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太平。

小殿下心头本该旺盛如炉火的愤怒,在风雪之中缓缓熄灭。

那缕吹上八尺山山巅的雪气停住。

他的神识魂力也便就此停住。

他站在山脚下,闭着眼,就像是站在了西域最高的云端顶部,站在了比八尺山还要高上那么一些的高度,就这么平静地低下头,俯瞰世间,看着这片西域大地,一片惨白,没有阳光,千百年来,年年如此。

大师兄修行的是“剑道至仁” 。

当他杀上这座山时,在八尺山留下了一条颀长无比的猩红雪道,如今俯瞰看去,无比清晰。

这需要杀死多少人?

需要何等的心如止水?

易潇深呼吸一口气,感应着那条猩红小道上留下的斑驳剑气,这么多年,依旧未散。

每一缕剑气,都足以杀死一只妖。

每一缕剑气,也只能杀死一只妖。

人力有时尽,所以即便是大师兄,想要杀上棋宫,再走下来,也要面临着剑气穷竭的境况,而他留下的这条血径,便说明了一些问题。

他没有浪费一丝剑气。

所以即便他修行的是“剑道至仁” ,在踏上这座山的时候,已没了回头路,无穷无尽的妖族撞死在他的剑气之上,若是想要活下来,就要保持足够充沛的剑元和剑气。

所以他近乎于冷漠,无情,嗜杀的,走完了这一段路。

小殿下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情绪,不是表现的越强烈,就越是有效。

越是愤怒的一剑,越是隐忍,越是阴柔,越是阴险。

因为这样才有成效。

越是愤怒,越是冷静,越是沉默,越是......无情。

易潇眯起眼,缓缓向下看去,视线逐渐聚焦,跨越了云层的天风,伴随着并不算炽烈的微弱天光,降临到了八尺山的山巅。

......

......

那座仙吕宫大殿之内。

殿内烛火飘摇,九个大棋公的位子都已经摆出,而缺席了好几个席位......有些是不愿前来,有些则是永远的来不了。

棋宫的保皇派,彻底拥簇大君的那一派系,在顾胜城回到棋宫之后,这一派系还留着最坚固顽强的一份子,最终带着为数不多的精锐妖族连夜离开了八尺山,即便是今日,两个大棋公的位子依旧留给了保皇派的领袖,只可惜在顾胜城大婚之时,他们仍然没有前来。

所以接下来要迎接他们的,就是西域八尺山无穷无尽的追杀和截堵。

风白派系的拥簇实在太过弱小,直接被顾胜城无情地铲除。

不愿前来的大棋公,将要面临的结局......无非是被顾胜城钉死在八尺山,或者把顾胜城钉死在八尺山。

于是这一日的大喜之宴上,有些旧日的妖族同僚,看着空缺的席位,念到昔日的交情,不由生出些许的感慨和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