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在演戏啊……”徐琨小声道。

“你才知道……”徐璠撇撇嘴, 他常年跟着老爹, 自然对徐阶的演技见怪不怪。

两人跟进书房,见徐阶背对着门口,负手立在花格窗前。

小心翼翼叫一声父亲,等了良久,才听徐阶缓缓道:“你们到底有多少田?”海瑞竟然说,自己家的‘产业之多令人骇异’,看来自己家的田产数目,绝对不是一般的大。

“这个……”两个儿子互相对视一眼,吞吞吐吐起来。

“都这时候了,”徐阶冷冷道:“还要瞒着我吗?”。

“爹爹误会了,”徐琨小声道:“主要是各房都有一本账,从没有个汇总,一时谁也说不清楚。”

“那就去查……”徐阶虽然没发作,但声音冷得瘆人,更叫人难受。

两个儿子赶紧下去,先带人去各房取账……这本来是各房的禁脔,绝对不许别房查看的,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各房都知道,老三老四被关进了祠堂,连老爷子都亲自去巡抚衙门求情,显然徐府最大的危机就在眼前。因此都乖乖交出账册,然后汇总到徐阶的前书房。

因为是徐府的绝密,所以府上的账房统统不能用,只有徐璠和徐琨亲自上阵,再加上徐阶的心腹幕僚李先生和吕先生,四人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子,从中午一直算到晚上。

他们在里间算,徐阶就在外间等着,他本想看会儿书,但听着那啪啪地算珠声,就心烦意乱的看不下去,只能闭上眼假寐。脑海中也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五年前的景王退田事件……嘉靖四十四年春,景王朱载圳薨逝,身后无子,其在楚地的封国自然废除,但景王府在封地是有几万顷皇庄田的,这些庄田在其死后,被他的戚族、署僚所占据。这些田庄原先自然属当地百姓所有,因此民愤很大,几乎酿成变乱,后来徐阶奏请退田,夺景府皇庄田地分给当地百姓,以致‘楚人大悦’,至今称颂他的恩德。

五年前,自己令景王府退田,而今又轮到海瑞令自己退田了……徐阶自嘲的笑了起来,笑完后却是一声萧索的长叹。渐渐地,他闭上眼昏昏沉沉神游,好像自己重新回到北京,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帝国首辅,一道廷寄就撤了这个不懂事的海瑞。

直到被两个儿子叫醒,徐阶才跟昔日的荣光话别,重回现实:“查清楚了吗?”。

“大体有个数了。”徐璠惴惴的把一章清单奉上道:“父亲千万别动怒。”

“……”徐阶看看他,沉默的接过来,瞄了一眼最后的数字,两只眼便瞪得溜圆,再看一眼,确定无误,便两眼一黑,靠在躺椅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徐璠赶紧上前,又是抚背,又是按胸,徐阶才渐渐回过身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徐琨道:“你们要这么多地干什么?想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父亲息怒,”徐琨赶紧跪在地上,惶恐道:“您多年离开家乡,可能不知道这些年跟从前大不一样了,如今松江百姓不再以务农为生,许多家夫妻都到工场做工,便把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