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声和魁首无缘,但勉强进了前五,得不了分至少还有个小剑穗拿。

下午还有一场魁首之战,夙寒声和元潜乌百里挨在一起,边嗑瓜子边观战。

“你们觉得谁能得魁首啊?”元潜问。

夙寒声咔吧咔吧:“许策之吧,能打败本少君的,定有魁首之能。”

乌百里道:“他的对手是我们闻道学宫的。”

夙寒声立刻策反:“那定是我们第一学宫的学子得魁首。”

正说着,许策之溜达着上了台。

他视线扫了一圈,准确无误地落在夙寒声身上,当即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高兴地冲夙寒声一挥手。

夙寒声左看右看,发现他的确在和自己打招呼,犹豫着也挥了下手。

许策之顿时激动得双眸放光,露出个势在必得的神情,雄赳赳气昂昂地握剑上前。

夙寒声不明所以。

元潜身形如蛇,柔软地绕过夙寒声的身躯坐在他左边,和乌百里两人一左一右将夙寒声两面夹击,幽幽道:“少君,干嘛呢?”

夙寒声疑惑道:“我没干什么。”

元潜恨铁不成钢:“许策之那厮都当众撩拨你了,你还回应他?!”

夙寒声更不懂了:“我已和他说过我有道侣了,脑子正常的人应该都会放弃的吧。”

元潜:“你看他像是要放弃的样子吗?”

乌百里:“你看他像是脑子正常的样子吗?”

夙寒声犹豫半晌,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难道……”

元潜点点头。

终于说通了。

就听夙寒声恍然大悟道:“……他想当我姘头?”

元潜:“……”

乌百里:“……”

恰在这时,一道清冽的气息从一侧传来,正要说话的元潜余光一扫,就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坐在他旁边,视线越过他淡淡看向满脸懵的夙寒声。

元潜愣了下,好半天才记起来此人是谁:“闻师兄?”

夙寒声还在看孔雀开屏似的许策之,随意往旁边一瞥,瞧见崇珏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登时吓一激灵。

披着闻镜玉皮囊的崇珏客客气气地对元潜道:“劳烦让一让。”

元潜“哦”了声,又化为蛇坐回夙寒声和乌百里中间。

崇珏淡淡道:“在说什么?”

夙寒声赶紧挪了挪屁股往崇珏身边一蹭,亲亲蜜蜜地和他紧挨着,笑嘻嘻地道:“没说什么——喏,看我赢来的小剑穗,好不好看?我送给你吧。”

崇珏不搭理他,偏头看向台上的许策之。

夙寒声见向来不问世事的崇珏如此在意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乐得颠颠的,弯着眼睛在他肩上蹭了下,和他咬耳朵。

“我就是说着玩的,你还当真啦?”

崇珏没吭声。

许策之的确是天纵之才,小小年纪便即将化神境,剑道造诣极有天赋,朝气蓬勃意气风发,宛如耀眼的朝阳。

他看向夙寒声的眼神虽然羞赧,但却丝毫没有掩饰住那炽热的爱意。

坦荡又纯澈。

夙寒声挨着崇珏窃窃私语,崇珏一直都没回应他。

倒是一旁的元潜悄无声息倒吸一口凉气,和乌百里面面相觑,宛如晴天霹雳。

苍天无眼。

夙萧萧在学宫三年多从没有过桃花,怎么临近出师竟然接连招惹了两个,且还是在有道侣的情况下。

元潜壮着胆子干咳几声,冲夙寒声挤眉弄眼,示意你是有家室的人!

夙寒声还在和崇珏腻歪,并没看到。

元潜急得直跺脚,犹豫半晌拿起喝了一半的水,装作手滑的样子往夙寒声袖子上一歪,“哎呀”一声全都倒他身上。

夙寒声半边袖子都湿透了,差点蹦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元潜夸张地道,“少君没烫到吧?”

夙寒声脾气好也不生气,只是觉得不解。

这是冷水,哪会烫到?

元潜道:“哦哟,这衣裳都湿了,少君赶紧去世——尊!!的灵芥换身衣裳吧,比试魁首出结果了我再告诉你。”

世尊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像是在提醒他。

夙寒声被元潜这副小题大做的举止弄懵了,迷迷糊糊就被元潜拽起来,蛇尾巴缠着他的腰直接一甩,把人给扔出看台。

夙寒声:“?”

崇珏淡笑着看了元潜一眼。

元潜也不怵他,怒目瞪他,想让他知难而退。

崇珏眉眼笑意更浓了,视线瞥了台上交战正酣的许策之一眼,施施然地起身,朝着夙寒声离开的方向而去。

元潜见这朵烂桃花竟然还不死心,龇着牙正要上前去阻止,乌百里突然按住他。

“省省吧。”

“干嘛?!”元潜不满道,“萧萧脑子缺根弦,许策之撩拨他都看不出来,这个闻镜玉可比许策之段位高多了,方才一直用眼神勾搭萧萧,简直就是狐狸精一个。这要是被世尊知道了……”

乌百里慢条斯理道:“之前见世尊时,你记得他手腕间缠着一串暖玉佛珠吗?”

元潜:“什么啊?有吗?”

“有。”乌百里道,“而方才闻师兄手上,也有同样的佛珠。”

元潜愣了下,反应半晌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乌百里点头。

终于说通了。

元潜恍然大悟道:“原来萧萧是同时勾搭了两个人吗,礼物都送一样的?”

乌百里:“……”

救不了,等死吧。

同时“勾搭”两个人的夙寒声到了崇珏的灵芥,将湿哒哒的外袍刚脱下,恢复原本模样的崇珏便缓步到了。

“我的褡裢放在元潜灵芥了,没替换衣裳。”夙寒声将衣裳一扔,熟练地去翻崇珏的衣柜,随口道,“借我件外袍穿——外面是不是开打了?许策之的剑快得很,应该很快就结束。”

要是晚了八成就瞧不着热闹了。

夙寒声没懂元潜的“良苦用心”,刚将宽大外袍往肩上一披就要匆匆往外走。

但才刚走几步,一直默不作声的崇珏突然伸手箍住他的腰身,将人一把抱了回来。

夙寒声双脚腾空,裾摆像是花簇似的翻飞,他疑惑地回头看去:“做什么?”

“没什么可看的。”崇珏淡声道,“简谅学宫的许虽剑术不错,但闻道学子更胜一筹。”

连名字都懒得叫。

夙寒声无语地道:“你把结果说出来我还看个什么劲儿?”

这种比试,看得不就是一个你来我往不知最终赢家是谁的刺激和悬念吗?

崇珏就这样抱着夙寒声坐在连榻上,单手扶着夙寒声的下巴让他别扭地转头,轻缓地在他眼尾亲了一下。

夙寒声后背贴着崇珏的胸口,踉跄着坐在他腿上,这个姿势不太方便,他不适地躲了躲。

这一动,方才扶着夙寒声侧脸的手倏地上移,大掌捂住夙寒声的双眼将他往后一按,被迫后仰着露出修长的脖颈。

“唔……你、你干什么?”

崇珏在他脖颈处落下一个吻。

夙寒声眼前陷入黑暗,看不见崇珏的神情,只听到他的语调古古怪怪地开口。

“好看吗?”

夙寒声蹬了两下腿,小声嘟囔:“什么好看吗,你捂着我的眼睛我看什么看?”

崇珏难得露出这副强势的一面,夙寒声蹬了好一会腿才后知后觉……

这人,难道在吃醋?

之前他提起许策之那事儿只是想逗崇珏,而崇珏当时只是神色有点奇怪,仍然端着那副不可亵渎的清冷世尊模样,并没有多说什么。

没想到午后他只是瞥了许策之几眼,崇珏不仅披着闻镜玉的身份来逮他,如今竟然还质问起他来了?

夙寒声也不挣扎了,眯着眼睛笑起来:“你真吃醋啦?我还当世尊心怀天下悲天悯人到了极点,连醋味儿都不知道是什么呢。”

崇珏捂眼的手又往下移,开始捂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夙寒声笑得身体都在抖,笑音闷闷从崇珏掌心飘出来,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指缝中,那一点点温度却有破天之能,好像将崇珏周身的清冽拂开。

崇珏也不反驳,只是箍着夙寒声的手臂逐渐收紧。

很快,夙寒声就笑不出来了。

魁首之战,打得不可开交。

一个多时辰后,闻道学宫的学子终于挑飞许策之的剑,锵地一声,伴随着欢呼声为学宫争夺到魁首。

元潜欢呼雀跃,蹦起来将瓜子天女散花地撒出去。

瞧见比试台上闻道学宫的旗帜,乌百里也难得露出点笑意,正瞧着就见夙寒声幽幽地飘过来,拿着元潜剥好的一把瓜子往嘴里一倒。

“我错过什么啦?”

乌百里瞅他。

夙寒声不知是衣袍被水弄湿、还是被其他东西弄脏,重新换了身绣着凤凰暗纹的白袍,隐约可以瞧见上方密密麻麻的梵文,一看就知是世尊的衣袍。

他唇角殷红,琥珀眼瞳像是被水雾晕开般,将浓密的羽睫都浸湿透了,一向束得紧紧的腰封这回却罕见地松松垮垮,只随意系了个扣垂下。

雪袍宽松空荡,衬着他整个人懒洋洋的。

“该错过的不该错过的你全错过了。”乌百里收回目光,随口道:“我们学宫的学子得了魁首。”

夙寒声顿时跟着元潜一起欢呼。

不过他只喊了一句就没忍住咳了声,嗓音比旁边扯着嗓子吼的元潜更喑哑。

许策之只得了第二,仍然欢天喜地,一下台就抱着剑来寻夙寒声。

元潜和乌百里见状,一个挡在夙寒声前面、一个捂住夙寒声那张什么都敢说的嘴,分工明确,合作无间。

“有什么事?”乌百里冷淡道。

许策之探头探脑想要看夙寒声,乌百里身形高大将人挡得严严实实,他只好道:“我想和少君多说一句话。”

夙寒声:“唔唔?”

“什么话,告诉我就好,我为你转交。”乌百里道。

许策之:“?”

许策之瞧出这两人的警惕之意,犹豫着道:“明年出师历练,我想邀少君一起同行,不知可否?”

乌百里言简意赅:“否。”

许策之:“…………”

乌百里道:“还有事吗?”

许策之被怼得目瞪口呆,讷讷抱紧自己的剑,小声说:“没、没了。”

乌百里和元潜赶紧一人架着夙寒声一条胳膊,将人一溜烟儿弄走了。

许策之:“?”

闻道学宫的人……脑子果然如传闻中的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