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心中这些杂想, 李潼很快便露出一副欣慰神情, 再次开口道:“勿谓令出无门,忠义所指、道之所趋。唐家创业、享国以来,道行天下、威加宇内,所以兴治,便在于满朝忠烈门户才流辈出、踊跃于事。名爵所赐、禄料所给,三代垂恩,今日得恃此力!”

讲到这里,他又顿了一顿,指了指则天门前战场上那惨烈画面,然后才又说道:“今日捐力着功,功在社稷,章轨新定之后,必有封犒盛给。公义之下,入都之前,畿内人事凡所私情惠我,我亦有闻。日前皇考家庙、观宇保全于乱祸,无受贼寇所扰,未知在场几位捐力义助,使我免于丧乱之痛?”

此言一出,人群中便闪出数道人影,并行入前并叉手道:“殿下身领镇国之重任、劳苦于陕西,偶失两顾之从容。臣等惭于位卑力弱,未能扑灭大灾,公私感义、亦不敢遁世自活,薄力进献,守护先灵不受侵扰……”

不待几人讲完,李潼便脸色一肃,入前对这几人深施一礼,并沉声道:“横祸陡生,济亦难免困蹇于途,方寸失守,幸仰诸君赠力,使我孝义无失、伦情得守!今具礼以谢,必有厚报于此深情!”

几人见雍王如此庄重具礼,便也连忙各作回应、不敢生受,只是眉眼之间的喜色实在按捺不住。如今神都秩序崩溃,雍王归都之后必将大权在握,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们在动乱之中先作表现,必也回报可期。

这时候,站在一边的观国公等人看到雍王与这几人亲密交谈,神情多多少少是有几分不自在。并不仅仅在于雍王对他们的态度要更加亲密,更在于雍王通过这一点亲疏的态度而给他们之间的脆弱联盟制造了裂痕。

李潼自将众人神情收在眼底,心中只是冷笑。綦连耀这一场叛乱,发乎猝然、被扑灭的也迅速,但其背后所牵扯的意义却深刻至极。

即便不讨论太过长远的前因后果,只看綦连耀乱军刚刚进入皇城,随后畿内势力尚存的诸家便赶来封堵定乱,可见当中必然有着微妙的联系。

李潼仓促归都,所携甲力并不多,而神都局面又崩坏的太彻底,让他不得不对神都方面残留的人事势力加以利用,否则短时间内、起码在后路人马抵达神都之前,便要陷入一定的被动中。

綦连耀这一场叛乱,往小了说只是当事主谋者不切实际的狂妄野心,往大了说就是神都这些时流门户们给他的一个下马威,通过纵容乃至于促成这一场叛乱的发生,指出时局往下一步发展的一个可能,那就是天命未必独属唐家!

李潼檄文中以隋炀帝失国旧祸而直接宣命移除他四叔的尊位,神都城中旋即便爆发了一场逆命僭称的动乱,无论其规模大小如何,这绝对是一个危险至极的讯号,懂的人大概已经开始在家里赶制王旗了!

这样一个局面,已经很难徒恃武力进行解决。所以此前李潼才对他四叔玩的这么险感到愤怒不已,如果神都城中仍然稍有秩序存在,无论接下来要进行对话的是他四叔还是他三叔,其实都很好解决。

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