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人间这里,这确实算是好声好气了。

但顾黎野不但没领情跟他坦白,反倒还反问道:“统领,你为什么这么在乎?”

谢人间被他反问得莫名其妙:“啊?”

“我以前也这样啊。一下雪就往外跑,你那时候什么都不说,就让我注意点。”顾黎野说,“怎么最近突然开始这么在意了?”

谢人间:“……”

他好像被说中了什么心事似的,抽了抽嘴角,眼神往旁边飘了飘:“这不是最近冷了吗。”

“这里什么时候不冷吗。”

“……你烦不烦啊!!”

谢人间突然提高了声音,好像是为了掩盖心虚似的,又啪地把刚刚捏碎了的竹简摔到桌子上,然后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好像生气了。

但顾黎野知道,他没生气。

他只是被顾黎野问的心虚了,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或者说——该怎么回答他自己。

顾黎野放下了手巾,看向谢人间离开的方向。然后,他伸手摸了摸耳垂。

他心里那个荒唐的猜想所得到的证实越来越多了。

最近天气确实冷了不少。塞北本来就冷,再加上季节慢慢进入了深冬,这里的风雪就越来越不讲人情了。尤其是夜晚。夜晚的塞北风雪尤其大,肆虐地在外面呼啸着,像那些战场枯骨冤魂在外徘徊哭号似的。

顾黎野坐在床上,床头的烛火晃晃悠悠地摇曳。

这种事情其实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难以置信。

一向性情冷漠还有点小暴躁的谢人间突然开始别别扭扭地关心他。今天还把他拉到屋子里给他手巾和衣服,甚至还一改一向火爆的脾气好声好气的问他为什么。

如果把谢人间换成别人的话,那顾黎野肯定想也不想就明白对方绝对对他有不一样的想法。说白了,就是心里喜欢他。

但是这事套到谢人间身上,是怎么想怎么不可能,怎么想怎么不应该,怎么想怎么难以相信。

顾黎野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这样,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他的成长历程过于特殊,在顾府的每时每刻都得被人监视,甚至还有人趁他晚上睡觉去搜他的房,想看看他有没有谋反的意图。

所以顾黎野对自己的认知无非就两个字:“不配”。

他不配拥有自己的想法,不配拥有自己的东西。因为他是罪臣之子,他必须对陛下忠诚,他的东西必须都是经过检查的,不然谁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他可是罪臣之子啊,他什么干不出来——他可是罪臣之子。

他没有**,因为他是罪臣的孩子。

他甚至不能像别家孩子一样有叛逆期,他不能任性,不能叛逆,什么都不能。

久而久之,顾黎野就明白了。他什么都不配,因为他是罪臣的孩子,因为他姓顾。

所以在喜欢谢人间这件事上,他也打心眼里认定自己不配。他不像别人家的孩子,喜欢谁有父母撑腰,想要谁父母能去帮着说亲,他根本没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