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在胡支书瞧来就有点罪无可恕了。为了私心办错事,挨了打就罢了;这会儿能动了,不说到村委会上班,还跑小卖部里又抽又喝。当村长的怎么不去指挥修路?不赶紧趁入冬前完工,是想腊月天出人命呢?

听到胡支书的质询,老伍也没什么抵抗的气力。怏怏地抬头问他:“如今还能指望谁听我的话呢?”说着把冰峰汽水撂在台子上,又点了根烟,默默地抽了两口,突然自嘲地笑起来。“而且当初这村上,好像也没谁听我的指挥嘛。”

这话题就远了。第五名回来前,伍家沟一穷二白,作为村长想管事儿也没事儿管,整天吊儿郎当;但因为第五名回归,逐渐走向人生巅峰,在全村乃至全镇干部们面前风头无两……本以为人就从此焕然一新了,可恨的是姓胡的这老不死设套,害自己没把持住,结果又打回了原型。传说中的黄粱一梦啊。老伍阴郁地看了眼作祟的恶人胡支书,猛嘬起手里的那根烟,仿佛烟烧到头,胡支书的人生也就能走到终点一样。

这是恨上自己了?老伍吃人的表情倒把胡支书逗笑了。咋想都行。有时候貌似是魔鬼的诱惑,其实不过是人家帮你释放了心中的猿猴。可既然是人嘛,为了自己舒服点,让别人背锅也是常态。“你伤既然没痊愈,家里再多休息两天。啊。”

老不死的……老伍把烟头扔了地上拿脚碾了几碾,也不回应胡支书的话,起身离去。潘金桂心软,叹了口气。“也是自作自受,如今村里是个人都不愿给他个好脸。”见人走远,把刚刚发生在小卖部里的事情给胡支书讲了一遍。

懂了,胡支书这就明白老伍是彻底没脸,所以人就跟着萎了。不过这就有些麻烦。目的是调教,逢人见事乖一点,自己好把控;过了这度把人弄废,便得不偿失了。心里掂量一阵,放下汽水瓶,拄着拐杖,慢悠悠地朝第五名家走去。

古往今来,新手都是个问题。正面看,初生牛犊不怕虎,有拼劲儿有闯劲儿;反过来看,爱逞能的同时,能力还跟不上,更听不进批评。

第五名也不能免俗。见嫂子不在家,只好自己下厨筹划一餐。肉丝切成肉段,就被进门的胡支书给制止了。“娃,肉不是这么切的。”进了厨房的胡支书仿佛又回到了老山前线。就连洗手擦手这些动作,都给人英姿飒爽的感觉。

自家的刀,可是上好的廉价张小泉,每次切手比切肉都准。但对老头来说压根就不是事儿。一边顺着纹路片得薄如蝉翼,一边教导着:“刀在你手上的时候,不管是砍人还是切肉,都有技巧。生蛋子出门打架,拿着刀那就是行凶。同样的活儿要放到老油条手里,手脚筋给你挑完,也顶多是个防卫过当。这得把握火候。”说着,朝案板上指指,让第五名靠近看看案板上的肉。“刚你那切法,肉也毁了,饭也毁了。同样是用刀,得学学我怎么使。”

第五名听出来,老头这是话里有话。顺手拉个板凳想坐下来聆听教诲,却被老头一脚给板凳踹开。

“我这么大年龄教你做饭。你还有脸坐我跟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