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阿归闻言后嬉笑说道。

“不准对主人无理!”

门内走出一名魁梧壮汉,两颊横有黝黑的色斑,须发不修不束,乃是傒人黥面截发的风俗。

这壮汉正是婢女阿归的父亲,也是杨丽此行西京的护卫头目,他上前也不作手礼,只是说道:“四娘子,东市两座邸仓倒运完了,财物都运回了这处宅子。”

杨丽闻言后心中又是一叹,乡里的对手太凶狠,直接联结西京的官势打压她家设在西京东西两市的邸铺。西京城里那些旧年的生意伙伴们也趁火打劫,想要压低货价,以至于她家虽有覆及蛮荒的货路,却根本无处发销。

“东市邸铺文契,送去丹阳公家里没有?”

行入宅中,杨丽又发问道。

“送去了,他家恶我傒奴丑陋,连门都不让进。”

护卫阿姜瓮声说道,倒不因被人看轻而羞恼,只是皱眉隐忧道:“如今又送出一处,咱们在东市可也只剩下三处邸铺了。再过一个月,又有一批货上京,各家都不接货,全凭市卖……”

“钱财小事,先把那些铺员赎回是要紧,守财则两空,全人还能作后计。”

杨丽叹息说道,两市铺员不乏被入以霸市罪名而被收监,这些铺员多在西京行走十数年之久,所积累的行市经验不是钱财能够衡量。

虽然两市铺业也都珍贵,但若能请动那些贵人递话将人搭救出来,保住家业人才,也就无谓心疼。

她此番来西京,本就是为做一个散财童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是希望西京这些人胃口不要太大,要把她家往死里进行压榨。

不过她也不是一个被动的性格,从昨晚到现在苦思整晚,这会儿又沉吟说道:“稍后检点礼货,我再游访这些人家一遍。昨日横街闹戏,总算有些苦劳,希望今天能够直入求拜贵人。曲江将作盛大戏闹,到时候少不了豪贵云集,南域诸货也能借此盛行市中,他们刁难我家而已,总不至于跟将要入门的财利有怨。”

她这么想,未尝没有道理,但也还是小觑了那些贵人们的贪婪。

这么说也不大准确,因为走访几家,基本上也都见不到那些当家的主人,直接就被迎宾的奴仆阻拦下来。那些豪奴们各仗主人家势,当杨丽讲到营救铺员的时候,往往顾左右而言他,而讲到接下来接应商货的时候,则又是狮子大开口。

一番走访下来,杨丽也不免丧气,自一户人家侧门登车之后,忍不住叹息道:“这些刁奴们,真要把我扒皮拆骨。我家货源充盈,作价暗里本就比别家低了一成,这一成利他们自己匿下不奉主家,如今还想再夺三分,真是可恶!”

“娘子难道不能直接向那些主家揭发他们贪赃罪实?”

婢女阿归好奇问道。

杨丽闻言后苦笑一声,指着车外走卒说道:“蠢阿归,你觉得我是信你还是信街上那些走徒?那些刁奴,掌管主人财事,又怎么会是一般的奴仆使用?更何况,我这一介商贾,又怎么能寻常登上主人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