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亮脑壳又叩在手背, 低声道:“臣负荆请罪……”

武则天脸色本来颇为轻松, 见到这一幕,却蓦地寒了一寒,抬手示意宫婢将薛怀义背上棘藤折下,抬手接在手中把玩片刻,语调转为冷漠:“今日仗内宿卫何人?提入右卫审问,宫外杂务能否轻入禁中?”

薛怀义虽然匍匐在地,但也在偷眼窥望神皇神色,听到这话之后,额头上顿时汗津津一片,忙不迭颤声道:“臣有罪、有罪……”

武则天垂下头,看一眼深跪在御案外的薛怀义,嘴角挂笑道:“阿师还未道我,你何罪之有?”

“臣、臣……”

薛怀义侧眼看看那手持棘藤匆匆行出殿堂的宫婢,又忙不迭收敛心神:“臣之罪在自疑,天恩堂皇,人莫能度,陛下喜则臣人莫能伤,陛下怒则天下无人能救……世道诸众,若人人俱善,又何须王教敦化?错眼识奸,人莫能免。臣罪不在误结奸恶,在于私心惶恐,求卜吉凶于外,是本末倒置……”

武则天听到这话,先是稍作错愕,继而眉头舒展,片刻后却又凝声道:“阿师这番言语,怕不是私心肺腑吐出,何人教你?”

“是、是河东王……少王昨日出阁,臣送之归邸,河东王教我……”

被神皇逼问一声,薛怀义也不管不顾,当即便将昨夜与李潼言谈情景统统交代出来。

“他们兄弟已经出阁了?”

武则天随口问一句,她近来真是没有精力关注这些杂事,然后又低头看看手中一截棘藤,不乏好奇道:“少王可没教你负荆请罪啊。”

薛怀义闻言,额头又是大汗:“臣入宫前,先归白马寺,择人为少王府事遣用,又恐空口请罪不显庄重,再问昏人僧官,以此教我……”

武则天听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明明已得良言指教,偏偏再问昏言,败事者,就在你这一多事啊!”

她微笑着将棘藤抛在地上,脸色转又沉了下来:“那小儿自己尚且愚蠢,还有计谋指教旁人?无非一点道德笃守,巧在没有误人误己。是了,他们兄弟赐邸何处?”

“在都南履信坊。”

听到神皇语气,薛怀义便知这一关算是过了,又听问起少王相关,便连忙说道:“外廷有司,真是欺侮少王无知,邸设都邑偏远,往来途远,家院荒僻……”

“无知?那小子,呵、怕是比阿师还要多出二三心窍。”

武则天随口一说,转又对宫婢说道:“去取都畿图籍来,并少王出阁程式。”

宫婢依言而去,不旋踵,身着朴素襦裙的上官婉儿便趋行登殿,身后并有两名女史各托籍卷一同登殿。

武则天先取神都坊图,打量好一会儿,才在东南角落发现履信坊位置,便说道:“确是有些偏远啊。”

薛怀义见状忙不迭又说:“不独偏远,此间诸坊还多杂胡窜游,腥膻熏人,让人生厌。”

武则天闻言后微微颔首,又说道:“少王良言惠你,阿师该有所报,府卫再选二十仗身,甲刀十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