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婆子道:“我刚到没多一会。”

柳志继续迈开步子往屋前去,“阿雯呢?”

冯婆子:“估摸着是去食堂打饭了。”

她话音刚落下,听到胡同里传来阿雯的声音:“豆豆米米,回家吃饭了。”

阿雯的声音落下不一会,便见她和豆豆米米一起进了院子大门。

柳志转身去接下她手里的饭盒,走到屋前叫冯婆子:“娘,先进屋吃饭吧。”

冯婆子没说什么话,转身跟着柳志进屋在餐桌边坐下来。

阿雯去厨房拿了碗筷,带着豆豆和米米进屋。

豆豆跟着阿雯在桌边坐下来,米米去了柳志怀里坐着。

冯婆子看柳志一眼,出声说:“都这么大了还抱着,让她自己吃。”

柳志看向她回答:“抱着安稳一点,不然闹腾。”

阿雯坐在桌边低着头吃饭,始终没说话。

冯婆子身上架势很足,又问:“是不是这几天就快生了?”

柳志道:“按照日子来说,是快了,但也不确定到底哪一天生。”

冯婆子低着头吃饭,“那我在这过上几天吧。”

听到这话,阿雯捏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片刻后继续动起筷子吃饭,但已经没什么食欲了。

吃完饭天色尽黑。

冯婆子因为奔波疲累,洗漱一番便早早回房睡下了。

阿雯和柳志给豆豆和米米梳洗一番,洗洗衣服,忙活完了才上床躺下。

阿雯侧身背对柳志,眼皮上没有半分困意,自然睡不着。

柳志侧身靠在床头上,搭着阿雯的肩膀,小声对她说:“不是我让她过来的,她应该也是惦记你才会过来,在这呆不了多久,你不要有压力。”

原本他和阿雯说好了的,这次生孩子不叫他娘过来,可谁知道她会自己跑过来。

既然人已经过来了,已经进门住下了,他们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柳志的亲娘。

阿雯躺着没动,说话声音很轻,“她是惦记我肚子里的孩子吧……”怎么可能是惦记她呢。

柳志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亲孙子,自然是惦记的。”

阿雯躺着默了一会,半晌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如果还不是孙子呢?”

柳志下意识滞了一下,然后放松着语气说:“不可能的,都三胎了,肯定是男孩。”

阿雯抿一抿嘴唇,片刻她突然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柳志说:“我也想这胎能生个儿子出来,能了了这桩事,让你家人都满意,可如果这胎还不是呢?”

柳志看着阿雯的眼睛。

他轻轻吸口气,“我们先不讨论这个,等生了再说,行吗?”

阿雯微微抿着嘴唇,把心里的澎湃往下压。

她忍住了没再往下说,侧身躺下来,闭上眼睛颤着呼吸深深吸气。

***

隔壁。

侍淮铭伸手拉了灯,和珍珍一起躺下来。

珍珍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松着语气跟他说话:“阿雯的婆婆来了。”

侍淮铭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不感兴趣,但只要珍跟珍他说,他都会很认真地跟珍珍聊。他接着珍珍的话说:“阿雯要生了,过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想起阿雯在她婆婆来以后的神情和状态,珍珍忍不住吸气。

片刻她轻轻出声:“能相安无事,别闹腾就行了。”

别人家的事,不了解其中的内情,也说不准会怎么样,侍淮铭轻轻揉两下珍珍的肩头,没再说什么。

珍珍在他怀里又换个姿势,感觉困了,闭上眼很快也就便睡着了。

现在兴禹和丹彤已经断了夜奶,夜里能睡整觉,珍珍的睡眠质量便提上来了。

舒舒服服睡到凌晨起床,在侍淮铭去上班以后,她和钟敏芬在家带孩子。

今天吃完早饭阿雯没有过来。

珍珍心里有些犯嘀咕,便抱着丹彤去隔壁找了阿雯。

到隔壁看到冯婆子,她笑着打招呼:“大娘。”

冯婆子对珍珍很是客气,笑着回应了,看着丹彤问:“娃娃多大了呀?”

珍珍回答她:“六七个月了。”

冯婆子又问:“丫头还是小子啊?”

珍珍继续回答:“女娃娃。”

冯婆子没再问别的,逗了逗丹彤说:“长得真俊。”

逗完又笑着看向珍珍说:“阿雯在房间里呢,你去找她吧。”

珍珍应声:“好的,大娘。”

和冯婆子寒暄完了,珍珍抱着丹彤去到阿雯的房间门外。

抬手敲了敲门,不一会房门开了,来开门的是豆豆。

豆豆看到是珍珍,出声招呼道:“婶子。”

阿雯也看到了珍珍,跟在豆豆后面出声:“快进来。”

珍珍抱着丹彤跟豆豆进房间,看向阿雯问:“一个人在家做什么?怎么不去找我玩?”

阿雯笑了笑,只回答了珍珍问的第一个问题,“我在教豆豆写字呢。”

珍珍抱着丹彤走到阿雯旁边,看看写字桌上的本子,“让我看看豆豆都学了什么。”

豆豆过来抢先回答道:“婶子,我学会了山、水、火……”

确实是写了山、水、火。

看完了豆豆学写的字,珍珍抱着丹彤在阿雯旁边坐下来。

豆豆和米米都小,她也不避讳什么,直接看着阿雯问:“没什么事吧?”

知道珍珍问的是什么,阿雯简单回答道:“没事。”

她和冯婆子之间有隔阂,大部分时间她都刻意避着冯婆子,冯婆子也不找她麻烦,倒是没起矛盾。

主要她和冯婆子之间的隔阂和矛盾,全都集中在孩子生儿子这件事上。

看没什么事,珍珍也就没再多问。

当然她也没有回去,在这里陪了阿雯半天。

***

珍珍抱着丹彤去隔壁后,钟敏芬带着兴禹没有出去。

她给兴禹换了张尿布,把兴禹放在软垫上爬着玩,自己在旁边做针线。

刚搓好一根尼龙线,抬起头忽见院子大门上出现一个与她一般大的老太太。

老太太在看到屋子里的钟敏芬,也伸头往屋里瞧了一会。

不认识,但这院里的人都是军属。

钟敏芬忙站起来,客气地问老太太:“你找谁呀?”

看钟敏芬出声,老太太便直接进了院门,笑着说:“我随便溜达溜达,不找谁。”

人进屋来了,钟敏芬给她拿了板凳让她坐下,给她倒水。

老太太接下水,笑着跟钟敏芬说:“听说你们家是年头刚搬过来的?”

钟敏芬客气地回答:“是的,搬来有半年了。”

老太太跟钟敏芬自我介绍,往阿雯家指一下道:“我是你们这旁边的,柳志他娘,平时不常过来,这不儿媳妇怀孕要生了么,我过来看看。”

这么一说,钟敏芬自然就知道她是谁了。

她跟冯婆子介绍一下自己,这也便算是认识上了。

冯婆子在年龄上比她大了两岁,钟敏芬就客气地叫她冯大姐。

互相介绍完,两人又寒暄熟络了几句。

看到旁边在软垫上玩的兴禹,冯婆子有些疑惑地说:“你儿媳刚才抱了一个娃娃到隔壁去了,这里这个,怎么看着和那个娃娃差不多大?”

确实差不多大,钟敏芬笑着跟她说:“是对龙凤胎。”

听到龙凤胎,冯婆子眼睛都发亮了,出声道:“哟,你儿媳妇可真有本事。”

她伸手把兴禹抱起来抱怀里,又说:“不知道咱家这胎是不是个小子。”

钟敏芬自打到城里后,就不乱掺合任何事。

家里的事情不多管,别人家的事她自然更是不多说什么。

她对冯婆子说侍淮铭爱说的那句话:“男女都一样。”

冯婆子不遮不掩,直接道:“嘴上说都一样,实际上还是不一样。”

说着她又看向钟敏芬问:“我看我儿媳这胎那肚子的形状,很像是怀了个小子,你看着是不是?”

钟敏芬可不敢说是不是。

怀的到底是男是女,只有生下来才能知道。

她可不想得罪任何人,只道:“我一惯都看不懂这个。”

冯婆子又说:“过两天生了就知道了。”

钟敏芬点头,“是的。”

聊了几句阿雯的肚子,聊不出什么结果,冯婆子没再和钟敏芬往下说。

回家也没别的事,也没人跟她说话,她便留下来继续和钟敏芬闲聊,又找话问钟敏芬:“你就一直这样和你儿媳儿媳妇住一起啊?”

钟敏芬跟她说:“没生孩子的时候我也没来,生了孩子我才过来。”

冯婆子看着钟敏芬,“你那儿媳妇看着娇滴滴的,一点气也受不得的样子,住一起也不好相处吧?在这家里,是你当家,还是她当家?”

钟敏芬照实说:“我儿媳妇性子好,好相处得很,我拿她当亲女儿,她也拿我当亲娘。在乡下我当家,到城里我就不当家了,累得慌,不如什么都不管。”

冯婆子道:“那可不行,你人在这里,别的可以不管,钱肯定要管在自己手里,说到底儿媳妇还是外人,家里的钱都给她,能全放心啊?”

钟敏芬道:“我这儿媳妇我是放一百个心的,我对这城里也不熟,大字不识一个,跟个睁眼瞎似的,把家里的钱都捏在手里做什么?什么都不管省心,要什么跟她说就是,什么都给置办得妥妥当当的,我一点不烦心,过得舒心。”

冯婆子笑着道:“你是真想得开。”

钟敏芬:“老了,还争那么多做什么,儿女孝顺就行了。”

冯婆子说:“我跟我那儿媳一点也处不来,我也不来这里住,但没孙子是我的心病,别的事我都能想得开,就这孙子,他们必须要给我生下来。”

想起阿雯以前的样子,钟敏芬又说:“冯大姐,你也别太给孩子压力了。”

冯婆子不接受这劝:“早点生下来我自然就不给他们压力了。”

看出来冯婆子在这件事上的态度,钟敏芬也就没再多说。

横竖不是自己家的事,她听一听也就算了,多说多管都不合适,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冯婆子在这里和钟敏芬絮絮叨叨一直聊到中午。

阿雯和珍珍带着孩子过来,把豆豆米米和丹彤放下,两人结伴去食堂打饭。

珍珍和阿雯拿着饭盒出门走了,冯婆子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豆豆和米米,又跟钟敏芬说:“你就说,生这两个丫头有什么用?迟早都要嫁出去,迟早都是人家的人,都是赔钱货。就这大的,见到我连奶奶都不愿意叫,八成是她妈教的。”

钟敏芬跟冯婆子说:“冯大姐你别这么说,你别看孩子小,都听得懂的。”

冯婆子无所谓,“我说的都是实话,没什么怕她们听的。养儿能防老,生儿子是续香火,养闺女有什么用?闺女死了都是外葬,嫁出去就不是自家的人了。”

虽说豆豆这年纪不能全懂这些话,也不会记住,钟敏芬还是赶忙扯开了话题。

再聊下去,冯婆子把肚子里的话都往外倒,不知道还要说出什么。

两人闲扯了一气,珍珍和阿雯便打饭回来了。

看珍珍进院子,冯婆子起身叫豆豆,“带上你妹妹走吧,回家吃饭去。”

豆豆什么都没有说,乖乖地牵起米米回家。

出门迎面走到珍珍面前,冯婆子笑着和珍珍打了一声招呼。

看着冯婆子带着豆豆和米米走了,珍珍拎着饭盒进屋。

进屋去到餐桌边放下饭菜,珍珍去厨房拿了碗筷,把饭盒里的菜盛出来。

钟敏芬在餐桌边帮珍珍一起,忽出声说:“阿雯看来是真的不容易啊。”

珍珍抬起头看向钟敏芬,“怎么了?冯大娘跟您说了什么吗?”

钟敏芬说:“说了不少,大多是关于生儿子的。”

分好菜放下手里的筷子,她继续说:“阿雯这胎要是生个儿子还好,万事大吉,要是再生个闺女……”摇了摇头没再往下说。

珍珍看着钟敏芬默声一会。

她还没再说出话,侍淮铭下班回来了。

珍珍和钟敏芬打住这个话题,先坐下来吃午饭。

洗了手坐下来吃饭之前,侍淮铭先去抱了抱兴禹和丹彤。

抱着丹彤的时候他转过头说:“穗穗才刚走了一天,我怎么感觉走了好长时间了似的,回到家没有她扑上来叫爸爸,还真不适应。”

珍珍笑着说:“想女儿就说想女儿了呗。”

侍淮铭把丹彤放下来,到餐桌边坐下,“是想女儿了,你们说这何硕,自己生不出女儿来,非要来抢我的女儿。”

听他这么说,钟敏芬和珍珍一起笑。

钟敏芬:“咱们家穗穗,到哪都招人喜欢。”

钟敏芬和珍珍没在饭桌上说阿雯和她婆婆的事,说的都是轻松愉悦的话题。

吃完饭侍淮铭在家稍微休息上一会,便又紧赶着上班去了。

珍珍在家带着兴禹和丹彤睡了会午觉。

醒过来的时候兴禹和丹彤还没醒,她躺在床上醒盹,听到没关上的门缝中传来钟敏芬和人说话的声音,努力听了一会分辨出来是阿雯的婆婆。

听不太清楚,珍珍也就没太去注意听冯婆子和钟敏芬说了什么。

当然她也不太想听清楚,不说阿雯的话,那说的就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说阿雯的话,那肯定是些她不爱听的话,那就不如直接不要听见,免得听了心里不舒服。

醒好盹,兴禹和丹彤还没醒,珍珍便拿了书在手里看。

认真地看到两个孩子先后醒过来,她放下书,逗着兴禹和丹彤玩了一会。

然后她把兴禹抱给钟敏芬,和冯婆子打了招呼,自己又抱着丹彤去隔壁找阿雯。

到隔壁找到阿雯,陪她说说话,让她心情能够保持放松。

阿雯跟珍珍在一起也确实会很放松。

只要看着珍珍眼里那灿灿的笑意,只要不想起冯婆子,只要不去想肚子里孩子的性别,她的心情就可以很好。

但在珍珍回家以后,冯婆子从隔壁回来,她的心情又会一点点沉下来。

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有点喘不上气来。

她想肚子里的孩子快点出来,又害怕ta出来。

柳志当然能看出阿雯又开始焦虑了。

为了让阿雯放松,他晚上吃完饭以后,私下找了冯婆子。

他跟冯婆子说:“娘,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抱孙子,但这种事不是我跟阿雯能决定的,不管阿雯这次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你都不要急,不要说那些不好听的话,可以吗?”

听到这话,冯婆子眉心一蹙,“怎么别人都能生出儿子,就她生不出儿子?”

柳志低下头吸气,片刻又说:“她也很想生个儿子的。”

冯婆子看柳志半晌,松口气说:“行了,不管男女我都不说话,大不了就再继续生,三胎生不出那就四胎,十胎八胎,总能生出个儿子来。”

和冯婆子聊完,柳志回到房间里便又跟阿雯说:“别紧张,我相信我们这胎肯定能生男孩,我娘现在也没那么急了,就算生不出来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阿雯看着柳志的眼睛。

她想说点什么,但抿抿嘴唇没说出来。

片刻她默声点一下头,侧着身子慢慢躺下来,没再说话了。

***

珍珍和侍淮铭在差不多的时候关了灯躺下睡觉。

珍珍陷在侍淮铭怀里,在暗色中眨着眼睛说:“不知道阿雯什么时候生。”

侍淮铭闭着眼睛,说话声音软而沙,“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珍珍轻轻叹口气,“她婆婆没来之前还好,自从她婆婆昨天来了以后,我感觉她的心情和状态又开始不好了,真让人担心。”

珍珍和侍淮铭说着这些话,说困了也就睡着了。

然后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被一阵急重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侍淮铭起身出去到院门上去开门。

珍珍困昏昏地拿过闹钟看了眼,正好是半夜三点钟。

醒了一会神,珍珍也起身穿鞋出去。

钟敏芬年纪大耳朵不好使,没有被闹醒。

她刚走出屋子大门,只见侍淮铭一手抱着米米,一手牵着豆豆进来了。

看到豆豆和米米,珍珍一下子就清醒了彻底。

她伸手拉过豆豆问侍淮铭:“阿雯要生了?”

侍淮铭抱着米米进屋,“已经去医院了,柳志让我们帮忙看一下孩子。”

珍珍心跳突然紧张得快起来,“没想到会在这大半夜里。”

外面夜色正浓,勾月光浅,黑漆漆的。

豆豆和米米都还迷迷糊糊的。

珍珍和侍淮铭没多说话,先把两个孩子安排好睡下。

等两个孩子睡着了,他俩上床躺下来,珍珍已经完全没有困意了。

她跟侍淮铭说:“这么突然,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踏实。”

侍淮铭把她揽在怀里,“别多想了,现在先睡觉,明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我在家里看着孩子,你去医院看看。”

听侍淮铭说完这些话,珍珍心里慢慢又踏实下来。

她把脑袋往侍淮铭怀里拱一拱,很安心地应了一声:“嗯。”

心里踏实下来后也就睡着了。

睡到天亮起床,珍珍赶紧洗漱吃了点早饭,然后便往医院去了。

到医院找到护士问阿雯所在的病房。

问了一圈得到了答案——阿雯现在还在产房!

听到这话,珍珍心头一惊。

她也没空多想,连忙往产房赶过去。

到产房外头看到柳志,她连忙上去问:“阿雯进去多久了?”

柳志眉心蹙成了高高的山陵,眼睛里全是焦急和痛苦。

他看了珍珍好半晌,才吐出来一句话:“阿雯她……难产了……”

难产?

珍珍只觉心里有如地震,轰的一声巨响。

她想做出反应,却又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双腿一软坐在了长椅上。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珍珍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

她和柳志一起等在产房外面,没等到阿雯顺利生出孩子,先等到了冯婆子。

冯婆子过来后开口第一句话就问:“生了没有?丫头还是小子?”

柳志不想跟她多说,埋着头摇头道:“还没有生出来呢。”

珍珍没多听他俩说什么,心一直揪在阿雯身上。

看到产房的门,她心里只有害怕,一直用手指掐着手心努力忍心里的害怕。

然后她弓腰埋着头,紧紧闭着眼睛,不断不断地在心里祈祷。

时间像是堆积起来的沙海,一粒一粒地流动。

煎熬着生熬到中午时分,听到护士出来说了一句:“柳志家属,母子平安。”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珍珍眼泪瞬间如滂沱大雨,落了满脸。

珍珍和柳志一起起来,快步迎到产房门口。

看到阿雯面色苍白地被推出来,珍珍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眼泪如雨地吸着鼻子跟她说:“没事了没事了。”

柳志离阿雯更近,紧张又焦急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阿雯无力地眨眨眼,没有说话。

她目光往旁边瞥过去,看到冯婆子去到护士面前,问护士:“男孩女孩?”

护士对冯婆子说:“恭喜您,是个小棉袄。”

冯婆子脸色一黑,掉头就走了。

阿雯收回目光,又无力地闭上眼睛。

珍珍让柳志跟着照顾阿雯,自己过去从护士手里抱了孩子。

阿雯被推到病房里,柳志把她安置到病床上。

安置好以后,医生过来跟柳志和阿雯说:“她算是捡回来的一条命,最好在医院里多住上几天,把身体养好再说。还有她的身体,不建议以后再生孩子,很危险。”

柳志愣了一会,然后应声:“哦……好好。”

阿雯闭着眼睛始终没睁开,脸色和唇色全是惨白惨白的。

珍珍小心把孩子放到她旁边,在病床边坐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

等医生走了,柳志也来到病床旁边。

珍珍把位置让给他,他坐下来后也握起阿雯的手,平复了好半晌出声说:“不生了,我们不生了,再也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