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辞觉得很烦。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混世魔王,在裴渡看来,自己这位未婚妻哪怕称不上什么“重要的一生之敌”,也应该够格成为他旗鼓相当的对手。

可是眼下的这动作这气氛——

简直太!尬!了!吧!

穿梭于不同世界之间,谢镜辞早就习惯了来自社会各种的毒打,能面不改色念出所有匪夷所思的台词,然后套路性地等待被啪啪打脸,并说出那句深深印刻在每个反派血肉里的句子:

“怎、怎么可能……!”

被打脸其实是件挺丢人的事儿,但谢镜辞心态摆得很正,丢人就丢人吧,反正那些角色都不是她本人,不过是一堆无情的“怎么可能”复读工具罢了。

然而现在不同。

她已经置身于自己原原本本的身体里,跟前还是被她视作死对头、勉勉强强挂了个名头的所谓“未婚夫”。

谢镜辞向来自尊心强,如果被裴渡当作油腻到不可救药的人间油物,铁定会当场吐血三升。

她烦闷不堪,只想拔刀砍人,停在喉结上的指尖没有动作,甚至无意识地向下一压。

裴渡仓促垂眸,遮掩眼底愈发深沉的暗色。

这是个暧昧至极的动作,谢镜辞手指停在那里,他一旦稍微低头,下巴就能触碰到她的指背。

于是裴渡只能被迫昂起脑袋,将所有情绪都展露在她眼前。

谢小姐此番前来……似乎不是为了退婚。

他知道她不喜欢他,谢镜辞身边从来都围绕着太多太多人,尽是纵情恣意的少年英才,如同燃烧着的火。

与他们相比,裴渡的性格便要木讷许多,待人接物皆是温顺随和,不留一丝一毫纰漏,被不少人背地里称作木头。

他深知自己在裴家的地位,从无名无姓的孤儿到裴家小少爷,数年间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哪能留下一丝一毫纰漏。

事到如今,他却还是被赶出了裴家。

偷来的终究要还回去,直到坠下山崖的刹那,裴渡才终于明白:他不过是个用来怀念已故大少爷的玩具,活了这么多年,一步步往上爬,一点点靠近她,结果但头来,仍然像个不值一提、没人关心的笑话。

近在咫尺的谢镜辞忽地皱眉,指节微蜷。

一股温热的暖流自她指尖显现,好似被牵引着的细腻丝线,从裴渡喉结穿过,试探性地渗入血脉。

神识入体,她在探查伤情。

可惜丝线刚刚入了皮肤,便为难地倏然停下——他筋脉尽碎,体内魔气混沌,倘若强行注入灵力,只会适得其反。

这具身体已经废了。

深夜的鬼冢四处风声呜咽,远处传来恶狼悠长的嚎叫,裹挟着团团簇簇的血气。

鬼门将开,不少宗门与家族汇聚此地,欲要前往鬼域寻获机缘。谢镜辞重伤初愈,定是在家族陪同下来到这里,无意间撞上他遭人羞辱的场面,顺手解围。

偏偏被她见到这样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