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虽然很清晰,但李潼还是疑心难消,继续追问道:“那案犯身世、人情瓜葛有没有什么曲隐?”

这一次房融索性直接让人将相关卷宗取来,让少王亲自查看。这当然是不合规矩的,但既然是县令的吩咐,衙属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李潼接过卷宗细览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无非豪室蓄奴,而这奴婢却没有在乡县、市监处入籍,也没有买卖的凭证,就是私掳为奴。然后这一户主人将奴婢卖给别人,转头却生了疾病暴毙,买家自觉亏了,诉上长安县衙,于是引出了这样一桩案子。

如果说有什么特殊一点的,就是案中所涉奴婢并非关中本地人,而是岭南巴中一带的山民夷户。

但这也推敲不出什么特别的讯息,巴中一带素多山蛮,这些人散居山岭之间,不与外界俗同。常有强人横徒游走山岭,将这些人抓捕、作为奴婢进行贩卖。

敢战士们在秦岭之间清剿蜂盗的时候,便解救出来许多此类山蛮人丁,言语不通、也不好调教,索性便留在故衣社一些田园产业里作力役使用。

这种事基本上也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范畴,不是什么大错。但在长安这样的京城大邑,对于籍户规令森严,如果案犯此事,后果也是可大可小。特别如今长安城氛围本就紧张,如果真的入刑细推,杀头都有可能。

“大王,史县尉醒了。”

李潼听到门仆禀告,便起身走进房间里,然后便见史思贞正强支身体要起身,连忙摆手道:“不要勉强,无谓伤上加伤。”

“卑职真是惭愧,竟为野中蟊贼惊逐,自伤不说,还做坏了公事,扰及大王,更是罪大。”

史思贞脸色苍白,一脸的愧疚。

李潼摆手驱退其他闲人,然后才又问道:“贼徒身上可见什么端倪?”

史思贞闭目回想,片刻后才摇头道:“贼众伏在草野,待我率队经过,便冲行出来棍棒殴打驱逐,人人覆面,也无声言。行动堪称迅敏,体壮精悍,应是惯匪,有十七、不对,十九徒众,是了,一贼夺马时,腿胯僵硬,不习骢马性,但又有两三贼徒马技精熟。还有、还有,其中一贼颈间有剑形纹刺……”

“不是一路人?”

李潼闻言后便又问道。

史思贞闻言后摇头道:“奇在配合纯熟,不是临时拼凑……或许还有其他形状特征,不过当时情况混乱,卑职再定神回想,或还能……”

“还是先注意自己休养,不要过于劳神,这件事自有长安县衙处理。”

李潼先安慰了一下史思贞,不过眉头却皱起没有舒展。根据眼下所了解的内容,这件事基本能够确定跟自己没啥直接关系,可是又牵扯到史思贞,却也不能说全无关系。

虽然案件是属于长安县,可案犯毕竟是在史思贞押运途中被劫走,也是失职之罪。西京近来多事,即将走马上任的魏元忠将会怎么打开局面仍是未知,不排除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杀鸡儆猴,拿此当作一个典型来做,从重判罚史思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