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牧倒是有些意外,“先生是起了爱才的心?”

他们认识将近十年,还从没见对方主动开口要指点谁呢。

廖无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科举不过手段,若果然能借读书明智,才是上乘大道。”

晏骄听明白了:这位是恃才傲物,比起一味钻营取巧向上攀爬,显然更注重内心强大。

惨痛的遭遇不仅改变了卫蓝为人处世的态度,显然也改变了这位先生对他的看法。

稍后晏骄果然又去找卫蓝,说廖先生想叫他写一篇文章瞧瞧,约莫是有意指点。

卫蓝整个人都呆了半晌,竟突然撑着一条断腿站了起来,满脸涨红,结结巴巴的问道:“是,是那位廖先生?”

晏骄点点头,“是呀,就是廖先生。”

卫蓝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更大了,声音微微发颤的问:“是那位写《论今赋》的廖先生?!”

虽然早就知道衙门里的那位主簿姓廖,可他一直都只是怀疑,没敢真问。

晏骄努力回想了下,之前确实听庞牧他们说起过廖无言的大作,便又点头,“不错。”

“啊呀!”卫蓝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两只眼睛里都恨不得放出光来,又很有些受宠若惊的搓着手道,“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我,我何德何能!”

那可是廖先生呀!

坊间早有传言,说当年先帝的脾气已经很有些古怪,非但对几个年轻力壮的皇子满心戒备,时不时发起疑心病来,就连看朝中年轻的大臣和外头生气勃勃读书人也不大顺眼。

凭什么朕垂垂老矣、疾病缠身,你们却如此生机勃发?指不定对朕这个久病的老人也只是表面敬重,背地里全都虎视眈眈……

当年的状元年纪比廖无言大了两轮不止,才华却未必多么出色,但先帝偏偏力排众议将其从第三名点为状元。

可饶是这么着,许多年过去了,世人心中记住的仍然只是那位惊才绝艳的榜眼,什么状元、探花的,早就给人忘得差不多了。

晏骄虽不能感同身受,可想来廖无言年纪轻轻便名满全国,一身才华更是令人难以企及,只怕便是这些读书人心目中的偶像了。

她崇拜廖无言,对他的眼光自然盲目信任,见卫蓝这样上道,也很高兴,便道:“听说先生还从未开过尊口呢,你可要好好写。”

“是极是极,姑娘说的极是!”卫蓝点头如啄米,兴奋地都快飘起来了。

他甚至顾不上那条断腿,硬是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子,最终喜形于色道:“能得先生指点一回,便是就此死了,也不枉此生!”

晏骄心道,大家还老说我对廖先生过于热情,真该叫他们来看看,这位才是真狂热……

现在卫蓝的状态堪称亢奋,下笔时简直如有神助,不过半个时辰就得了,又亲自送到廖无言屋外,也不敢多做停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就回去了,连背影中都隐约透着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