我还是老样子,每天的日子都差不多。一早起床吃饭,然后就去弘文馆,在弘文馆本本分分地干完活,便回家陪着妻儿。前段时间,偶尔孙一山他们会约我出去游玩,不过他们大多都想跟我打听你,时间久了见我没什么用,就淡了,不怎么爱搭理我了。”方鼎说着这里的时候,便垂下了眼眸,嘴角挂着一丝丝苦笑。

“总有人势力,既然看清他们是什么样了,以后大可以不必理会。对上不媚,对下不骄,才是能耐人。”秦远劝慰道。

方鼎连连点头,“我觉得秦兄弟就是这样的人,我自己好像还差一步,还是俗人一个,但我以后会以秦兄弟为榜样,多向秦兄弟学习。”

“可别,我也就嘴上说说,对上不媚这种……哈哈哈哈。”秦远不大好意思地笑起来,其实他也做不到。秦远请方鼎随便听听他的话就行了,不必当真。

“秦兄弟过谦了,你能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平步青云到今天的地位,连破数桩大案,并得到了圣人的宠信,许多朝廷大员的赞许和认同,这都足以说明你有才华,异于常人。”

方鼎连连感慨,他为能有秦远这样的人做朋友而感到骄傲,同时感谢秦远在富贵之时还不忘他。

“你都快把我夸上天了,没那么厉害。”

秦远客气地笑了笑。

随后,他脸色渐渐严肃,问方鼎家里最近情况如何,家里人是否都平安。

“都挺好的。”方鼎奇怪不已,询问秦远为何突然询问他这个问题。

“我家里又被人下蛊了,所以我担心你的情况。”秦远把自己住处发现蝎子、蜘蛛等物的事告知了方鼎。

“什么!怎么会又被下蛊了?”方鼎立刻站起身,然后询问秦远有事儿没有。

秦远摇头,“得幸及时发现,没被伤到。但我弄不明白是谁做的这件事,顾长黄明明已经死了。”

“是很奇怪,居然还有人下蛊。”方鼎忽然想起什么,询问秦远,“对了,上次帮我们一家解救蛊毒的陆三娘,她懂这些,你有没有问过她?”

“她一个女孩子住在亲戚家,我不好打扰。”秦远摇头。

方鼎感慨也是这么个道理。

“得幸上次有陆三娘有办法,帮我们一家把蛊毒去除了,后来我家缸剩下的蛊,也都是按照陆三娘的办法去除了。你要是可以的话,还是该找她帮个忙,她明白这些东西,肯定有办法解决,帮你把家里的那些蛊毒都弄干净。”

秦远暗中观察方鼎的反应,从方鼎的言谈态度上,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不过有一点让秦远有点介怀。

秦远上次见方鼎的时候,是方鼎带着东西在他家门口,主动等着他。方鼎当时感慨过他现在的住处对于他的官位来讲,有些寒酸,还劝他搬家。而现在,秦远告诉他自己的住处被人下蛊毒了,很多种,并且都不知道对方具体都下在什么位置。方鼎却劝他找陆三娘把家里的蛊毒驱除干净,而不再劝他换房子了。

“家里的那些蛊虫,就怕清理干净一次,还会再来,且还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再使出什么我不知道的方法。终究还是觉得不安全,所以我现在搬去秦将军的府上住了,他府上戒备森严,应该不会没有什么问题。”秦远解释道。

方鼎点了点头,感慨:“这样也好的,如此我就放心了。”

秦远还是没有从方鼎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破绽,他决定刺激一下方鼎。

“我们后来查案发现,顾长黄和徐安、白染等人都互相认识,似乎因为什么缘故把他们关联在了一起。”

“天呐,那这……这也太可怕了,”方鼎惊叹不已,随即提醒秦远要注意安全。

“我倒没事,我就是担心会不会还有人因为针对我,却对你下手。我本来就很良心不安了,如果再害你受连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了。”

秦远感慨罢了,就问方鼎有没有搬家换房子的打算。遇到全家中蛊的情形,特别都是当初他家里还有没除干净的蛊毒,一般人出于担忧都会恨不得立刻搬家。

“在这住久了就成习惯了,对这块地方就有感情了,邻里之间也很和睦,再说也不知道往哪儿搬,就懒得折腾了。”方鼎解释道。

秦远点了点头。

二人继续聊了一段时间之后,方鼎便坚持想要留秦远在家里吃饭,秦远以有别的事要忙为借口,赶在午饭前和方鼎告辞了。

以前,秦远坐九品、七品官的时候,因为品级不高,加上这两个官都没有当多久,所以他就没怎么操心俸禄的事,因为俸禄本来给得也不多。

现在,他升了大理寺少卿,位居四品,官职所享受的禄米、人力、职田和月杂给都翻倍甚至翻了几倍。单单这个官职对应的职田,就有七百亩,每年还有二百八十石的俸禄和一些钱,外加官方赠送的二十多名仆役。

秦远之前因为自己家比较小,加上刚任就有事情要忙,出远门了,所以一直没有工夫去领这些。

吏部其实已经派人到大理寺催过他两次,被秦远给忽略了。昨天他到长孙无忌家里投奔的时候,秦远被身兼吏部尚书的长孙无忌点名批评。长孙无忌告诉秦远,他如果再不去办手续,把该领的东西都领走,他就请旨把那些田分给别的官员。

他好不容易拍马屁得来的东西,哪能那么容易便宜别人,再说这七百亩田秦远可非常愿意要。

恰好今天他有空了,秦远就去吏部把这些手续办了,领走了田产和杂役。

秦远雇了两辆马车,带着杂役们出了长安城。他视察完自己的田产之后,就把杂役们安置在庄子里,连带着把米粮和一部分钱财也放在这。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和长孙无忌有点关系的缘故,吏部给他分派的这些杂役人都不错,很规矩听话,还有两个识字会算账的,分别叫方喜和蔡阳。

方喜和蔡阳都是被抄家罪臣的家奴,一个做过管事,一个做过账房。二人的主人都因为受贿贪钱,就被抄了家,然后他们自然就跟着充做了官奴。

秦远对这些身外之物一向没什么特别的需求。既然这俩人识字,说话利索,有点办事能力,秦远就直接将田产和米粮交给方喜和蔡阳来负责打理,另外他留下来的钱,则就用来让他们自己去置办一些种子、树苗。七百亩田,栽种起来可能也很累,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就由着自个儿做主雇人就行。

前院对于这些家仆的管理态度,基本上属于放养。他是做惯了甩手掌柜的。

方喜和蔡阳都没有想到他们刚被新主人领回来,就被如此信任地安排他们负责这些事。

下等人的日子一向不好过,特别是像他们这种,还遇到主人犯罪,连累他们也跟着坐牢的。而今他们终于熬了出来,幸运遇到了好主人,有重头再来的机会,而且还被如此器重。二人都心中感恩,几番对秦远磕头道谢,发誓会好生办差。

这些杂役奴隶根本就没有自由身,他们被打上了奴籍,便一辈子不能脱离他们的主人。若有违背,他们逃跑会死,贪一点钱会死,甚至暗地里说主人的坏话都会被判死罪。

更何况他们这位新主人的身份,比一般人更骇人,乃是大理寺少卿,专管刑狱。所以就算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这位新主人的名下,心生什么邪念。

秦远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身份,还有他完全信任杂役的举动,已经令这些新来的杂役们对他彻底臣服了。

秦远一向不愿太计较钱财方面的得失,确实要求不多。但方喜和蔡阳还并不了解他们新主人的脾性。他们担心他们做得不够周到,忙问秦远在管理庄子这方面有什么嘱咐,只要他们能做到的就会一定照办,万死不辞。

“除了种粮之外,腾出几块地方种点果树,种点菜,种类多点,就这样就行了。”

方喜和蔡阳连忙记下,然后又把秦远留下的粮食和钱财也都记在了账本上,之后有什么账上的支出他们都会进行仔细的记录。

“行,等年终的时候给我看看就行。”秦远不走心地吩咐完,告诉方喜和蔡阳,种地和伺候果树这种事情上可以多跟当地的老农请教,请教的时候对他们的赠礼也不需要吝啬,得到好的种田之法,比什么都强。

方喜和蔡阳连连应承,二人都禁不住在心里感慨他们的新主人大气,格局和普通人不一样,真真叫人望尘莫及。

秦远琢磨着等这七百亩地发展起来,他以后拿农场东西献出来的时候,就能多一个借口了,不过这得蔬菜至少要等几个月,水果则可能等更久。

秦远与方喜、蔡阳道别后,就准备一个人骑马回去。

方喜忙问秦远:“以后庄子里有事情,小的们去哪里回禀郎君?”

“最近在同僚家住,经常换地方。等我确定好了在哪儿住,会来告诉你们。”秦远道。

方喜等人闻言顿时沉默了。

他们之前刑部滞留的时候,多少听过小吏们讨论长安城的情况。后来他们幸运,被选中派给新主人,又听小吏说过一些新主人的情况。

大家都知道他们的主人是长安城刚刚晋升的新贵,孤身一人,没什么家世背景,也没什么钱财傍身,完全就是凭着自己的能耐得到了大臣们和圣人的赏识。

新主人刚刚来长安城其实也没多久,估计没那么快安定下来。之前还特意雇车把他们载到这里,还把他大部分的俸禄和粮食都留给了他们。新主人自己则居无定所,却对他们这些奴仆这么好,这教他们如何是好。

除了感激涕零,就只能以命相许了。

方喜率先下跪,随后蔡阳和余下的杂役都跪下了,给秦远磕头谢恩,有的甚至掉了眼泪。

“郎君的大恩大德,奴们无以为报,不等下辈子,就这一辈子做牛做马都可,愿为郎君万死不辞。”

“对,郎君叫我们去死,我们就去死!”大家纷纷应和。

“胡说什么,叫你们种个田而已,哪里会死。以后少说这些晦气话,若真想谢我,就把地种好了,你们有好处,我也有好处。”

秦远打发他们趁着天没黑赶紧收拾置办,剩下的所有事他都不管了。

马蹄声当当响起,方喜、蔡阳等人起身,齐刷刷地目送秦远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

秦远回到了长孙府。

秦远来回骑了一个多时辰的马,今天天气好,太阳大,便觉得又热又累。他就随便在一棵树下坐着,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汗。

突然有一双白嫩修长的手,捧着一碗水送到自己跟前。

“秦世叔累了吧,喝口水。”

秦远抬眸见是长孙冲,笑着接过碗假意喝了一口,问他怎么瞧见自己了。

“刚跟先生学了射箭回来,从马棚过来,便瞧见世叔一个人坐在这里拭汗。家里仆人招待不周,怠慢了世叔,晚辈代他们给世叔道歉。”长孙冲规矩礼貌地对秦远行礼。

“我就爱一个人清静,和他们没关系,倒多谢你细心。”

秦远站起身,拍拍长孙冲的脑袋,夸他乖,让他尽管做自己的事去,不必理会他。

“我今天的课业做完了,一会儿赵王会来找我玩,世叔若没事,可以同我们一起。”长孙冲邀请道。

“玩什么?”秦远好奇问。

“还没定,世叔有什么好主意?”长孙冲笑问。

“我会的东西不多,玩的话我好像就会投壶。”

提起投壶,秦远有点兴奋了,从上次在温彦博那里玩完之后,他可好久没玩过这个游戏了。

“那我们就玩投壶。”长孙冲干脆应道。

一炷香后,李元景笑着来找长孙冲。

人还没进来,李元景就先喊:“画舫我已经都备好了,咱们走吧。”

秦远立刻疑惑地看向长孙冲。原来他们早已经商量好玩什么了,长孙冲刚刚居然跟他说没定。

长孙冲尴尬一笑,连忙去拉住刚进门的李元景,对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李元景惊讶地朝屋里看,一眼见到秦远,他就兴冲冲地跑到秦远跟前。

“好些日子没见了,你最近可厉害,讨好了我二哥,便把我忘了。”李元景故作不满地甩出一张冷脸。

“忘了谁也万万不敢忘了大王,最近案子一件接着一件,没忙过来。这两日正打算去拜见大王呢。”

长孙冲忙附和:“最近他住处发现被人下了蛊毒,才暂住我家。何止忙不过来,我看秦世叔都快把自己搭进去了。”

李元景惊讶:“什么人如此大胆,连朝廷命官都敢下手?”

“长安城内能人辈出,什么人都有可能。”长孙冲感慨一句后,问李元景到底还要不要玩投壶了。

“玩呗,反正你们都玩不过我。”李元景高傲地扬起下巴。

长孙冲笑,“到时候我赢了大王,大王可不许哭。”

“你胡说什么,我这么大的人,还输不起了,不过肯定是我赢你。”李元景说罢,就让长孙冲赶紧张罗准备。

长孙冲吩咐下去后,瞧见那边的秦远一直安静微笑没说话,完全是一副深藏不露的模样。

长孙从用肩膀悄悄撞了一下李元景,小声跟他道:“说不准我们俩都会输,那还有一位高人呢。”

李元景动了动眼珠子,想想秦远这三个月以来飞速而又神奇的升迁经历,自然非常愿意相信秦远的厉害,遂很赞同地点点头。

“真人不露相,瞧瞧人家斯文的,我们俩粗鄙浅薄了。”

投壶开始,长孙冲和李元景都请秦远先。

秦远确实迫不及待想先玩,但他哪好意思跟俩孩子抢。

“你们先来吧。”

长孙冲和李元景互相递了眼神,越加觉得秦远是投壶高手,所以让着他们两个。

长孙冲和李元景几一前一后,用尽全力去投壶,每人投六次。最终,长孙冲中了四次,李元景则中了三次。

到秦远这里的时候,俩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秦远,一定要亲眼见识秦远投一个一个准的神技。

秦远郑重地拿起一个箭矢,他晃了晃脖子,活动两下肩膀。然后他一眼睁一眼闭,瞄准了前方铜壶,一个又一个,一鼓作气扔出去六个……

长孙冲和李元景看傻眼了。

这结果大大超出他们所预料,秦远竟然一个没中。

秦远扔完之后,没过瘾,催他们俩快点来第二次。

长孙冲和李元景还没反应过来。

“快点快点。”

秦远急促地催道,他提前先拿了一个箭矢,活动双腿,做准备动作,发誓自己这次一定要投中一个。

长孙冲和李元景互看了一眼,琢磨着秦远是不是瞧他俩是个孩子,所以让着他们。

于是二人配合地来了第二次,长孙冲这次中了五个,李元景还是中了三个。

到秦远时,他摇头晃脑半晌,一只眼瞄准了半晌,举着箭矢来回假投了半晌,才抛出去——

没中。

秦远气得抛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还没中。

到第六个的时候,秦远抓着箭矢,念叨一阵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保佑的话,瞄准抛出去。箭矢前端平行擦过壶口边缘,箭矢尾端壶在外边晃,似乎要倒栽出去。

秦远激动大喊,握拳:“中!中!中!”

箭矢前端终于朝壶口内下沉,中了!

秦远高兴不已,看看他终于中了一个,可喜可贺。

秦远发现长孙冲和李元景都呆呆地看着自己,他意识到自己又疯了,敛住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对他们道:“我投得差,你们不会嫌弃我吧?”

俩人同时摇头。

秦远又笑起来,兴奋地张罗大家再来第三回。

“不许玩。”一道严厉的声音从秦远身后传来。

秦远愣了下,这感觉有点似曾相识。他回头瞧,果然看见长孙无忌那张阴沉便秘的脸,一双眼不友善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长孙无忌身后则跟着刘管家,还有一位花白胡子穿官袍的老者,再之后就是家仆了。

长孙冲忙讪讪地来跟长孙无忌行礼请安。李元景见长孙无忌有那么点心虚,假意咳嗽了一下,避免去瞧他。

长孙无忌问了长孙冲的课业之后,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随即道:“你和赵王去别处玩,我与你秦世叔有事商议。”

长孙冲应承,立刻同李元景走了。

李元景临走前,转头对秦远道:“改日继续。”

秦远立刻点头如捣蒜,“没问题!”

长孙无忌等俩孩子走了,看着置于院子中央壶和箭矢,就想起上一次他碰见秦远投壶时的不愉快经历。说起来,他当初是怎么饶过了这家伙?而且现在自己居然还费心给这家伙请大夫。

长孙无忌严重怀疑自己的脑袋可能坏掉了。

长孙无忌单独留下太医,将其余人等都打发走,示意秦远进屋。

秦远不明白地望着长孙无忌,问他这是何意。

“诊脉。”

“为何?”秦远还是不明白。

“废话,自然是看你有没有病。”长孙无忌请孙太医落座,道了声辛苦。

秦远认真琢磨了下,长孙无忌应该是听说他家里发现了蛊毒,担心他中蛊。没想到这厮突然这么贴心了,这种事儿他都没想到。

秦远就乐呵呵地伸手,请孙太医诊脉。

孙太医瞧秦远一副轻松无所谓地态度,忍不住佩服赞叹:“若每个病人都能如秦少卿这般豁达乐观,不管什么病都会更容易治愈。”

秦远笑了笑,觉得这位老太医拍马屁的功力与自己比,不相上下。

孙太医给秦远把脉之后,眉头越来越皱得厉害,随后整张脸都阴沉了。

秦远没注意孙太医的申请,他满脑袋还琢磨着投壶的技巧,怎么才能投中率高一点。等孙太医诊脉完毕了,亲缘觉忙问他情况怎么样,孙太医对秦远摇了摇头。秦远还以为孙太医告诉他没事,便放下袖子,笑着跟孙太医道谢。

孙太医正要解释,被长孙无忌请到一边说话。

“脉象时虚时强,快慢无章,秦少卿的脉象,孙某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孙太医转即给长孙无忌请礼,“秦远少卿虽然脉象比较怪,但孙某还是可以判断得出,秦少卿那方面没问题。”

长孙无忌惊讶:“你确定?”

孙太医点头,“千真万确,秦少卿是个毫无缺憾的男人。”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仔细回忆上次他和秦远对话的情况,秦远确实说过自己‘厉害’,看来是他多想了。

这事若是被秦远知道,肯定会发疯。

长孙无忌忙请孙太医为自己保密,别外传。

“是我闹误会了,这种事就不必让他知晓了。”

孙太医忙应承,随后去了。

长孙无忌发现秦远正笑着拿箭矢在院里自己玩投壶。瞧他一个人居然都能玩得不亦乐乎,还真是容易满足。

因想到孙太医刚才说的脉象问题,长孙无忌又发愁起来,虽然那那方面是没问题了,但这杂乱的脉象是什么意思,莫非秦远身上有什么隐疾他自己都不知道。别是什么绝症?

秦远丢完手里的箭矢,扭头见长孙无忌面容沉重,“你这表情……孙太医刚才对我摇头,不是说我没问题么?”

长孙无忌愣了下,看着挺活蹦乱跳的秦远,模棱两可地回答道:“目前看你是没什么问题。”

“你什么时候这么谨慎了,现在没问题,当然就是没问题了,以后是以后的事。人有旦夕祸福,再康健的人,说不住那一天就碰见意外,突然过去了。当下好好的就行了!”秦远随口道。

长孙无忌:“那你为何会跟周六娘闹不愉快,到底因为什么分开了?”

“早说过,我被她骗了。”秦远不解长孙无忌怎么突然又纠结这个问题。

“只是简单言语上的欺骗?”长孙无忌见秦远点头,对他道,“那可以抓她进大牢,你是朝廷命官,她在你破案期间撒谎骗你,便是欺瞒官员的大罪。”

“算了吧,她也不是有意的,再说这案子是我私下里帮她,应该不属于你说的这种情况。”秦远要是为了这点小事就送女孩子坐牢,才是真没德行,称不上是男人了。

“瞧瞧你,被人伤成那样,还在心软。”长孙无忌无奈地摇头,他是服了秦远这样的情种。

好容易今天有点时间休息,长孙无忌懒得再跟秦远计较,袖子一甩,兀自离开,去补觉了。

秦远继续乐呵呵地在院子里练习投壶,不多时,刘管家带了三名大夫进来。

刘管家瞧见长孙无忌不在,刘管就直接给秦远引荐。之前他还误会了,以为自家主人出了毛病,才请大夫问那方面问题。刚才瞧见主人带孙太医来见秦少卿,刘管家这才悟出来出问题的是秦少卿。

“怎么又请了这么多大夫?”秦远问。

刘管家觉得秦远为人斯文,说话温和,是个脾气好的人。而且之前已经有孙太医看过了,直白跟他说出来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郎君特别关心秦少卿的身体,特意吩咐奴请了这些大夫。郎君说民间出高人,为了能治好秦少卿那方面的毛病,多看几个大夫总没错。”

“那方面的毛病?”秦远蹙眉。

刘管家下意识地看了下秦远的下面。

秦远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长孙无忌刚才有点反常。他气得直接踹翻了院子中央的铜壶,撩起袍子就气冲冲地去找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刚睡下,院外有四名侍卫和四名丫鬟在侍候。他们瞧见秦远忽然来了,忙小声告知情况,请他稍后再来找长孙公。

秦远才不管那些,扯着嗓子就朝屋子喊,问长孙无忌脑袋瓜子到底装了什么,是屎还是水。

“我上次都跟你说得明明白白,我、厉、害、着、呢!你耳朵聋么,听不见老子说话!”

长孙无忌暴躁地推开门,穿着一身雪白亵衣,横眉怒看院子里头正闹腾跳脚的秦远,“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

秦远拨开那些拦着他的侍卫丫鬟,直冲进门,转而用脚把门踢上。

秦远一双眼冒火地瞪着长孙无忌,骂道:“你才不行,你不光下面不行,浑身上下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