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左右为难

“父汗!父汗他,怎么了?”艾山被耶律嫣然一句话惊在了当场,湛蓝的眸子里闪过迷茫的水雾,定定望向耶律嫣然。

耶律嫣然也红了眼眶。从来都是高扬着头颅、骄傲如花的她,这一瞬间竟然也难得地垂下头颈,努力用眼睫藏住眼中的泪意,“黠戛斯攻入哈拉和林的那天,你父汗为了救你,曾经替你中过一箭,你还记得吧?”

艾山湛蓝的的眸子里涌满泪水,重重点头,“是的,这我怎么可能忘记!可是那伤,不是只在肩胛,并不致命吗?”

耶律嫣然再也忍不住,泪水涔涔而下,“是的,那箭伤并不致命,真正危及他生命的,是他心里的伤啊!这些年来,可能你并不知道,而我跟在他的身边,却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虽然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心里的苦,他心里的伤啊!”

“回鹘,曾经多么地强大与繁荣,可是一夕之间便大厦倾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虽然过去早已经埋下了今日的隐患,但是这一切毕竟是活生生地发生在你父汗的手里。那般严格律己的他,如何能够忍受这一切,如何能够在心里为自己开脱啊!他始终觉得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回鹘百姓,甚至——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回鹘的衰落,当年你与玉山便不会小小年纪便成了黠戛斯的质子;更不会,身为回鹘未来的可汗,却已经沦失了祖宗留下来的故土,而要辗转迁徙!”

耶律嫣然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凝视着艾山,“就因为他觉得对不起你,所以他才会明明知道你与沈秘色之间的龌龊,而不声张,更不追究!你知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让你的父汗多么痛苦啊!”

艾山仓皇地抬起头来,望向泪如雨下的耶律嫣然,“你既然知道,那么你又何必那般对我?秘色毕竟还只是一个宫奴,可是你——你是父汗名正言顺的嫔妃啊!”

耶律嫣然的泪落得更凶,她甚至用手紧紧地按住自己的胸膛,低低地吼出声来,“你知道什么!我怎么能跟她一样!我不过是你父汗政治联姻的一枚棋子,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我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伤不到他分毫!就算是他的嫔妃,待到你继位之后,我一样可以名正言顺地被你继承!可是——她沈秘色怎么能一样!他是你父汗,爱了整整十年的人啊!在将她带回回鹘之前,便已经魂牵梦萦了整整十年啊!所以,你父汗才不惜背上骂名半路劫掠了他,所以你父汗才不惜惹怒大唐而让黠戛斯有机可乘!”

耶律嫣然努力地吸入一口气,“你父亲的箭伤本不严重,但是因了心里的这些郁结,使得箭伤久久不愈,如今更是已经腐烂坏死,几不可救了!”

艾山呆住了。

他只知道父汗对待秘色的确是不同的,所以父汗才不惜杀了自己的母亲米娜瓦尔,来惩罚母亲曾对秘色造成的伤害!却没想到,没想到父汗原来对秘色那般地情根深种……更没想到,更没想到父汗明明那么地爱着秘色,明明知道自己与秘色之间发生的一切,却一直隐忍不发,一直独自承受!