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温热的眼泪,掉落在克莱斯特左边面颊。湿漉漉的,有种很不舒服的麻痒。

“听着,我……我对那次的事情感到抱歉。医生,我……我……我本来不想……我,我的意思是……那,那个时候,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你应该明白,那不是我的错————”

克莱斯特语无论次地反复纠缠着几个简单的字眼,喋喋不休竭尽全力想要表明自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大错。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兰德沃克碧色的眼眸深处,正随着从泪腺涌出液体缓缓释放的虐意与仇恨。

“你说的对————在这个肮脏的废土世界,普通人的确只是没有地位和权利的猪狗。只有进化人才是高高在上统治一切的王者。你们可以肆意剥夺所有属于他人的东西,财产、生命、尊严、自由……哈哈哈哈这就是一个他/妈/的该死的混蛋世界。”

兰德沃克微笑着爆了一句粗口。这种情况在他身上极少发生。他灵活地把手术刀在指间转了个刀花,左手轻轻抚过克莱斯特的胸口,非常恶意地拈起一根粗长黑硬的胸毛,狠狠用力挣断。

胸口传来的骤痛,使克莱斯特眼角本能地跳了一下。他抽搐着嘴角,全身肌肉僵硬得如同铁石,扭动着面颊,勉强挤压出一个非常难看,根本分辨不出本来面目的惨笑。

“我……我可以补偿你。女人、金钱、权力……只要开口,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问题。我甚至可以……”

“老子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兰德沃克突然伸开手指,狠狠抓紧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克莱斯特头发左右摇晃,怒声咆哮:“你杀了珍妮,她,她是我唯一的妻子————”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古怪,可是克莱斯特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中的特别之处。被药剂束缚力量的他只能默默地望着暴怒的医生,他很明白兰德沃克为什么如此痛苦。克莱斯特自认也算心狠手辣,随着进化力量不断增加,在“魔爪”内部获得的权力越来越大,间接或者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计其数。可是在他的脑海深处,总存在着珍妮灰暗纤瘦的身影。她只会在自己睡梦中出现。伴随着死者的哀嚎与无数凄惨可怕的面孔。有血和火,还有无数干枯惨白,说不出究竟是人类或者动物的骨肉。她的容貌已经变得非常模糊,有时候却清晰得令人感到恐惧。那张只在记忆中出现的脸不再清丽脱俗,而是充斥着死者才有的灰白,眼角和唇边都流着血。她一直在微笑,慢慢走向自己,直到近在咫尺的距离,才猛然撕裂衣服。

那具曲线凹凸的身体,已经腐烂成散发着恶心臭味儿的残骸。本该高高鼓起的/乳/房,被几根弯曲的肋骨代替。它们表面沾挂着脓黑肮脏的腐肉,其间还不时钻出一条条肥胖滚圆的白色蛆虫。

尽管身上没穿衣服,房间里的温度也不算高,克莱斯特却觉得自己手心里已全是汗水,温热的鲜血似乎已经充斥了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让他胸口发闷、发慌、无法控制的感到恐惧。

“我……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我都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